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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
林文正的动作比预想的更快,也更狠。
就在上官昕潜入林府后的第五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朝会,在依旧被二皇子势力掌控的皇宫中举行。与会者除了二皇子一党的核心成员,还有几位一直被软禁或在观望的宗室亲王与军中宿将。
朝会伊始,气氛便诡异非常。二皇子端坐监国之位,脸色却并不好看。沈贵妃之父,沈文渊,站在文官首位,眉宇间隐有忧色。
就在二皇子准备例行询问政事时,内阁次辅林文正,手持玉笏,缓步出列。他没有看向二皇子,而是面向几位宗室亲王,声音清晰而沉痛:
“诸位王爷,诸位同僚!老臣今日,要状告当朝监国,二皇子殿下,与其母族沈氏一族,三条大罪!”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二皇子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林文正!你放肆!”
林文正毫不退缩,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高高举起:“一罪,结党营私,贪墨国帑!此乃沈氏一族近年来,利用职权,勾结盐铁转运使,侵吞国库银两,并向二皇子殿下输送巨额贿赂之铁证!数额之巨,触目惊心!”
他又取出几封密信副本:“二罪,勾结宫闱,意图不轨!此乃沈贵妃与二皇子殿下密谋,利用陛下病重之机,欲行废立之事,甚至……暗害陛下的往来信件!”
“三罪,”林文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正气,“欺君罔上,谋逆篡位!陛下并非病重,而是中毒!下毒者,正是沈贵妃宫中之人!而太子殿下,亦非下落不明,乃是被二皇子派人追杀,幸得忠义之士护佑,方才脱险!”
他每说一句,朝堂上的惊呼声便高过一浪。二皇子脸色由青转白,指着林文正,手指颤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沈文渊更是面如死灰,几乎站立不稳。
“胡说八道!林文正,你伪造证据,构陷本王与母妃!来人!将他拿下!”二皇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然而,殿外护卫却无人动弹。几位宗室亲王和军中将领交换着眼色,神色凝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通传,声音洪亮,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殿门。
只见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却难掩威仪的太子萧景琰,在一队精锐甲士的护卫下,大步走入殿中!他身后,跟着数位原本被认为态度暧昧的边军将领!
“二皇弟,别来无恙?”太子目光如电,直射向面色惨白的二皇子。
真相大白,局势瞬间逆转!
二皇子一党见大势已去,或瘫软在地,或面如土色。沈文渊更是直接晕厥过去。
太子萧景琰雷厉风行,当即以谋逆罪拿下二皇子及其核心党羽,沈氏一族满门抄家下狱。沈贵妃在宫中闻讯,自知罪责难逃,于宫中自尽。
一场席卷朝野的宫变,在短短数日之内,以雷霆之势被平定。
十日后,中毒颇深、缠绵病榻的老皇帝驾崩,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太子萧景琰。
新帝登基,改元“景和”。
新帝登基大典的钟声响彻京城时,上官昕和谢黎易正站在柳庄那间地下室的出口处,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钟鸣。
阳光有些刺眼。上官昕眯了眯眼,看着身边沐浴在日光下的男人。他依旧穿着普通的布衣,但周身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清贵与威严,却再也无法掩饰。
“结束了。”上官昕轻声道,心中百感交集。大仇得报,沈家伏法,父亲得以昭雪。她本该感到快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虚脱与茫然。
“是结束了,”谢黎易,或者说,萧黎易,转过头看她,目光深邃,“也是开始。”
新帝萧景琰在稳定朝局后,第一时间秘密召见了他们。
御书房内,年轻的帝王褪去了戎装,穿着明黄的常服,眉宇间带着掌控天下的自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亲自扶起欲行礼的萧黎易,语气带着真挚的感慨:“皇兄,此番若非你与上官姑娘在江南筹谋,送来沈家罪证,又暗中联络各方,朕恐怕难有今日。”
皇兄?上官昕心中微震,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新帝如此称呼,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萧黎易神色平静,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臣分内之事。”
萧景琰又看向上官昕,目光温和:“上官姑娘,令尊蒙冤之事,朕已下旨平反,追赠爵位。沈家抄没的家产,其中原本属于上官家的部分,朕会命人清点,悉数归还于你。”
“民女,叩谢陛下隆恩!”上官昕跪下行礼,声音带着哽咽。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平身。”萧景琰虚扶一下,沉吟片刻,又道,“上官姑娘才智过人,胆识非凡,于国有功。朕欲赐你皇商身份,准你重整上官家业,为朝廷效力,你可愿意?”
皇商!这是无数商人梦寐以求的殊荣和地位!意味着官方的认可和巨大的商业特权!
上官昕心中激动,却并未立刻答应,而是下意识地看向萧黎易。
萧景琰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对萧黎易道:“皇兄,你的身份,朕已与几位宗室元老议过。前朝旧事,已如云烟。你于社稷有功,朕欲恢复你亲王爵位,入朝理事,你意下如何?”
恢复亲王爵位!这是何等显赫的荣耀!意味着他将从阴影走向台前,成为新朝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萧黎易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坚定:“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闲散惯了,无意朝堂纷争。只愿做个富贵闲人,了此残生便好。”
萧景琰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朕知你心意。也罢,人各有志。朕便赐你府邸田产,保你一世富贵逍遥。”他顿了顿,目光在萧黎易和上官昕之间转了转,带着一丝促狭,“只是不知,皇兄这‘富贵闲人’,是打算一人独享,还是……与人同游?”
这话意有所指,连上官昕都听出来了,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热。
萧黎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道:“臣,自有打算。”
从御书房出来,已是黄昏。
两人并肩走在宫墙下的甬道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为什么拒绝亲王之位?”上官昕忍不住问道。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权势。
萧黎易停下脚步,看着她,夕阳的金光在他眼中跳跃:“庙堂之高,非我所愿。勾心斗角,不如……算计自家生意来得自在。”
自家生意?上官昕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你……有何打算?”她轻声问,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萧黎易转过身,正对着她,目光专注而认真,那里面不再有伪装,不再有试探,只有清晰可见的情愫。
“我的打算……”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从你用三千两买下我这个‘病秧子’夫君那天起,不就注定了吗?”
他上前一步,靠得极近,近到上官昕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
“夫人,”他用回了最初那个带着戏谑,此刻却无比郑重的称呼,“为夫这条命,是你用三千两和那枚印章换回来的。如今,沈家已倒,大仇得报,新帝登基,天下初定。我们那笔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清冷,却又糅杂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笃定。
上官昕仰头看着他,看着这个一路走来,从相互算计到生死相依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花钱”买来的挡箭牌,而是能与新帝称兄道弟、翻云覆雨的隐藏王者。可他此刻眼中,只有她。
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明媚而灿烂,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带着释然,带着狡黠,也带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笃定。
“是该好好算算了。”她学着他的语气,微微扬起下巴,“不过,谢黎易,或者……我该叫你萧黎易?你那三千两,连本带利,再加上我替你挡刀、为你奔波、陪你亡命的辛苦费,还有我的‘流霞笺’配方损失费……恐怕把你整个人赔给我,都还不够呢!”
萧黎易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眼底漾开真实而温暖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不化的冰霜,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那就……用余生慢慢还。”他低声说,如同最郑重的誓言,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滚烫的吻。
夕阳彻底沉入宫墙之下,天际最后一抹霞光,绚烂如她曾亲手制成的流霞笺,见证着这一场始于荒谬、终于真心的错位姻缘,迎来了属于它的,尘埃落定。
至于那笔糊涂账到底如何清算?
那便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漫长而有趣的未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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