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祇晏雪辰

　　晏雪辰到达叶无忧公寓楼下时，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他努力将所有杂念抛开，但清晨在知雪身边的惊慌失措，仍旧紧紧跟随着他。
　　他犹豫了很久，才按下门铃。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他魂不守舍地迈入电梯，又浑浑噩噩踏出，茫然伫立在叶无忧的公寓门前。
　　公寓门打开，露出她精心打扮过的脸庞，笑靥如花，“你来了！累不累？快进来。”她像往常一样来挽他的手臂。晏雪辰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她，直接进了屋。叶无忧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滞，片刻后，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公寓布置得十分温馨，随处可见他们一起挑选的陈设和合影。晏雪辰站在客厅中央，显得有些局促，目光扫过那些充满回忆的物件，又很快移开。
　　她笑着贴近他身侧，踮起脚尖……。晏雪辰立刻往旁边移了半步，避开了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叶无忧笑容褪去，“雪辰，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加班太累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倒杯水给你。”
　　晏雪辰语气有些疏离，“不用麻烦了，我不渴。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去吧。”
　　“我刚才想了一下，外面人多，要不我们就在家吃？食材我都买好了。”她紧挨着晏雪辰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昨晚一定没睡好，在家吃能舒服点……”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晏雪辰脸颊的那一刹那，晏雪辰脑海里猛然闪过今早望着知雪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那想要去触碰的手指，和他当时心脏几乎要炸裂的悸动。
　　“别！……别在家里吃了。”他直接站起身，“屋里……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走吧，现在就走。”
　　叶无忧怔怔地看着他焦虑的神情，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去外面吃。”
　　餐厅里，晏雪辰和叶无忧的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晏雪辰明显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眼神飘忽，几乎不敢与叶无忧对视。
　　叶无忧看着他这副模样，终于放下了筷子，“雪辰，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无论是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谎言。”
　　他低着头，沉默了很久。
　　“我……”他终于开口，“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是我的新同事。”
　　叶无忧的心猛地一沉。
　　“我……我……看到他，我会紧张，会不知所措，心跳会失控……甚至，甚至会有一些我控制不住的想法。我明明有你，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可是……我现在……”他极小声地说道：“……面对你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他。”
　　话音落下，叶无忧身体猛然僵直，面色苍白，眼里噙着泪水，她沉默了很久，“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会躲着我。”
　　“可是你们才认识了两天，我和你……却已经一起了六年。我们一起规划未来，一起攒首付。”她苦笑了一声，“我们就快结婚了！可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一个只认识了两天的人神魂颠倒？！”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我不该有这样的感觉，我知道我不对……”晏雪辰的声音颤抖。
　　“雪辰，”叶无忧打断了他的道歉，她擦掉眼泪，“你不用说对不起。道歉也没有用！”
　　她站起身，拿起包，“这顿饭，我吃不下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究竟是你一时的冲动，还是……你真的遇到了那个对的人。等你理清楚了，再来找我。”
　　她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只是因为她带来的新鲜感而一时冲动，别忘了，家在这里。我们之间，还有未完成的约定！”
　　说完，她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餐厅。
　　他僵在原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巨烈的罪恶感将他彻底吞噬。
　　次日，晏雪辰顶着比昨天更重的黑眼圈踏进办公室。他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叶无忧离去时的背影和知雪那双深邃的眼眸。
　　推开设计室的门，知雪已经到了。
　　他正站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咖啡。听到门响，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晏雪辰身上。
　　“早。”
　　晏雪辰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慌乱地避开视线，快步走到自己工位上放下包。
　　“早……早啊。”
　　他不敢看知雪，假装忙碌地整理着桌面。
　　“昨晚，约会开心吗？”知雪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晏雪辰的手一抖，数位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去捡，“还……还行吧。”
　　“是吗。”知雪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晏雪辰没有回应，匆匆捡起了数位板。
　　“雪辰，你黑眼圈很重。”
　　“昨晚……没睡好。”他含糊其辞，不敢多说一个字。
　　知雪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开始专注地处理自己的设计稿。
　　整个上午，晏雪辰都处于一种对知雪极度敏感的状态。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知雪的任何一点动静，他起身去倒水，他敲击键盘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魂不守舍，对着屏幕上的图稿心烦意乱。
　　临近中午，林林伸了个懒腰，“哎哟，今天这氛围怎么鸦雀无声的？”他站起身凑到晏雪辰身边，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辰辰，昨晚约会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晏雪辰身体一抖，下意识地飞快瞥了知雪一眼，见知雪正专注看着屏幕，晏雪辰慌忙推开林林的手，“没……没什么，就吃了顿饭。”
　　“哎呀，害羞什么嘛！”林林打趣道，“你这黑眼圈这么重。要懂得节制啊！”
　　晏雪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扫过知雪严肃的侧脸，又迅速低下头。
　　“别胡说八道。”知雪抬起头，扫了林林一眼。
　　林林缩了缩脖子，“知雪你这眼神，杀气腾腾啊！”
　　“林林！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开这种玩笑过分了啊！” 猫猫从隔板后探出头。
　　艳艳嗤笑了一声，敲着键盘，冷冷地补了一句，“□□，我看你是活干得太少，闲得发慌了，要不我帮你跟西西总监申请加点工作量。”
　　林林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思考人生大事，中午到底吃啥！” 说完，赶紧溜回了自己的座位，认真地翻看起外卖App。
　　一时间，设计室里又安静下来。晏雪辰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退。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旁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他无法分辨的情绪，这让他更加心乱如麻。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却连一个简单的图形都画不出来。
　　终于熬到了中午用餐时间。林林第一个跳了起来，“走走走！吃饭去！今天我请客，将功补过！”
　　“楼下有家轻食沙拉店不错，要不要去试试？健康一点。”
　　猫猫皱眉道：“沙拉吃不饱啊，下午还要干活呢。”
　　艳艳也摇头，“我也不想吃草。”
　　“那……日式拉面呢？”林林又提议，“管饱，还热乎乎的，吃完舒服。”
　　“这个可以！”猫猫和艳艳一致同意。
　　“你们去吧，我没什么胃口。”晏雪辰盯着屏幕。
　　“一起去吧。”知雪站起身。
　　晏雪辰抬起头，对上知雪的目光，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低声应道：“……好。”
　　拉面店里，五人挤在一张长桌旁。林林大声吸溜着面条，手肘不小心撞到旁边的猫猫。猫猫瞪他一眼，“好好吃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林往旁边挪了挪，又撞到身边的晏雪辰，“哎呦！辰辰对不起！”
　　“没事……”晏雪辰下意识往知雪那边靠了靠，不小心贴到了知雪的肩膀。
　　知雪动作顿了一下，继续平静地吃面。
　　林林拿着辣油瓶继续往晏雪辰身边凑，“辰辰你要不要加点辣？”
　　晏雪辰急忙让开，整个人靠到了知雪身上，“对……对不起！”晏雪辰脸颊顿时发烫，手忙脚乱地想坐直。知雪伸手扶了下他的肩膀。
　　猫猫看不下去了，“林林你能不能别乱动？”
　　“他这是多动症，治不好了。”艳艳边吃面边说道。
　　林林委屈地撇嘴，“我这不是想帮辰辰加点辣嘛……”他往回挪了挪，“这店味道不错，就是太挤了。”
　　猫猫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下次别来了。”
　　“那不行，面还是挺好吃的。”
　　晏雪辰低头吃着面，与知雪手臂紧挨着的地方传来清晰的体温，让他脸颊一阵阵发烫。
　　“辰辰你是不是怕热？脸这么红。”林林侧首看着晏雪辰。
　　晏雪辰把头埋得更低了，“有点……”
　　“老板，能把空调开大点吗？”林林朝后厨喊了一声。
　　猫猫哭笑不得，“你别瞎起哄了，快吃你的面。”
　　一顿饭就在这样磕磕碰碰中吃完。
　　午餐后，设计室里再次陷入寂静。晏雪辰顶着那份强烈的心虚和愧疚之情坐回工位。他试图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但所有的线条和色彩在他眼中都变得模糊不清。
　　临近下班时分，晏雪辰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叶无忧发来的消息：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需要好好谈谈。今晚见一面吧！
　　他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回复。
　　“怎么了？”知雪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他迅速把手机收起。
　　就在这时，晏雪辰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来电铃声，屏幕上显示着无忧两个字。
　　晏雪辰犹豫了一下，拿着手机走出设计室。
　　“雪辰，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叶无忧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们真的需要谈谈。”
　　“我在上班……而且今晚要加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是真的要加班，还是又在躲着我？”
　　“是真的要加班。”
　　“好，那我等你加班结束。多晚我都等。”
　　“别这样……”
　　“要么今晚见面，要么……”叶无忧顿了顿，“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晏雪辰靠到墙上，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疲惫地走回设计室。林林正在收拾背包，“辰辰，我们先走了啊！”
　　猫猫关切地问道：“你脸色好差，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晏雪辰勉强笑了笑。
　　艳艳拎起包，“那明天见。”
　　同事们陆续离去，晏雪辰重新回到工位上。知雪看着晏雪辰手指僵硬地在键盘上敲打，“别硬撑了，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他盯着电脑屏幕说道。
　　知雪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晚餐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不用了，我不饿。”晏雪辰依然盯着屏幕，“做完我就回去。”
　　过了一会，知雪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到晏雪辰桌上，“喝点水，你嘴唇很干。”
　　“……谢谢。”晏雪辰眼角余光瞥见知雪安静地坐回自己的工位，他沉默了几秒，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那温暖的纸杯。
　　临近九点，知雪看晏雪辰还在赶设计，关切地说道：“回去吧，剩下的我帮你做。”
　　“不用。”晏雪辰立刻拒绝，“我自己能做完。”
　　设计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但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晏雪辰的目光不时瞥向黑暗的手机屏幕，每一次都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终于，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无忧两个字，铃声持续不断的响起。当铃声第五次响起的时候，他敲击键盘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一把抓过手机，用力按下了关机键。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颓然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需要回家好好休息。”知雪关上电脑，站起身。
　　"家？回去强颜欢笑吗？我做不到。"他无力睁开双眼，语气中尽是疲惫。
　　“那去我那吧，我给你做晚餐。”他轻柔的声音传来。
　　他抬眸对上他炽热的眼神，脸颊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赶忙低下头，沉默良久，最终关上了电脑，跟着知雪走出了设计室。
　　到达知雪的公寓后，晏雪辰的脸色变得异常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他身体晃了一下，靠到了沙发上。
　　知雪单膝跪到他身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知雪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我只是……我两晚……两晚都没怎么睡。你这里有没有退烧药，我吃了休息一下就好。”
　　他赶紧找出了药箱，拿了体温计递给晏雪辰，“先量一下，看看多少度。”
　　晏雪辰接过，含到嘴里，闭上了眼睛。
　　知雪拿了退烧药，倒了杯温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他身边等待着。很快体温计发出“嘀”的轻响。
　　知雪伸手取出，屏幕上的数字让他眉头拧紧，“三十八度九。”
　　他抠出退烧药，连同温水一起递给晏雪辰，“把退烧药吃了吧。”
　　晏雪辰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将药片含进嘴里，然后接过水杯，喝了好几口，才把药送下去。
　　“我扶你到床上躺着。”他扶着晏雪辰躺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你先睡会，我去给你煮点粥，你必须吃点东西。”
　　晏雪辰眼神迷离，一把抓住了知雪的手， “知雪……你……你别走。”
　　知雪被他滚烫的手抓住，动作顿时停住。他回握住那只手，在床沿坐下。
　　“我不走。”他轻声说道。
　　“我……”晏雪辰舔了舔因为发烧而有些干燥的嘴唇，低声开口，“我没有接她的电话。”
　　“我关机了。我……我是故意的。她说……要么见面，要么……结束。”
　　“你那天问我，如果遇到一个人，比她更让我动心，我会怎么做？”
　　“我这算不算是……已经做了选择？”
　　时间仿佛凝固了，知雪久久没有说话。
　　“雪辰，真正的选择，可以等你退烧了，清醒了，再慢慢想，慢慢……决定。”
　　“不……我不要等！”
　　“等我清醒了又会被道德和理智绑回去。我想趁着自己发烧……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一次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的身体，我的心……它们都在把我往你这边推！”他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确定明天退烧了，我还有没有勇气说这些……”
　　“但是现在，就在这床上，在我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我选你！”
　　听着他这些发自本心，不计后果的话，知雪的理智彻底崩断。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
　　…这里是迫不得已的省略号…
　　……
　　晏雪辰在高烧和缺氧的双重夹击下，脑中一片空白。
　　……
　　……
　　……
　　那种背德的愧疚感和极致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战栗。
　　片刻后，在极度的透支与疲惫之下，晏雪辰终究力竭，昏睡了过去。知雪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起身，小声走出卧室，来到厨房，打开炉灶，开始煮粥。热气腾腾的白粥很快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依旧狂乱的心跳。
　　粥煮好后，他关掉火，盛出一小碗，端着粥回到卧室，轻轻将粥放在床头柜上。
　　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晏雪辰。
　　不知过了多久，退烧药开始发挥效用。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脸上的潮红褪去，缓缓睁开了眼睛。
　　“知雪……”他的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一些。
　　“我在这，粥煮好了。”知雪扶他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他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慢点吃。”
　　晏雪辰在知雪温柔的目光下，顺从地一口一口将粥吃完。
　　一碗温粥下肚，身体里有了暖意，意识回笼，他垂着眼，不敢看知雪，脸颊刚退下的潮红再次蔓延开来。
　　知雪接过碗，放在床头柜上，他静静地坐在床沿，目光落在晏雪辰低垂的侧脸上。
　　终于，知雪开口，“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晏雪辰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头。
　　“还发烧吗？”知雪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晏雪辰身体轻轻一颤，却没有躲开。
　　“没有刚才那么烫了。”知雪收回手。
　　他起身，把碗拿了出去，又倒了半杯温水进来，递到他手上。晏雪辰接过，双手捧着杯子，抿了一口。
　　知雪重新坐下，“晏雪辰，刚才……对不起。我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
　　“你不需要……道歉。”晏雪辰轻声说道：“我……我也没有推开你。”
　　知雪沉默着没有接话。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晏雪辰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往床边上挪了挪，“我们还和前天一样，一起……睡吧，你别睡沙发或者充气床垫，不舒服。”
　　知雪犹豫了片刻，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身睡衣，一条毛巾递给晏雪辰，“你发烧出了汗，擦一下，换身睡衣吧。我去洗个澡，你先睡。”
　　说完，他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知雪洗完澡后，晏雪辰已经换好睡衣躺下。他关了灯，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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