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升煕

　　夜幕如同一块厚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

　　耀耀早已睡着，临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季升的号码。

　　她犹豫着要不要发消息询问他何时回家，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这段时间，季升每天早出晚归，她准备的早餐和晚餐他几乎从未碰过，偶尔回家碰面也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我要忙”，便径直回书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临熙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准备等他回来热好放在书桌上。刚把剩下的牛奶放进冰箱，就听着电子锁开门的声音。

　　她快步走到门口，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季升几乎整个人瘫在一个高挑洋气的美女身上，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脸色泛红，眼神迷离。

　　那美女身着一件剪裁精致的小香风外套，下身搭配一条紧身皮裙，脚蹬一双细高跟鞋，一头大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妆容精致，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与魅力。

　　临熙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来。

　　“你是…照顾耀耀的保姆吧？”美女抬眼上下打量了临熙，语气里多了一丝居高临下的轻蔑，“升哥喝多了，我送他回来。”

　　临熙下意识地低下头，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家居服，觉得自己在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面前，就像一只丑小鸭，灰头土脸，感到一阵深深的自卑。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来扶他吧。”

　　美女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侧身避开临熙伸过来的手，语气冷淡：“不用了，我扶他回房间，你去休息吧。”

　　临熙愣在原地，像被一道闪电直直击中，身体瞬间麻木，每一根神经都在这瞬间被灼烧，呼吸戛然而止，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只剩无尽的惊愕与痛苦。她看着那美女扶着季升熟练地往主卧方向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上。

　　季升似乎醉得厉害，脚步踉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美女低头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季升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是临熙许久未曾见过的轻松和愉悦。

　　美女扶着季升熟稔地转身走向次卧，一看就对这里十分熟悉，临熙站在一旁，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心中酸涩不已。

　　她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狭小的保姆房，轻轻关上门，想隔绝外面的一切，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她眼底的泪光。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任泪水如潮水涌动，但悄无声息。

　　秒针每走一步，便在临熙心上扎了一根刺，十几分钟过去，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她多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季升和那个女人亲密的样子，以及那女人对她的轻蔑。眼前的一切，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阵阵袭来。

　　虽然她从未肖想两人还有复合的可能，但也绝未料到，自己竟要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

　　没怎么挣扎犹豫，临熙便开始动手换衣服，一心想着赶紧逃离这个压抑的空间。就在她穿上外套的那一刻，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睡了吗？”

　　临熙的双眼哭得红肿，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样子，她慌忙地悄悄远离房门，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已经睡了，请稍等下。”随即快速脱下外套，抹去脸上的泪痕。

　　“不用起来了，”门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我就是告诉你，升哥明天有重要的事，明早七点叫他起床，我先回去了。”

　　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关门声中。临熙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屋外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地影影绰绰。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次卧。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她屏住呼吸推开门。季升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鼾声。地上散落着他的西装外套、衬衫和西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临熙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她蹲下身，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物。季升的西装上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香水味，刺鼻得让她眼眶发酸。

　　临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黑暗中，她的双眼瞪得溜圆，满心的酸涩与茫然肆意翻涌，让她根本无法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与恍惚中，她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然而，还没等她睡踏实，六点半的闹钟便尖锐地鸣叫起来。临熙只觉头晕脑胀，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眼皮也仿佛被胶水黏住，怎么都睁不开。

　　但她还是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衣洗刷。和往常一样，她打算先准备早餐，再去次卧叫季升起床。

　　可当她刚一踏出保姆间的门，便听到公卫里传来阵阵淋浴声，季升已经起来了。

　　临熙稍作停顿，便转身迈向厨房，准备开始做早餐。

　　其实，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话想问季升，关于昨晚的那个女人，关于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可同时，她又害怕面对季升那冰冷的目光和无情的回应，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

　　卫生间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临熙的心猛地一紧，她紧张地迅速转身面向操作台，双手慌乱地拿起一旁的青菜，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不停地洗洗弄弄。

　　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关掉水龙头，缓缓转身。

　　季升站在餐桌旁，神色不明地注视着他。此刻的他换上了一身家居服，脖子上随意地围着一条毛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底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衣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临熙努力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嘴角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容，她两手紧紧地捧着杯子，低着头，声音僵硬而又不自然地说道：“你起来了，先喝牛奶吧，早饭一会就好。”

　　季升收回了目光，依旧一言不发，径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毛巾，继续擦拭着头发，动作机械而又冷漠。

　　临熙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转身继续忙碌着做三明治。

　　做好后，临熙端到桌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昨晚送你回来的女生让我今早七点叫你，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来了……”说话间，她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季升的脸，试图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季升伸手拿起三明治，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的“嗯”字作为回应。

　　临熙见状，咬了咬嘴唇，接着问道：“你昨晚喝了很多吧，胃有不舒服吗？”

　　听到这话，季升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依旧没有看向临熙，只是对着空气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

　　临熙站在原地，尴尬不已，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气，再次张口试探：“昨天那个女生……”

　　“你想问什么？”季升突然发作起来，盯着临熙，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这和你有关系吗？做好你保姆的本分！”

　　临熙瞬间愣在原地，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身体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她万万没想到季升会是这个反应，所有的情绪被瞬间压到了谷底，大脑一片空白。

　　“妈妈！”主卧突然传来耀耀的呼唤。临熙立马回过神来，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立刻回了一个“好”字，随后快步朝着主卧走去，落荒而逃

　　跪在耀耀床边时，她的膝盖还在发抖。孩子温热的小手搂住她脖颈，奶香驱散了方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到将耀耀抱到餐桌前，她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季升已经换上了笔挺的西装，正在玄关处穿鞋。

　　“爸爸再见！”耀耀挥舞着沾满果酱的勺子。季升脚步微顿，目光扫过临熙苍白的脸，最终落在孩子灿烂的笑脸上，他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招手以示回应，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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