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吃瓜进行时
“这是当然。”那年长的鬼制止住小鬼正要叫嚣的动作,朝二人规规矩矩行个大礼。
他絮絮叨叨将原委一一道来:“小人原是临安某位大人府上一帮厨,十一年前夫人诞下千金那日,天生异象,整个临安城的天都成了黄褐色,街道上狂风呼号。老爷心中不安,请了位有名仙师来替小姐看命。那位大人说小姐是天车星化身,是主凶的阴星,而女子阳气不足,需作为男子在世间生活三十年,待到而立之年一切尘埃落定,才可破此困局。”
“还有这种事?”左游敲敲吕放桃胳膊。
“不知道,星象我还没学过,不予评价。”吕放桃老实摇摇头。
“仙师要设阵施法将小姐转化为男子,称还需一引灵桥。兹事体大,不可向外人透露,府上只有我一人家中有孩子刚出生,便被选做了阵眼。”
“你就这么把自家孩子送出去了?”吕放桃不客气质疑道。
“……毕竟报酬实在丰厚。”那魂儿小心翼翼道。
吕放桃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继续说吧,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别到时候又要说我宣扬受害者有罪论。”
“本来做了阵眼,在小姐回归女儿身之前,大人断不可能让我等出府,三十年也不过眨眼间。偏偏几个月前有一家卖香油的,和府上半年前新来的后厨管事沾亲带故,举家搬进府中,做得菜还颇得夫人赏识。”老鬼连连叹气。
小鬼又急躁起来,也不知他在这老态龙钟的身体里待了这么多年,是如何保持此般气性不被磨平的,真叫左游佩服。
他从中接过话头,恨恨道:“我看那管事也是个昏的,从前事一概不知,就敢随随便便将后厨一众老人都遣散了。”
“我打断一下哈,”左游举起手,“那家子买香油的,是不是姓霍?”
“是,你怎么知道?”
世界还真是这么小,老霍家仅仅是随手一发力,造成的烂摊子便一个接一个。
左游不好明说先几日除祟一事,恐造成惶恐,只好推给吕放桃,道她是个神算子,一切皆在她料想之中。
吕放桃则是脸不红心不跳应下,又问:“那你们又是怎么死的,老爷派杀手来解决后患了么?”
“那到没有,我们在荥阳当地有亲戚,本想到此打秋风,谁知来的路上被路边马车撞死了,再有意识时我们便在此了。”
左游嘴角一抽,这话实在不忍卒听,两人还不是一般的逊,前面还说些神神鬼鬼人性黑暗之事,结果剧情急转直下被车撞死了。
“确定不是那个老爷找人开车撞的?”吕放桃仍不死心追问道。
这一问两个鬼又不确定起来,看他们神情,恐怕是在一幕幕回忆死前线索,细想自己的死因,实却是件折磨事。
吕放桃也意识到这一点,没等他们再回答,她举起罗盘,道:“我先试试能不能解开这阵。”
年长一点的鬼连连拜谢,见小鬼不为所动,还招他脑袋来了一记。
吕放桃指尖划过盘面,直戳戳指向两个魂体,只见指针飞速疯转起来,却不见其吸收更多灵力。
许久不见回音,左游试探性问道:“怎样?”
“不行,没法改。”吕放桃面色凝重,“对面恐怕是个金丹及以上级别的修士,画的阵太完备了,我顺着阵法脉络摸了好一会,硬是没摸出个尽头。”
“金丹修士也搞这种不正之风吗?”左游怒骂道。
吕放桃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多张一块肉人就能善良一点了吗,那全世界最善良的人就是相扑运动员了。”
“那我们还要受这种磋磨十九年吗?”那小鬼一听又燥起来。
“别急啊小同志,虽然我没法完全破阵,但缩短一些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小同志是什么鬼啊,为什么突然一股老干部味?
左游无语之际,吕放桃却左看右看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压着写符,只好对左游道:“你背过去。”
“别把墨水沾我衣服上。”
“放心,符纸很厚的。”
吕放桃写了两张符,青栖校服厚重,却仍能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她掌心的微微凉意。
这地方确实有些阴气,是他没考虑周全。
甚至主题莫名其妙从左游的试炼场变成了吕放桃的圆梦俱乐部。
吕放桃面上仍不动声色,左游却不知她此时胸中是不是攒了一肚子气,不免微微打怵。
可吕放桃似乎当真不以为意,见他面色稍差,只当他仍在愤懑不平,还给他顺气道:“没事,好人坏人咱们也管不了,咱们做个好人就行了。今天这一趟是我们误入他人因果,但本没有牵扯太多,接下来帮他们一把,也算给你积积德,扭转一下你想刨人家坟的错误思想了。”
左游很想吐槽一下他根本没有想刨坟,但想想还是作罢,这场面却也不错。
两鬼一听吕放桃话中意,亦喜不自胜。
吕放桃将两道符斜斜排开,念咒烙在那两道没有实体的灵质之上。
萧瑟凌厉之风忽的贯穿这座低矮的无名野陵,凄凄切切,似是要将无根的魂吹散了。
野鬼们有些害怕,暗暗裹紧身体,可那风却只是将它们身上符咒侵蚀了而去,没留下别的痕迹。
到此解咒之术已生效,吕放桃却还是谨慎拿出罗盘,安检似的,在二人四周扫了扫。
“可以了,”吕放桃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以我的水平,只能替你们消去两年咒期,但可以早两年也不错了,说点好话感谢感谢我吧。”
老鬼拉着小鬼又是一伏身,连声叫吕放桃女菩萨大善人。
只是那小鬼还有不满,起身后仍在小声嘀咕道:“两年不就跟没有一样。”
左游不懂他为什么要说出声来,这种事分明自己心中腹诽一番就够了,就像他一向是这么做的。
吕放桃当然全停在耳中,抱臂讥诮一笑:“两年很少吗,都够有些人读个水硕了,何况你一个人减两年,两个人就是减四年……”
“是这么算吗!”左游几乎是惯性般,吐槽的话还未经过脑子,便从喉腔中溢出来。
吕放桃也分外娴熟无视他这般怒吼,继续对那小鬼道:“你自己不想减,别的鬼魂还要减呢,不要影响别人。”
“这是演爽了。”左游无力道,“你考教资要是不过,我都怀疑有黑幕。”
眼前小鬼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那女修士分明是没在看另一人,可这二人一唱一和,把他到嘴边的话全堵了回去,甚至没给他留一个反驳的气口。
吕放桃过足了瘾,便也不欲再与这两个鬼多费口舌,寻个由头将两人打发:“好人做到底,最后再给你们挖个坑埋一埋吧。”
她从袖中摸出随身备着的万象符,召出小兆干活,左游也赶忙让扁扁六六一道帮忙。
那两道鬼魂却没多余动作,惹得左游一阵不满,他指指眼前进度极慢的工程,呵斥道:“你们就光杵在旁边看吗,不搭把手?”
此时凉风过境,湿土的腥味漫进左游鼻腔,惹得他心中更是不快。
也并非他饶不过他们,可既然他们不帮忙,为何不哪凉快哪待着去,偏偏似两枚标本,舍不掉又躲不开。
“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冤没头债没主,以至于没有怨力,当然帮不了忙。”吕放桃淡淡道,“不过确实可以别在这挡人视野。”
吕放桃又拍出一张符咒,念到:“风火八动,流铃交焕,回魂。”
不等那一老一小再说什么,顿时魂归肉身,四周又空起来,荒草萋萋,天地间仅剩下吕放桃和左游一道人影。
此番也算收获颇多,尘埃落定,左游却心中疲惫,不愿再去聊这两具尸体的话题。
他理了理刘海,另起个话头,自嘲道:“进宗门几个月了,可算是搞清楚扁扁能干什么了。”
“但你战斗经验为零呢,感觉路有些走歪了。”
“啊?战斗也没什么用啊,感觉还是日常除祟技能有用些吧,我也不上战场。”
“哦,你还不知道,入宗门满一年的时候,有一个六派比武大会,所有内门新科修士都必须参加,到时候战斗就有用了。”
“……不是啊,兽修苑是真空的吗,为什么我每天都是这个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呢?”
吕放桃耸耸肩,道:“我也不是在符修苑听说的,我是回寝室的时候,正好听外门师姐闲聊知道的。”
“偷听。”
“说话别那么难听。”吕放桃飞眼刀子剜他,“还听到了连峭往的八卦,想不想知道。”
“那肯定想。”
“说他们这一科,是当今圣上继位后的第一科,为了巩固圣心,从这一科的比武大会开始,围场内都设置了大量浮影玉简,把实时情况转播出去来达到造势的目的。”
“直播啊。”
“是,那年便出了个美谈,说金阙卞新缘,青栖连峭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二人与围场之间遥遥一相望,给所有在看的所有人都嗑美了,自此两人在修真界的名气也打响了。”
“这个卞新缘是女生吗?”
“是的。”
“他俩在一起了?”
“那没有。”
“那不就是纯拉郎吗!”左游惊了,“好事之徒看见俩长得好看脸也很配的人就开始造谣了,真有够闲的。”
“你先别管这些。我听她们说,比武大会除了新生外,每派还要派出一名首徒。上一届金阙天宫出战的就是卞新缘,但是咱们门派去的是绍师兄,这一届恰逢绍师兄外出游历,我二师兄也要走,大师姐又没连峭往强,出战的大概率是就是他了,你难道不想看这俩人对打吗?”
“我其实无所谓的……”
“你别无所谓,对人生还是要有点追求。”
“这种追求也太低级趣味了吧!”
“美貌不是第一生产力吗?”吕放桃本习惯性插腰反驳,突然敛了横眉怒目的娇怜模样,怔怔吐出一句,“不对。”
“怎么了?”左游扶住她胳膊。
“我好像要感悟突破了。”
“这是怎么突破的啊,外貌至上这个道理你今天才感悟吗?”
左游嘴上仍逞威风,心下却又惊又喜,只知眼下顾不得吐槽,此地怨气太深,纯正的灵气运转在此恐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只得召来扁扁六六,替吕放桃护法。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