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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尤里没能把实话告诉江默辰,祖母知晓两人的欺骗这件事情,她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临终前祖母和他说了什么,只是她希望在江默辰这里,祖母了无挂念的离开这件事是圆满的。
葬礼那天来了许多颇有声望的人,江默辰站在父母身边迎客,孙尤里也忙前忙后站在江默辰身边操持。
先把孙禾倩接过来安顿好,她头发掉的太厉害,戴了一顶针织帽过来的:“好好去帮忙,不用管我。”
苏芝柠和她丈夫齐杨也来到了这里,在门口打了招呼一并进去,江默辰并无意外,与他们二人鞠躬握手。
“节哀,江总。”
江默辰也扶上对方肩膀,笑得很勉强:“进去吧。”
孙尤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祖母离开后为她换衣的一幕闪回,从那时到现在,江默辰的沉默突破了她能够想象的界限。
虽然冷静自持是他一如既往的底色,但以往和她争辩的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张扬自信的江默辰变成落寞沧桑的江默辰。
还有,难得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殡仪馆内很喧哗,孙尤里凑近,她知道江默辰这段时间很劳累,担心他的状态,趁人少的时候,孙尤里忍不住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
江默辰的红血丝长满眼白,站姿依旧挺拔,他把自己放在被人所依靠的位置上。孙尤里抱住了他,那瞬间江默辰几乎要哽咽,但也只是回以她微笑,心里却泛着苦涩的味道。
看着这样的他,孙尤里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直到祖母被火化,江默辰终于无法抑制,面目狰狞地落下几颗眼泪,滚烫地灼烧着皮肤。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依靠他的人,赡养培育他的祖母再也不会再出现了。
后一日,他们按照祖母的想法尽快下葬,一切都忙完,江默辰却在不知何时消失了身影。
孙尤里跟随江默辰的父母去找他,看到灵堂里江默辰跪在那里好久。
祖母的离世对所有人的打击都是沉重的,江默辰完全走不出阴霾,可他是最不能沉溺于悲痛的人,将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不仅是他,大家都默契的顺着生活的轨迹往前走。
江默辰很久没有回家了,就住在自己办公室的隔间里。
起初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向孙尤里说一声他一直住在公司,可又想,他们两个好像并不需要互相报备。
说亲密,他们两个像家人一样参与对方的生活。但是在江默辰心里,孙尤里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从未接纳他、需要他。
倒是孙尤里偶尔会打来电话,她非常担心他。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落魄的江默辰,整个人的气质是向下的,那样浓烈的感情是悲伤的,弥漫到四处刺痛她的双眼。
有时白天,孙尤里都会下意识顺从习惯,想今天也要去探望祖母,然后再一次意识到,人已经不在了。
然后心脏经历钝痛。
她都有如此强烈的戒断反应,更何况是他呢。
印象中,祖母对江默辰而言何其珍贵,这世上唯一能够让江默辰做出非本意决定的人,只有他的祖母。而这个能绊住他牵住他的人,不会再回来。
祖母离世后,孙尤里有过陷入一种愧疚情绪中的时间,她回忆祖母的那几句话,越发觉得他们的表演实在拙劣,又如何能骗过一个那样聪明的女人。
她和江默辰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对的,祖母想要的是不是这样的结果。
祖母会不会觉得,她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霸占了江默辰真正妻子的位置。
可斯人已逝,生者如斯,结果怎样都无法弥补。
她能考虑的只有要不要向自己的母亲坦白一切。
另外就是,她差点忘了她和江默辰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
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她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尽一尽一个老婆或者伴侣的责任,再好好解决他们俩之间的事。
但是实在生疏,她几乎没有这么想方设法让一个人开心起来,除了十几岁时对母亲的讨好,还有安慰苏芝柠时,涉及的真情实感太少了。
“默辰,禹安的歌曲马上要进入到录制了,我很开心。”
“默辰,听敏熙说你们马上要参加博览会,我有点感兴趣,到时候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默辰,不要总睡那么晚,这两天我熬夜感觉气都要喘不上来,你也要注意好吗。”
江默辰更多是在听她讲,然后对她的话题做出反应。他心里有些复杂,这种感觉,就他妈像热恋期的情侣互相报备。
心里发酸,他知道孙尤里根本不是这种人,看她拼命想自己好起来,笨拙努力的样子。
他却不懂孙尤里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尤里不会知道这一通通确认他状态的电话,另江默辰陷入另外一种痛苦。
孙尤里,如果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就好了,如果那句“剩下的路有我会陪着他”是出自真心就好了。
那日他询问她:“是否要好好经营这段婚姻”。
孙尤里的犹豫带让他失望。
孙尤里是个那样独立的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孙尤里哪怕对他是有兴趣的,也不会想和成为互相打扰的关系,不愿困在他的身边。
江默辰以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遇到喜欢的人,是一定要得到的,是一定要在一起的,你不喜欢我我就想办法让你喜欢,你不愿留下我也有办法让你走不掉。
真到了这一天,他又变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的人,连让她为难都舍不得。
那天吵一架,回公司就因为太凶而后悔了。
可他不知道,在为放手感到痛苦时,占有欲就已经存在了。
哪怕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十成十的好人,他也想象不到自己对孙尤里强迫和占有的样子,孙尤里一定会因为他的卑鄙和恶劣更加厌恶他,连那点兴趣也被消耗殆尽。
于是江默辰终于带着决绝迈进家门,泛黄的灯照明空旷的客厅,孙尤里通话的声音将客厅塞满。
刚刚挂断,她便发觉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言不发立在那里,把她吓了一跳。
“默辰?你回来了?”
“尤里,先听我说。”像第一次见面,他的微笑亲切又疏离:
“我会搬出这里,祖母已经走了,我不好再打扰。你......”
尤里打断他:“你要走?”
孙尤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骤然沉下的表情:“难道你和我住在一起是因为祖母吗?她可从没来过。”
她又想起,江默辰和萨逸打得凶残的样子,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才同住的不是吗。
江默辰皱着眉,有些慌乱:
“鉴于我们的关系,我和你住在一起可能会对你造成不便。不过你不用担心,合作开始前我们说好的不会改变,你需要我配合时随时通知我,我也都会继续。”
“你先等等,什么关系?什么不便?”
江默辰表情出现裂痕,不再说话,在沉默中凝视着孙尤里。
孙尤里,我不要再继续下去,得不到你,我总要及时止损。
孙尤里想得却是,你要和我划清界限,江默辰?你真是个蠢货。
“你不是很怕麻烦吗?”江默辰开口。
“什么?”
“在我家人面前表演贤惠的乖女孩,还要和我装作很亲昵很相爱的样子,烦我也要继续,恶心也要继续,一直以来都很累吧。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我从未和我的父母隐瞒我们的关系,现在我朋友也知道,你不必再迁就我,尤里,不开心吗?”他在呛她,又希望她能听出来这些阴阳怪气。
孙尤里确实被气得不行,脱口就要说——难道你奶奶你就瞒住了吗,但是理想压制住了冲动:
“我有什么开心的,我们俩的结婚照都在网上挂着,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是夫妻,怎么就不必迁就了。”
“那太可惜了,我也没办法,谁让你那个破前男友乱咬人!”
还演!
“那我们呢,我们什么关系?照你这么说我们离婚也要昭告天下喽,可不要耽误你找下家呢!”
“别忘了,”江默辰仰头垂目看她,语气冷静:“现在是你需要我,我们的关系?你可以选,合作关系,或者是,”他顿住,又缓缓开口:“朋友关系。”
孙尤里笑出声,“接过吻的合作关系?睡过觉的朋友关系?”
江默辰没有回答,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嘴上不饶人,为什么和所有人都好好的,到了孙尤里这里就变成这样,连冷静都需要下一点功夫才能做到。
但是他不想再争辩了,他们早就争辩过了,江默辰没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天我会叫人来将我的东西搬走,你安心住在这里就好。”
孙尤里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过了一段时间,才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下楼一看,屋里黑黢黢的,江默辰果然离开了,什么都没拿走。
第二天周六,往常孙尤里也不一定在家里休息,今天她就留在家里,早早就起了床。
果然来了不少人,穿着统一的制服,来自于某个搬家公司。
她靠在二楼楼梯上,抱着臂,自上而下看着他们收拾着江默辰的物品,从他的卧室和书法搬出来一趟一趟。
忽然她瞪大双眼,快步跑下楼:
“等一下……”
搬家公司的人听到停下脚步,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没……”
她有些失神,发着愣,不止是正往外搬的、往书房里面看去,一摞的一摞专辑,孙尤里最熟悉,全部是她参与过的,被他收集着。
“神经啊……江默辰……”
书桌上放着相册还没来得及被收走,好奇心驱使她拿起,里面竟然塞满了相片,大致一番竟然全部都是关于她。
短短三个月哪有这么多她的照片?她还在困惑,随即就明了,这相片组成大部分都来自于偷拍,外景内景皆有,还有非常模糊的她在家里懒散倒在沙发上休息的样子。
家里有摄像头?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客厅中有,她的卧室呢?
没有。
孙尤里急迫的翻找,并没有她在卧室的照片。
那,这间书房呢,她从来没有来过,也是今天意外让她踏足,她往高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闪烁的红点。
隐秘兴奋着,孙尤里久久与摄像头背后的人对视。
她不想再犹豫下去,她大概想明白了,她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过去烂人做的烂事不应该由她来买单,想要什么都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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