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5 章
第三章:以身殉界,霜雪同归
鬼门封印碎裂的巨响,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桃都猛地回头,只见山巅方向腾起冲天的灰雾,那些滞留的魂魄像被无形的力量催动,疯了似的朝着阳世涌去,原本就紊乱的地脉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颤。
“玄鸟撑不住了!”幽蝶仙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火红的蝶翼因焦虑而剧烈扇动,“我们得回去帮忙!”
可没人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地脉缝隙中那只骤然睁开的眼睛上。那只布满血丝的瞳孔里,怨恨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桃都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正与瞳孔深处无数张模糊的上古兵戈之脸重叠,仿佛他本就是那场惨烈厮杀的一部分。
“不公……”
那道沙哑的声音再次在桃都脑海中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量,“为何生而守界?为何死而无归?凭什么……你们能安享太平?”
桃都的心脏像是被这声音攥住,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他看懂了,那不是单纯的怨恨,而是积压了万年的、对“天命”的质问。是那些战死沙场却魂魄无依的兵卒,是那些阴阳相隔却执念难消的亡魂,所有的不甘与愤懑,都被这枚界碑碎片吸噬,凝结成了这根刺向天地秩序的毒刺。
“它在质疑‘镇守’本身。”白马仙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翻身下马,月白长袍的裙摆扫过地脉缝隙边缘的碎石,冰蓝色的眼瞳此刻竟染上了一层薄红,“它觉得……天地规则对死者不公。”
“可这不是扰乱阴阳的理由!”桃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蜜色的皮肤上青筋隐现,“多少活人在受苦?那些加速衰老的、染怪病的,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像盛夏白杨的枝干,宁折不弯。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那瞬间的神魂冲击,让他窥见了那些亡魂的痛苦——就像被关在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连呼吸都带着绝望,而阳世的灯火,是他们唯一的执念。
“没时间纠结了。”玄鸟仙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明显的吃力,“鬼门缺口越来越大,我快……”话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桃都抬头望向山巅,那里的灰雾已经开始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地脉的平衡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拖下去,不止是人间,连三界的秩序都会彻底混乱。
一个念头,像种子般突然在他心底破土而出。
他是桃都山的神树之灵,生于混沌清灵之气,受日月精华滋养万年,血脉里流淌的本就是“镇煞辟邪、护佑安宁”的天命。神树的根系与地脉相连,他的灵与这方天地共生,若是……若是将自己的灵彻底炼化,化作最纯粹的清灵之气,或许能暂时堵住鬼门的缺口,稳住地脉的紊乱。
这念头一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
“桃都,你在想什么?”白马仙子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冰蓝色的眼瞳紧紧盯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你的气息……很不稳。”
桃都转过头,看向她。阳光透过地脉缝隙的边缘照下来,落在白马仙子白皙的脸上,给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突然笑了笑,桃花眼弯起,眼尾上挑,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是那副带着稚气的模样,可眼底的决绝却藏不住。
“白马,”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总偷你神驹的草料,你追了我整整三座山,最后把我堵在桃都树的树洞里,说再敢捣乱,就冻住我的根须。”
白马仙子一怔,冰蓝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可看着桃都眼底的光芒,她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莫名的恐慌顺着脊椎蔓延上来。
“幽蝶,”桃都又看向旁边的红衣仙子,“你总说我的发卷不好看,要给我编红色的发带,下次……若有下次,我准你编。”
幽蝶仙子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赤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下次?我们现在就回去帮玄鸟,肯定有别的办法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桃都轻轻摇头,素色短打的袖子被他攥得发皱,“我是桃都树的灵,我的根在这里,我的命也在这里。堵住鬼门,稳住地脉,本就是我的责任。”
“不行!”白马仙子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凉,却异常用力,冰蓝色的眼瞳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情绪,那是恐惧,是慌乱,甚至还有一丝绝望,“炼化自身灵体,等同于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疯了吗?”
“我没疯。”桃都回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去,“你是雪山的霜,我是盛夏的树,本就该护着这方天地的生机。你看,那些亡魂是因为执念滞留,可活着的人,他们的生机不该被这样剥夺。”
他望向人间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些一夜白头的村民,看到那个胳膊灰败的少年,看到无数在死气中挣扎的生命。
“桃都!”白马仙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清冷的嗓音变得沙哑,“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去找天帝,去找后土娘娘,总会有办法的!”
“来不及了。”桃都轻轻挣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站到地脉缝隙与山巅之间的位置。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周身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绿光。那是桃都树最本源的清灵之气,此刻却像燃烧的火焰般,迅速变得炽烈起来。
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绿光,朝着山巅的鬼门方向汇聚。扎成马尾的长发先开始消散,发梢的自然卷在空中轻轻晃动了一下,便化作细碎的光点;素色的短打也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他挺拔如青竹的身形,却在绿光中不断消融。
“白马,照顾好她们。”
这是桃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身影彻底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如长虹贯日,瞬间冲上桃都山巅,精准地涌入鬼门的缺口处。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清灵之气与死气剧烈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涌向阳世的魂魄被这股力量强行推回,鬼门的缺口处,竟缓缓凝结出一层由绿光构成的屏障,暂时堵住了死气的外泄。地脉的震颤渐渐平息,空气中的粘稠感也淡了几分。
山巅的绿光中,隐约能看到一棵巨大的桃树虚影,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那个安宁的时代。
白马仙子站在原地,月白长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绿光,可指尖穿过光点,什么都留不住。冰蓝色的眼瞳里,第一次蓄满了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土地上。
幽蝶仙子扑到她身边,哭得泣不成声:“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就这么……”
白马仙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山巅那道绿色的屏障。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桃都以自身灵体炼化而成的屏障,总有耗尽的一天,到那时,若是找不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她缓缓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冰蓝色的眼瞳里,最后一丝慌乱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不会让桃都白白牺牲。
就在这时,地脉缝隙中,那枚黑色的界碑碎片突然再次跳动起来,这一次,它散发的黑气中,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属于桃都的清灵之气。而在它睁开的那只眼睛里,桃都与上古兵卒重叠的脸,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
更诡异的是,山巅那道绿色的屏障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树枝划过的痕迹——
“我见过……他们的旗帜。”
这行字是什么意思?桃都在最后时刻,看到了什么?
白马仙子冰蓝色的眼瞳骤然收缩,她知道,这或许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第四章:岩神遗迹,旧影重叠
绿光屏障稳定的第三日,璃月港的码头终于有了丝活气。
几个戴着斗笠的渔民蹲在石阶上,看着海面上渐渐散去的灰雾,手里的渔网攥得发白。三天前死气最盛时,近海的鱼群像疯了一样跃出水面,鳞片上覆着灰败的颜色,捞上来没多久就僵硬发黑,吓得谁都不敢再出海。
“听说了吗?北港那边有户人家,老爷子昨天夜里没了。”
“是那怪病?”
“不是,说是……看到他亡故的老伴儿站在床头,第二天人就没了,脸上还带着笑……”
窃窃私语顺着海风飘到高处,玄鸟仙子立在港口的望楼顶端,墨色羽翼收拢在背后,金鳞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冷光。她刚从绝云间回来,摩拉克斯的庙宇外,那些原本用来镇压地脉的岩元素符文,有半数已经失去了光泽,像是被死气侵蚀得失去了力量。
“还撑得住吗?”幽蝶仙子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火红的纱裙沾了些山间的露水,赤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疲惫,“我刚去了趟轻策庄,那里的老人们说,最近夜里总能听到地底下有哭声,像是……很多人挤在一起。”
玄鸟仙子转头看向她,墨玉簪上的黑珍珠流苏轻轻晃动:“桃都的屏障在削弱,尤其是夜间,死气会比白天浓郁三成。摩拉克斯那边有消息吗?”
提到这位岩之魔神,幽蝶仙子的眼神暗了暗:“派去璃月港的信使回来了,说魔神大人正在镇压层岩巨渊的地脉异动,暂时抽不开身。不过他留下话,让我们去天衡山的遗迹看看,说那里或许有上古时期封印地脉的记载。”
天衡山遗迹?
玄鸟仙子皱眉。那处遗迹是璃月最古老的遗址之一,传说是摩拉克斯初定璃月时,用岩枪劈山而成,后来因为地脉变动被深埋地下,近千年来几乎无人踏足。
“白马呢?”幽蝶仙子四处望了望,没看到那抹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在桃都山守着。”玄鸟仙子的声音低沉了些,“她说要看着屏障的变化,怕……怕有什么万一。”
话音未落,一道银白的流光突然从北方天际掠来,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等到近了,才能看清是白马仙子骑着神驹,月白长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
“出事了。”她翻身下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桃都山的屏障上,那些字迹……变了。”
玄鸟仙子和幽蝶仙子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紧。
三人赶到桃都山巅时,果然看到那道由清灵之气构成的绿色屏障上,原本模糊的“我见过……他们的旗帜”几个字,此刻竟变得清晰起来,而且末尾还多了一行新的字迹——
“与岩枪上的纹路,一样。”
岩枪?
玄鸟仙子瞳孔骤缩。璃月人谁不知道,摩拉克斯大人的伴生武器,便是那柄能劈开山脉、定住地脉的岩枪。传说岩枪枪身上刻着上古符文,正是用来镇压三界缝隙的关键。
“桃都的意思是……”幽蝶仙子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枚界碑碎片上的气息,和摩拉克斯大人的岩枪有关?”
这不可能。摩拉克斯是守护璃月的岩之魔神,从上古时期便镇守此地,怎么会和扰乱地脉的邪物扯上关系?
白马仙子却没说话,她冰蓝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屏障上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起很久以前,曾在摩拉克斯的庙宇里见过岩枪的拓片,那些符文确实带着镇压阴煞的力量,可……也带着一丝极淡的、与地脉深处相似的驳杂感,只是那时她以为是岁月侵蚀的缘故。
“去天衡山遗迹。”白马仙子突然开口,语气异常坚定,“现在就去。”
天衡山遗迹比想象中更幽深。三人穿过被藤蔓覆盖的石门,脚下的石阶早已风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碎石滚落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和界碑碎片相似的气息。
“这里的地脉很活跃。”玄鸟仙子抬手按在旁边的岩壁上,墨色的灵力探入其中,“像是……被人强行唤醒过。”
幽蝶仙子扇动着蝶翼飞到前方,赤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遗迹深处的石壁上,竟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壁画已经斑驳褪色,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内容——无数穿着战甲的士兵举着兵器厮杀,天空中有神祇交战,而画面的最下方,一柄巨大的岩枪贯穿天地,枪尖扎入地底,将无数黑色的影子钉在那里。
“这是……上古时期的魔神战争?”玄鸟仙子的声音带着震惊,“画里的岩枪,就是摩拉克斯大人的武器!”
白马仙子却走到壁画前,冰蓝色的眼瞳凑近那些刻痕。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岩枪枪身上的纹路,突然停住了。
“这里的纹路,”她的声音有些发哑,“和桃都屏障上提到的旗帜纹路,还有界碑碎片上的黑气……是一样的。”
什么?
幽蝶仙子立刻飞过去细看,果然发现岩枪的纹路里,藏着一丝极淡的黑色刻痕,与其他的岩元素符文格格不入,像是后来被人硬生生刻上去的。
“这不可能是摩拉克斯大人刻的。”玄鸟仙子断然道,“他的符文向来纯净,绝不可能有这种阴煞之气。”
“那是谁刻的?”幽蝶仙子追问,赤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难道是……敌人?”
白马仙子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壁画的角落。那里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棵盘曲的大树,树顶有鸡,树下有门——是桃都山的图腾!
而在图腾旁边,刻着几行更小的字迹,因为风化严重,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
“……借岩枪之力,镇万鬼……然碎片……染怨……恐……”
后面的字彻底看不清了,但三人都明白了。
上古时期,或许正是摩拉克斯借用岩枪的力量,协助桃都山镇压过一次鬼门异动。而那枚界碑碎片,很可能就是当时遗留下来的,不知为何沾染了无数亡魂的怨恨,沉寂万年后再次苏醒,反过来扰乱地脉。
可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白马仙子的指尖继续移动,在壁画的最底部,发现了一行几乎被尘土掩盖的刻字,字迹苍劲有力,带着岩元素特有的厚重感——
“吾知其危,然璃月不可失。”
是摩拉克斯的笔迹!
他知道这枚界碑碎片有危险?甚至知道它会沾染怨恨?可他还是用了?为什么?
“轰——!”
就在这时,整个遗迹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落下无数碎石。地脉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啸,正是那枚界碑碎片的声音!
“它来了!”玄鸟仙子立刻展开羽翼,挡在两人身前,“它能感知到这里的气息!”
石壁上的壁画开始发光,尤其是岩枪的部分,竟散发出浓郁的岩元素力量,与地脉深处传来的黑气激烈碰撞。整个遗迹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两种力量互相撕扯,发出刺耳的声响。
白马仙子的冰蓝色眼瞳死死盯着那行“吾知其危”,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摩拉克斯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在说保护璃月,还是在说……他知道界碑碎片会出事,却故意让它留在地脉里?
就在这时,遗迹深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黑暗中,一对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眼睛缓缓亮起,带着岩元素特有的厚重与威严。
是摩拉克斯?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那双眼睛里,除了威严,似乎还藏着一丝……愧疚?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