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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犟种与小犟种
海因茨不愧是帝国骑士,喝完药剂睡了一觉,第二天立马恢复了精神。他抱着一大袋的米面,和身侧的伊芙有说有笑,并行在街上走着。
一只白鸽忽然停在伊芙的肩头,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得转动。伊芙惊呼一声,要伸手抚摸它。白鸽张开翅膀,躲开她的手,飞到街边的广告牌上,继续歪起脑袋盯着两人。
伊芙撕下一小块蜂蜜面包丢过去,鸽子不接。她瘪瘪嘴,又撕下一块递到海因茨嘴边。海因茨困惑地问,“普通人会天天吃秋林面包吗?据我了解,这家糕点铺的面包价格,并不便宜。”
“我可是一家之主,财物都在我手上,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过,我们吃独食的事,还是尽量不要告诉格连。”
海因茨露出笑容:“好~”
本以为海因茨吃不了苦,过两天就会走。谁知这位出身贵族家庭的小少爷,在四处漏风的小屋里,一住就是一周。计较起金钱来,比伊芙还扣。伊芙投降,并宣称,此子没苦硬吃,为达目的能屈能伸,将来必成大事。
海因茨渐渐适应硬邦邦的木板床,还能听着房屋被风吹动的吱呀声入眠。这天早上,他钻进厨房,自告奋勇要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十分钟后,锅炉起火差点烧了房子,他灰头土脸的被格连赶出厨房。
懊恼着拍拍衣袖,抹了把沾灰的侧脸,他落寞地打水梳洗。刚接满一盆水,就被庭院门口的男人惊到。
金发碧眼的邦德管家,保持敲门的姿势,与狼狈的海因茨面面相觑。
……
海因茨在破败的小院里吃苦,公爵府也跟着遭殃。公爵大人自从跟少爷大吵一架之后,每天辗转发侧睡不好觉。伊芙被魔塔送回,圣女的身份立不住,不该继续留在公爵府,而海因茨始终不提送她离开的事。公主随时可能来访,矛盾一触即发,公爵当机立断送走伊芙。他倒要看看,儿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是否值得公爵府,堵上得罪皇室的后果撮合他们。
他派人偷偷尾随海因茨,每日汇报儿子的生活起居。得知儿子高烧康复后,依旧不知悔改,即便每顿饭都是干面包,也吃的很开心,俨然把公爵府的奢靡日子抛到了脑后。公爵瞬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对儿子十几年来的精心培养都喂了白眼魔兽。
他还真小看了自己的儿子,难道被扔到军队讨伐魔兽的那几个月里,娇气的儿子真的转了性子?
被冷落的公爵来了脾气,他赌气下令,即日起不用再向他汇报海因茨的事。他倒要看看,这个犟种儿子能撑到几时?!
清晨时分,魔塔送来了解禁的消息,各位长老不再被囚禁,可以自由出入魔塔。公爵大喜,刚好闹心的儿子不在,正适合他和分离已久的妻子过二人世界。他立马吩咐下人,准备一桌宴席,为妻子接风洗尘。
公爵坐在餐桌的主位,理了理自己的丝巾。他对着酒杯里的倒影,左右欣赏自己刮完胡茬的脸。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滑翔穿过客厅,落在餐桌上,刹车不稳踢翻了红酒杯。猫头鹰瞪圆眼睛,丢下一个猩红色的信封,拍动翅膀,留下几根羽毛,原路飞走。
公爵拆开信封,羽毛笔书写的文字充满了怒气,力透纸背。阅读完信件,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纸张被无形的力量从他手中抽出,凭空折叠成纸扇,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仆人吓得屏气。一下又一下,直至纸扇破裂,碎成纸渣,这场暴行才停止。
最大一块碎片上写着,儿子什么时候回去,她就什么时候回去。
海因茨擦去脸上的灰渍,倔强地说,“伊芙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公爵的咆哮声震的邦德耳膜疼,邦德夹在老犟种和小犟种之间,左右为难,“梅丽尔夫人就要回来了,她很想念您~”
“我会去魔塔找母亲,但我绝不独自回城堡!”
耳钉里传来高声叱喝,“去请教廷圣阶来,这小子肯定是被女人下了爱情诅咒!贵族的品格都不要了!”邦德碧眸神色不明,他迟疑地问,“难道您真的爱上了伊芙小姐?”
海因茨态度强硬:“那又怎样?!”
蹲在屋檐下看热闹的伊芙,差点被嘴里的甜薯噎到。格连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观察着院子的情况。
“您要为了她,推掉公主的婚约?”
嘴里的甜薯瞬间不香了,伊芙很想摸摸自己的头顶。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若说海因茨对她心存好感,她信。非要说是爱情吧,她也勉强能信~但要说是为了她,才推掉公主的婚约,伊芙打死都不信!!她和海因茨才认识几个月,双方的喜好还没摸清楚,怎么就爱上了?说她和格连彼此相爱,都比爱上海因茨的可信度高!
伊芙抚脸,难道自己独特的亚洲长相,戳中了海因茨这位白男的审美?她狐疑地看向海因茨,海因茨眸光闪躲,心虚地避开视线。
好家伙,真的要把她当枪使!伊芙冷笑,臭小子现在敢利用她,将来她就敢毫无心理负担的,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魔塔!台词她都想好了,‘长老们,你们也不想见到海因茨血溅当场吧?乖乖把巨大红书往右数第四个书架,从下往上第五排,从左往右第十六本,那册蓝色封皮的笔记交出来!’ 嘿嘿~
“告诉海因茨,王室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庆典之后,他必须和公主举行婚礼。”公爵的声音再次响起,邦德斟酌着转述给海因茨少爷。
海因茨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我是不会娶公主的!”
“你非娶不可!” 公爵的怒吼已经不用邦德代为传达,在场的四人都能听见。
海因茨不服,他吼回去,“你自己就曾退掉一位公主的婚约,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句话镇住了所有人,耳钉另一侧的人也静默了一瞬,公爵的声音颤抖,“你这个小混账!”
住在附近的邻里,逐渐被吸引聚到小院附近。邦德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暂时妥协,“少爷,我还会再来的。”
“滚!”
冲突化解,没热闹看的邻里各自散去。海因茨转身,伊芙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手里是半截没啃完的甜薯,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聊聊?”
两人面对面正襟危坐,格连往两人之间的桌上摆了两杯热茶,好笑地立在一边。伊芙像是第一次认识海因茨那样认真打量他,少年被看的脸颊发红。
“说说看,你一直跟着我们,想让我们为你做什么?这位,深情的贵族公子。”
海因茨面部的红潮迅速褪去,俊脸惨白,“圣女,你这是什么意思?”
“装过头了啊!”伊芙双手环胸,努力做出气鼓鼓的样子配合他演戏,“你想利用我摆脱皇室的婚约?太过分了!嘴上说着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然后你就这样报答我?拿我当挡箭牌,去硬抗公主的怒火?你就不担心像我这样的弱小贫民,会被激怒的皇室千刀万剐,说不定还会牵连到身边的人。”
海因茨辩争,“不会的,到时候我会请求父亲,派遣骑士保护你们。”
“你们?”格连双手抱臂,实时插话,“不应该是‘我们’吗?”。
伊芙幽幽感慨,“这时候突然区分你我,果然,说喜欢我什么的,都是装的……我就说,刚认识的时候,你的性格可没现在这么娇!”
“来自乡野的普通少女,意外救起落难贵族公子,被其一见钟情,带回了帝都。两人彼此相爱难解难分,贵公子为此推掉皇室联姻。因为有着家族的兜底,贵公子并没有收到太大的惩罚,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的爱情依旧惨淡收场。贵公子的父母不喜欢穷酸的乡野姑娘,花费一笔钱财送走了她。贵族公子遍寻无果,从此一蹶不振,过上了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的浪荡日子……想必你在维克多小镇,看完了《公主复仇记》的歌剧。可惜,剧本是我写的,那个带着情人回帝都的伯爵,是个绝世渣男~海因茨,这个人设不适合你。”
海因茨收回了脸上丰富的表情,即使衣着破旧,依然有贵族的矜贵在身上。他放低姿态,“我讨厌强制的婚姻!说实话,我很害怕公主那样强势的女人……”
他真诚地望向伊芙,“圣女……伊芙,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请你扮演我的真爱,帮助我摆脱联姻。”
无论什么都可以?伊芙和格连对视。格连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才是计划里最大的受害者,应该由你来做决定。
“海因茨,我很乐意帮忙。但是对抗王室有很大的风险,需要强力的保护。所以”,伊芙的眼珠左右转动,模仿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说,“我需要你的三个承诺,也许会需要梅丽尔女士的帮助,你觉得怎么样?”
格连投来惊讶的注视,伊芙眨了下眼。
海因茨没有立刻答应,他的眼神惊疑不定。母亲的名字牵动了他的神经,使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伊芙跟他保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损害世俗伦常,只是‘也许’,只要一点点的协助,不会威胁到梅丽尔的安全。”
海因茨再三考虑,迟疑地点下头。
伊芙伸出手,示意击掌为誓,海因茨伸出自己的手。击掌三下,伊芙笑盈盈地问,“做好以爱的名义,对抗全世界了吗?”
海因茨噗嗤笑出声,“也许,你该表现地更爱我一点。”
“比如说呢?”
“唔,让我住进主卧?”
“做梦,还是保持你苦苦单恋的状态就好~”
“……”
邦德管家来的越来越频繁,后来用上了威逼利诱的招数。一箱子黄金摆放着伊芙面前,她狠狠地咽下口水,拒绝了管家的收买。事后,懊悔地蹲在墙角画圈圈,海因茨翘起二郎腿,啃着一根肉排,“再给你金币,就收下呗。有我在,就算你毁约不认账,他们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伊芙睁着湿漉漉的眼神控诉他,“我是为钱财低头的人吗?这有损我高尚的品格”。
……海因茨表情古怪。
魔药店的风铃声响起,有客人进入店面,那人很快来到格连的身侧。格连刚调制完驱虫的魔药,他把封装好的药剂一支支插入木架。客人不做声响,就站在他的身边。格连提醒来客,“请稍等片刻,或者您有需要的药剂可以对我说,我来帮您寻找。”
那人轻笑出声,“你看上去真像勤快的店员~”
捏着试管的手停顿在半空,格连全身的血液凝固,一股激烈的情绪迅速涌进大脑。仿佛无尽的潮水将他淹没,令他呼吸困难。他艰难地转过头,对上一双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穿黑风衣戴着礼帽的俊秀男人,瞳孔中映着他僵硬的脸。那午夜梦回间,时常萦绕耳畔,始终不曾忘却的熟悉声线,低声感慨:“都长这么大了……”
格连艰涩开口,“……伊莱亚斯.库洛。”
帝都的天气变化很快,昨天吹了一整天的凉风,到了傍晚,乌云密布。云层越压越低,隐隐要下雨。伊芙焦急地望向门口,格连还没有回来。
海因茨早早睡下,他劝说伊芙早点落锁,反正格连自己会翻墙。伊芙冷漠拒绝,有门不走翻什么墙。簌簌冷风吹得她直打哆嗦,她呵了口热气搓手,心里默算着时间。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格连再不回来,她真的要落锁了。
一朵晶莹的白色颗粒,飘落在她的手上,眨眼间融化为水珠。伊芙抬头,一片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她伸出手,接住了一朵,凉意从掌心传来,“下雪了?”
更多的雪花落下,纷纷扬扬,覆盖了整座帝都。远处有孩子惊喜的叫声传来,还有不少大人,披衣起床,在院里院外忙活着收拾露天的杂物。等白雪薄薄一层覆盖了地面,格连的身影才出现在远处的灯火下,他慢步往小院方向走。
伊芙远远冲他挥手。等他走近,伊芙帮着他拍去外衣上的雪,不满地抱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快冻僵了。”
锁好了院门,小跑回客厅,她一边为格连倒热茶,一边吐槽着自己白日里在帝都的求职经历。药草店居然只收初级魔法师当做店员,根本不给普通人机会。而苦力活有魔兽代劳,手艺类的工作至少要6个月的学习。最后她去了画廊,拿出自己拙劣的二次元漫画图,被老板来回挑剔,最后赏给她两枚铜币。她拿出那两枚崭新的铜币,“帝都的钱币,跟维克多镇的不一样。”
格连告诉她这是今年刚发行的新币,伊芙了悟,小心地把铜币收起来。
格连低声说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刚入职就出差?这么冷的天,你们要去哪?要去几天,需要带钱和替换衣服吗?”
格连放下杯子,“明天就走。也许很快就能回来,也许……”
伊芙眼皮一跳,紧盯格连的脸,“你要跑路?!”
这段对话她熟,男主人说我去去就回,结果一去就是好几年,甚至一去不返。她怀疑格连又有事瞒着她,对方遮遮掩掩不肯告诉她的态度,让她很是恼火。说好重要事情不藏私,做彼此人生的伙伴呢?
门口传来敲门声,伊芙疑惑,大半夜的,不会邦德又来了吧。
“谁?”不等她开门,门锁自己滑落,木门向两边打开。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伫立在门扉下,粉色的头发,粉色的眼睛,美貌的男人看到前来开门的伊芙,神色一怔。
伊芙头皮发麻,目眦欲裂。
见鬼!小巷里碰到的黑衣人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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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亚公爵:“以为有了儿子就能当老子,万万没想到,反而成了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