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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
等顶替秋鸾这阵子后,春桃脸颊上和脖子上的伤疤彻底没了一点踪影,灵棋便领着她去见了大太太。
大太太也没有太看重与春桃的见面,照旧是依例问了几句。见春桃回答的都得当,便让春桃之后每日随侍她左右,专管早中晚膳布菜的事儿。
虽没有提拔春桃的位置,但实际上已经在把春桃当做贴身大丫鬟使唤了。
因此春桃也很清楚,她离大丫鬟的提拔之日已经不远了,只是时间和程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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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这阵子觉得,大太太分给自己的差事有很多都是往漱砚斋去的,去给三小姐送要抄写的金刚经,将新扎好的风筝送去给二位小姐等等不一而足。就连音书都说,感觉春桃现在顶的是她从前的差事。
所以大太太大概率是打算将自己培养做以后对接少爷小姐的一等丫鬟,便如音书从前一般。至于音书,现在就专管二爷白庭轩一摊子事儿了。二爷就要分到新院落去,家下里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所以音书反而很感激春桃分走了她去对接小姐们的活儿。
春桃渐渐的对宜兰院一等丫鬟各自的差事也有了些认知。像灵棋素织会识文断字,看账分财,所以一直都是负责大太太很机要的东西。和智囊崔奶奶一起帮大太太管着田产铺面,各种大事小情也有裁夺权,素织比较淡然,灵棋比较机敏,所以灵棋是占主导的,是太太的心腹丫鬟。而翠陌比较中直本分,人像铜镜那样古拙,大太太让她管各种账房的钥匙和自己的衣物与首饰,翠陌也能管的井井有条。音书比较机灵,就让她去分管小主子们的一堆事宜。
所以真要成为大太太心腹的话,春桃应该是以灵棋或素织为目标的。
现在如此,或许是大太太另有考量,外加上自己确实不懂算账经营,能力也有欠缺,还需要成长,综合下来,这个安排也说得过去。
看来得问三爷学点账目经营方面的东西了,多学点知识傍身,以后也好进步。
于是春桃这下彻底对学习盘头和点茶的知识上了心,有机会就去向素织和翠陌求学。然后去方姨娘屋里借方姨娘的梳妆镜,顺道给方姨娘屋里干点小活儿算作报答。
秋鸾的头发总是要被她不小心拽掉一两根,久而久之,秋鸾就被惹毛了,也不愿意好好当她的模特了。
倒是方姨娘这一日晚间,见春桃早早的就来还梳妆镜,便问了她一句怎么回事。
“秋鸾不肯让我给她梳头,嫌我拔她头发。”春桃嘟嘟囔囔道。
方姨娘是那种很温婉的女子,闻言轻轻笑了,道:“左右我无事,你也可以来给我盘头。”
这倒是让春桃受宠若惊了,说实话,比起扯痛方姨娘,她更愿意扯痛秋鸾。因为秋鸾好安抚,与她关系也亲厚,可扯痛了方姨娘,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赔人家。
万一三爷将来问她在宜兰院怎么照顾方姨娘的,她回答我每天扯掉你娘三四根头发作为照顾。
这合适吗?
反倒是方姨娘不怎么介意,只是陈述事实道:“盘头是个精细的活计,要长久的练才能精通,哪个盘头圣手不是这样一点点练出来的呢?拔几根头发已经算练的好的了,总好过将来给主子梳头,扯的主子整块头皮都痛要好。不妨事的,只是你是大太太的奴婢,过我这里来,总会有人瞧见的,到时候该怎么与大太太交待,你得提前想好。”
“让奴婢学盘头是大太太的意思,左右大太太是默许的,这些姨娘放心便是。”
春桃已经拿着梳子跃跃欲试了,方姨娘的头和脖颈很漂亮,一定比秋鸾的更好上手。
方姨娘见她盯着自己脑袋满眼放光的样子,不禁失笑,招招手让她尽管来。
“姨娘,您的眼睛真漂亮,鼻子也漂亮。”春桃将方姨娘的头发分做几撮,先盘了个底座,夜色的烛光为方姨娘光洁的额头和柔和的面庞镀了一层柔光。春桃意识到,方姨娘生的很美,卸掉朴素的妆容和老气的衣裳,那张堪称完美的脸竟如同剥掉了伪装一般,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辉。
“不及太太和吕姐姐呢。”方姨娘笑笑,没什么被夸赞的欣喜,唯有对礼法尊卑的认可。
春桃发自本心的摇摇头,单纯从容貌上来讲,吕姨娘是有几分容色的,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大太太庄氏则是很普通的长相了。可方姨娘其实五官都生的很动人,蛾眉螓首,皓齿明眸,增一分则太多,减一分则太少。
方姨娘应该穿鲜艳华丽的衣裳,涂亮色的口脂,住在明亮宽敞的金屋,才能将她的美丽尽数展现。
而不是刻意扮丑,掩盖自己的容貌。
不过春桃知道方姨娘的艰难,也不去说太多煞风景的话让她徒增伤心。只是心中觉得可惜,这样一个堪称佳人的女子,要被消磨在无人问津的深宅之中。
啧,老爷真没眼光。
“你要梳堕马髻吗?”
“啊?不是不是,是梳花篮儿头,姨娘头发多,我想梳个高一点的。”
方姨娘笑道:“花篮儿头你就打的太松了,这样盘出来是不稳当的,插的花也容易掉下来。”
春桃连忙拆了做了改正,方姨娘又在几个地方给她做了提示,最终成功的盘出来一个花篮髻,稳稳当当的,堪称是春桃学盘头以来最成功的一次盘头。
“来,我帮你盘一个双环,年轻时的手艺,都快忘光了。”方姨娘让她坐在梳妆镜前,纤瘦的手指上下翻飞,不出一会儿就给她编了个双环髻,又在妆台上给她找了两个颜色鲜亮的发带别在头上。原先质朴的小丫鬟竟摇身一变,像是个调皮可爱的贵家小姐了。
春桃在梳妆镜前足足臭美了两盏茶的时间。
“你叫春桃,本该找两个桃粉色的发带,可惜我如今只有这么些了。”方姨娘觉得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无奈道。
“姨娘手太巧了,把姨娘的手长在我胳膊上吧。”春桃笑嘻嘻的甩动着发鬟。
方姨娘被她这幅模样可爱到,轻轻拧了拧她的脸蛋儿,道:“不值什么,都是些小巧而已。只叹我当初生的是个小子,若生了个姑娘,我自己带她,便将这些手艺全都用来打扮她,这么多年的时光也好打发。”
一提起三爷,方姨娘神色间也染了几分落寞。自从三爷小时候因犯错而搬去了蕴绿轩,因顾着太太的忌讳,他们母子基本上就没再见过几面了。
“三爷,三爷如今过的很好,年里隔壁府的邱先生还说呢,三爷的文章比其他几位爷做的都好。”春桃见方姨娘低垂了眼眸,很想说些三爷的好消息让这位孤寂的母亲开心。
果然,听了春桃一番话,方姨娘的神色变得柔和又温暖,她摩挲着春桃的发梢,低声道:“他还是那么一心要强,怎么能越过二爷去呢。”
这才华要藏,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吧,儿子争气,怎么方姨娘还觉得不好呢。
春桃不明白。
“瞧我,都说了些什么。你看,你也很美,要多趁着年轻未嫁前好好打扮自己,以后想盘头,做妆面,就来找我吧。”
春桃觉得方姨娘现在身上也开始散发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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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八年的四月份就这样闹哄哄的结束了,一靠近五月,江陵城就变得热了起来,因此后院清洗衣物的活计不减反增。按照如今的品阶,春桃的衣服其实已经可以交给粗使小丫鬟去洗了,只是她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多么苦哈哈的每天没日没夜的洗衣裳。如今的粗使丫鬟阿福水儿她们,从前与她是抵足而眠的小姐妹,便不很愿意拿乔去劳动她们。
她干活很麻利,所以也不耽搁正经差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洗的衣裳太多,因此乱拉乱放还是怎么的。反正谷雨在巡查粗使丫鬟房的时候,觉得乱糟糟的,便让跟前的小丫头去规整。不曾想,这一规整,规整出一死一残两条人命来。
乐安堂正厅中。
春桃之前是不知道“压胜”二字是何意思的,但从大太太的面色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儿。
“太太,这边是奴婢在柳嫂子铺盖里面找出来的木偶人。”谷雨志得意满的睨了春桃一眼,直看得春桃眼皮一跳,实在不能怪她大惊小怪,是她最近被谷雨整的确实头疼,都到草木皆兵的程度了。她直接就觉得这是谷雨要对她发难了。
不过还好,谷雨一心领功,只是冲她炫耀而已。
“仔细说下去。”
“是,奴婢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柳嫂子一个劲儿的阻拦,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又见这上面贴的有字儿,去问了灵棋姐姐才知道这是一个诅咒太太您的魇镇术法!”
“啪!”庄氏大怒,将茶碗摔了出去,茶碗应声碎了一地。
众丫鬟都跪了下来,崔奶奶和侍立在一旁的二位姨娘也都弓着身子,大气不敢喘。
“来呀,去给我拷打柳婆子,看这脏东西从哪儿来的,又为的什么,同伙是谁!”庄氏是动了大怒了,整个白府的主子里,人家都把奴才管的服服帖帖,她的反而给人惹出这么大的丑闻,而且这跟指着她的鼻子骂也没区别了,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崔奶奶与灵棋忙领了命出去,春桃将地上的碎瓷片子捡干净,又为庄氏重新沏了一杯茶来。
春桃顺便瞥了一眼那地上的木偶娃娃身上的绸缎纹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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