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调查局

　　金勘听他问这个，一下就来劲了，把凳子搬到时遂床边坐下。
　　“你想听那我就悄悄跟你说，之后你可别告诉杨钦禹你知道了啊！”

　　时遂拇指食指在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绝对保密，金勘比了个ok，开始给他讲故事。

　　“小学三年级那年的六一，学校要组织文艺汇演，杨钦禹他们班要演什么《野天鹅》，杨钦禹本来不想参加，但是他们班主任一直对他挺照顾，他就答应了，到了表演那天，店家把表演服送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杨钦禹那套做成了女装！”

　　时遂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但还是很给面子的问：“然后呢？”

　　“然后杨钦禹当然不愿意了，但也不知道他班主任是怎么劝的，他最后还是穿上了，剧情就成了十一个天鹅王子和一个天鹅公主！”金勘笑得贼嘻嘻的。

　　时遂是见过小时候的杨钦禹的，想象了一下再长大一点的小队长穿着白色公主裙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爱！

　　他也有些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压了压嘴角，时遂小声问：“有照片儿吗？”

　　“那肯定有，我妈跟常阿姨都拍了，但这你就看不到了，杨钦禹当时回去气的要哭，她俩为了哄他就都删了，但常阿姨还留了一张，现在也不知道放哪儿了。”

　　说着金勘一摆手：“这不是重点，我还没说完！”

　　时遂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后做洗耳恭听状：“细说？”

　　“杨钦禹这小子长的好，高一我们隔壁班有一女生特迷他，又是告白又是情书，还老整偶遇，好家伙那搞的，跟演偶像剧似的。“

　　金勘说着摇了摇头：“但是那时候杨叔叔他们才出事没几年，那两三年杨钦禹话都特别少，我和他说十句，他可能回我一句吧，对那女生当然就更不理了。”

　　时遂微微皱眉问：“叔叔阿姨出事后是谁在照顾他呢？”
　　那时候杨钦禹才十二岁，肯定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生活。

　　“出事后不久，魏叔叔，也就是魏局，就把杨钦禹接到自己家住了，他跟他夫人那真是把杨钦禹当亲儿子养的。”

　　时遂认同地点了点头，杨钦禹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时遂知道他人其实很体贴很细心，能把一个经历父母双亡痛苦的孩子培养成这样温暖的人，魏局和他夫人肯定是用了心的。

　　“不说这些，我接着跟你讲，”金勘喝了口水接着说，“青春期女生的神经本来就脆弱，追了杨钦禹小半年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那女生有点崩溃了，就……”

　　时遂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该不会是要闹自杀吧，就听金勘说：“就去找了她在隔壁学校的表哥，让她表哥找人把杨钦禹揍一顿。”

　　时遂：“？”

　　“那天放学，我跟杨钦禹刚到巷子里就被七八个人围住了，问我俩谁是杨钦禹，我当时一看这架势是要打架啊，书包一扔就准备开干了，结果那女生的表哥一看到杨钦禹就拦住了要动手的几个，问杨钦禹有没有妹妹。”

　　“我跟杨钦禹都有些莫名其妙，然后那男生就说，自己几年前陪老妈看她学校组织的六一表演，见到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演的天鹅公主，说他当时就一见钟情了，但是一直没找到人，他说完杨钦禹的脸那叫一个黑啊哈哈哈哈……”

　　“杨钦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那个天鹅公主就是他演的，但是后来那男生就经常来问，说那个小姑娘是他白月光，求未来大舅哥帮忙牵线，笑死我了，要不是为了不给魏局添麻烦，我估计他问一次就得被杨钦禹揍一次！”

　　时遂惊呆了，三年级的小学生就知道搞一见钟情了？
　　他迫不及待问：“那后来呢，他知道队长就是那个小姑娘了吗？”

　　“当然没有，他又不可能去问他老妈，我跟杨钦禹都不可能说，后来那男生去了国外，就没再见到了。”

　　金勘说完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哎，这事儿我没跟其他人讲过，你可得保密，不然杨钦禹肯定要对我公报私仇！”

　　时遂点头保证保密：“但是跟我讲这些没关系吗？”

　　金勘笑了笑没说话。

　　时遂想了想又问：“队长上学那会儿应该有很多人追他吧？”

　　“那肯定，”金勘点头，“虽然他老是不理人，但那时候女生里不就流行什么高冷男神嘛，大着胆子追他的也不少，不过他一个都没理，现在好了，成了老光棍儿。”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老光棍儿杨钦禹走了进来，见房内两人，尤其是金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疑惑的挑了下眉，没去理金勘，问时遂：“感觉好点了吗？”

　　时遂点头：“挺好的，本来就没啥大事儿，队长，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来看看你，”杨钦禹说着看向金勘，“下班了，你还不回去？”

　　“行行行我这就走了，”金勘起身，拍了拍时遂肩膀，“记得保密！”
　　时遂抿嘴笑笑，挥手跟他说了再见。

　　杨钦禹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眯了下眼，等金勘走后，杨钦禹坐到他刚才的凳子上随口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时遂看着杨钦禹，脑子里不由得开始想象长大后的队长穿公主裙的样子，被自己雷的一哆嗦，摇了摇头：“没啥。”

　　“哦，”杨钦禹沉默几秒又问：“我刚才问了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身上多处划伤，醒了就可以回家休息，你是想回你父母家，还是直接去我那儿？”

　　时遂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虽然不是啥大问题，但是他爸妈看到肯定又要担心，想了想说：“去你家吧，反正也是要搬去你那儿的，离的也不远，东西之后再拿。”

　　杨钦禹点头：“好。”

　　时遂的裤子和外套在右边床头柜上放着，他看了眼杨钦禹，捏着被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杨钦禹顿了顿，站起身道：“我先去拿药，等下在一楼等你。”

　　“嗯嗯！”时遂看着他出去，在关门前想起来问：“队长，陈泉在哪个病房呀？”
　　“在这层另一边，309。”

　　时遂等杨钦禹关好门立马穿好衣服裤子，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出门去找309。

　　怕陈泉还在休息，时遂没有敲门，轻轻推开门，看到病房没有开灯，陈泉似乎睡着了，陈嘉坐在另一个床上，听到声音看了过来，时遂招了招手，在门外等他，陈嘉点头，轻手轻脚出来带上了门。

　　两人在墙边的椅子坐下，时遂问：“陈泉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伤到脏器，但是失血过多，要静养一段时间，”陈嘉的情绪也平稳了不少，“下午我来的时候他醒过一次，聊了一会儿我看他精神不太好就让他睡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现在就准备出院了。”
　　“回你家？”
　　时遂摇头：“去我队长家住，本来我之后也要租他家客卧的。”

　　陈嘉安静了几秒：“那个…狼，就是你队长？”跟树一样高的狼，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嗯，”时遂笑眯眯地说，“他是狼灵，是不是很帅！”

　　陈嘉看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神情微妙：“你喜欢他？”

　　时遂一惊：“很明显吗？”

　　陈嘉委婉的说了句还好：“不过你怎么突然喜欢男人了？”

　　时遂笑了：“我也没喜欢过女生呀。”

　　他们还在大学那会儿，时遂模样俊俏性格好，到哪儿都能混成一片，跟他告白的女生男生都有，但他大学四年下来都没谈过恋爱。

　　陈嘉点点头，心想时遂那时候估计还没开窍吧，于是问：“那你打算追他吗？”

　　时遂两手托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只是有些好感，我跟他其实也没认识多久呢，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只喜欢女生。”

　　陈嘉想了想说：“那你要不再考虑一下，换个地方租房？”

　　时遂不解的问为啥，陈嘉说：“我怕你到时候越陷越深，万一他真的只是直男，你会伤心的。”

　　时遂不甚在意地笑笑：“他如果是直男我就跟他当朋友呗，本来我对他有好感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当不了情侣当朋友也很不错嘛！”

　　陈嘉张了张嘴，想说感情这种东西恐怕不是想退一步就能退的，但是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怕会误导时遂，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又聊了几句，时遂怕杨钦禹等太久就说先走了。

　　时遂的手机已经报废扔在了陈嘉家，陈嘉说赔他被他拒绝了，笑嘻嘻地让陈嘉之后请他吃饭。

　　回去路上路过商场，杨钦禹带时遂买了几套换洗衣服，又去买了新手机。

　　时遂本来打算明天去陈嘉家把手机卡拿回来，杨钦禹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自封袋给他：“孔年帮你带回来了。”

　　有了手机卡就方便多了，时遂把杨钦禹垫付的钱转他，又给孔年道了谢，跟父母说在朋友家住几天。

　　两个人晚上都还没吃饭，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摊买了两份炒饭带回去。

　　“队长，你明天还要上班吗？”时遂记得杨钦禹上次说周日轮休，但是出了这事儿，他估计杨钦禹是休不了了。

　　果然，杨钦禹点头说：“灵济道长说迁灵阵是两天前就布置好的，路霄和孔年已经出发去鱼道山，我接他们手头的案子。”

　　“灵济道长？他也去了鱼道山？”

　　杨钦禹把他跟灵济怎么遇到的经过一说，时遂听完有些疑惑：“锦里仙人应该也很厉害吧，为什么鱼道山出事的时候她没有出手呢？”

　　杨钦禹：“三天前，锦里仙人去毛城找灵济道长叙旧，到了山上没看到人，又一直联系不上，以为灵济道长出了什么事，就一直在毛城找他。”

　　时遂无言一阵才问：“明天的案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杨钦禹等他吃完，把饭盒一起扔去厨房垃圾桶，“你今天精力消耗太过，医生建议你最近一周最好不要使用能力，以免精神受损。”

　　时遂看着杨钦禹更换垃圾袋，突然想起了金勘说的话。

　　“抱歉队长，这次我太莽撞了。”

　　时遂刻意放软了声音，两只手扒在椅背上，中间只露出半个脑袋，圆润明亮的枫糖色眼眸直直看着自己，脑袋缠了一圈绷带更显得可怜。

　　杨钦禹明知道他是在故意卖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去，无奈摇了摇头：“不用跟我道歉，你没事就好，但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报警，不要贸然去涉险。”
　　“这次迁灵阵一案多亏了你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这事我会向上面汇报，给你申请奖励。”

　　时遂心想他就说嘛，杨钦禹脾气好得很，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儿罚他。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又矜持地表示不需要奖励，每个华国公民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最后问：“队长，是什么奖励呀？”

　　杨钦禹笑而不答，只说：“之后你就知道了，早点休息吧。”

　　凌晨三点，天城市中心医院某间单人病房内。

　　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守在床边，已经熬不住靠在床头柜上睡着。

　　床上躺着的男人看着不到四十，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呼吸均匀，面色平静，只有微微抽搐的眼角表明他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夜风吹皱湖中的弯月，湖边芦苇轻轻摇曳。

　　舒朗安宁的景色，董俊却站在湖边抖如糠筛。

　　“哗…哗……”

　　来了…她又来了！
　　董俊的呼吸愈发急促，双眼瞪的极大，想要转身离开，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月光的尽头出现一粒黑影，慢慢淌水而来。

　　黑影逐渐近了，白衣黑裤，长长的头发披在脸前，她一步一步朝着董俊靠近，幽幽冷香蛇一样钻进他的鼻腔。

　　“不…对不起，对不、我错了，不要……”

　　董俊语无伦次的求饶，女人的脚步却没有停下，直到站到他面前，和他脸贴着脸，冰冷的触感寒得彻骨，董俊不受控制瞪大的眼中映出女人的身影，她缓缓抬起头，纯白的双眼从发间露出，那双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

　　“阿俊…来吧……”

　　女人牵起董俊的手，倒退着一步一步带着他向前，董俊脑子里拼命想挣扎，但身体一点都不由自己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湖水没过嘴巴，没过鼻子，没过眼睛，最后的视野中，他和女人一起沉入深不见底的湖底。

　　湖中的鱼儿甩出一点涟漪，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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