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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接受
“……小姐。”
“啪！”
陆盟阁头撇向一边，白皙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红掌印，他缓缓低头，不敢看她。
运动鞋方向逆转，消失在视线里。
陆盟阁抬起头，周绛柳已经走到路口，他跑着过去，想拉住她，却被她无情甩开。
周绛柳越走越快，陆盟阁在后面跟着，边走边劝。
“小姐，小姐你听我解释，呃……不好意思”，陆盟阁推开撞到他的路人，一路小跑跟上，不敢走她前面，在与她平齐的位置上后退一小步，连声叫嚷。
“小姐！小姐您等等我！”
陆盟阁瞧准时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周绛柳想甩开，却被他紧紧握住。
“放手！”
周绛柳语气坚决，蓬乱的发丝在空中飘逸，她像一只发了疯的鸟，狂躁地煽动翅膀，想要挣脱。
“放开我！”
陆盟阁眉眼间露着伤情，喉结滚动，声音沉了几分，参杂些许恳求。
“小姐，我求你了。”
这几个字像箭似的穿透她，仿佛将她带回了那个夏天，记忆的潮水奔涌而来，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下学，深夜坐在公园里，喂养橘猫……种种事件浮现脑海，而故事中的主人公就在眼前。
可物是人非。
周绛柳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腕部的力度松了几分，掌心传来的温度紧贴着她的皮肤，周绛柳咬着下唇，没有抽出手。
周绛柳不说话，眼神看向一边。
陆盟阁慢慢松手，扯过腿边椅子，殷勤地放在她面前。
“小姐，您坐。”
服务员递来菜单，周绛柳接过却没掀开，转手放在桌上。
陆盟阁拿过菜单。
“两杯热可可。”
周绛柳眼神一颤，鼻腔涌上一股酸意，喉咙哽咽，但依旧保持镇定。
服务员在本子上飞速记下，收走菜单。
“好的，请稍等。”
他们坐在露天咖啡店里，没有门窗阻拦，如果不想听对方讲话，站起来抬腿就能走，头都不用回。
周围杂音纷纷扰扰，但他们周围像是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什么声音都进不去。
陆盟阁身体板正，直勾勾盯着她。
周绛柳则双腿交叠，撇过脸，淡漠地望着街道。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是不敢，另一个……
陆盟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从哪说起？到哪结束？
“再不说话，我就要走了。”
“别走！”
陆盟阁下意识拦住她，可这两个字不知道动了周绛柳哪根筋，她扭头看他，眼下乌青的黑色深陷在眼窝中，与尾角的红潮杂糅，声音仿佛从嗓子眼挤出来似的。
“别走？”
“我当初也是这么对你说的。”
陆盟阁缓缓垂头，抿着嘴不说话。
周绛柳声音哽咽，眼神微微眯起，嘴角洋溢着自嘲。
“现在你让我别走？你不觉得好笑吗？”
周绛柳知道自己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努力压制着情绪，艰难地把话说清楚。
“平白无故的离开，如今又突然出现，坐了这么久，连句话也不说，你有什么苦衷倒是讲出来啊！”
陆盟阁低着头，周绛柳都以为他要当哑巴，刚想走，听见他闷闷吐出一句话。
“我不想耽误你。”
周绛柳不明白了，直接道出实情。
“出了国你照样是我保镖，耽误我什么？”
陆盟阁闷着头不说话，周绛柳越看越气，忍不住拍桌子。
“说话啊！”
“我……”
周绛柳没听清，侧耳又问一遍。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陆盟阁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度，虽然口齿含糊，但周绛柳还是听到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空气中凝结一丝诡异的尴尬。
半响，周绛柳冷笑一声。
“你喜欢我？”
陆盟阁悄悄抬眼，看她妩媚的眼睛里渗出别样的意味，语气冰冷又讽刺。
“那你的喜欢还真够隐蔽。”
陆盟阁心一沉，双手垂在腿间，无措地揉捏。
周绛柳见他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咬牙，语气放缓，沉住气，接着问。
“怎么又回来了？”
陆盟阁头埋的更低，干脆挑杆子撂倒，抖了抖肩膀，气势汹汹但声音娇娇。
“我放心不下你。”
周绛柳被他这句激得更闹心，她也不顾什么礼貌，指着他鼻子警告。
“你再这样说话我扇你啊。”
陆盟阁弱弱地哦了声。
周绛柳搭在腿上的手瞬时握紧，她摇摇头，坚决地说：“我不接受。”
她的眼神闪着冷光，面色沉静。
“我再说一遍，我不接受！”
周绛柳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硬币，叮铃咣当地放在桌子上，拉开凳子走了。
狂躁的大风刮进她脑里，思绪被狂风骤雨般搅动，周绛柳扯了扯衣服，裹紧自己。
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在乱窜，堵住她的口鼻，截断空中的氧气。
错错错！
什么喜欢担心，全都是错的！
这些杂乱如麻的情绪全都堵在她嗓子眼，她双腿无力，身体止不住发抖。
周绛柳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药盒，拿出几粒药片，塞进嘴里。
视线上方递来一瓶水，周绛柳抬头看去，对方扬了扬水瓶，见她半接半阻的，直接塞进她手里。
周绛柳拧开瓶盖，水流浸湿口腔，药片顺着喉管咽下去。
药有生效时间，不是喝下去就立马管用。
周绛柳忍不住扶墙蹲下，手捂着胸口，调整呼吸。
昏头巴脑的视野中，她的鞋尖上方正对着他。
他伸出手，她如救命稻草般紧紧拽住。
他们掌心贴合，平摊着痛苦。
片刻，周绛柳才堪堪缓过来。
眼下快要到冬季，她却大汗淋漓。
他拿出纸巾递给她，周绛柳接过，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他轻扯下她的衣角，给她打手语。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周绛柳眼神闪躲，无力地给他比划。
没事。
他摇摇头，手指头指着她的眼睛，又指向自己。
你眼睛都快肿成南瓜了。
“噗嗤。”
周绛柳被他形象的比喻逗笑了。
真的没事。
他挥舞着拳头，空中打了两下拳。
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周绛柳摆手阻止，表情严肃。
他练过，你打不过他。
哦。
两人在落满枫叶的街道上站着，你一胳膊，我一拳头，沉默地交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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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椅子拉动的响声，周绛柳把书装进包里，绕开拥挤的人群，一路小跑去上班。
她刚换好衣服，老头就把她叫过去。
“这是新来的，你跟他讲个流程。”
周绛柳疲惫的眼神焕得一抹亮，她甚至都察觉不出自己声音已然变得欢快。
“是你啊！”
“你也来这打工吗？”
他点点头，黑色墨镜倒映着周绛柳欣喜的面孔。
周绛柳挥挥手。
“来吧，我教你。”
周绛柳把水温调好，拿起一个瓷盘，往上挤了滴清洁剂，洗碗棉快速揉搓几下，拧开水龙头清洗干净，放在烘干区。
“会了吗？”
他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
他上手能力很快，洗的也干净。
周绛柳赞扬地点头，认可道：“不错嘛，比刚来这的我利索。”
他头微微垂下，害羞似的。
周绛柳手肘撞他一下，手上的泡沫掉在水里，打趣他。
“你还害羞了。”
见他头垂的更低，周绛柳恶趣味地笑了笑。
“你呀……啊！”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周绛柳还没开心几秒，手不小心碰到盘子，砰的一声，白瓷盘瞬间四分五裂。
刚巧老头进来查岗，看见地上的碎片，眉毛挑的老高，怒音问道：“谁干的！”
周绛柳脸色困窘，往前走出一步，开口道：“老板是……”
话还没说出口，他一个跨步上前将她挡在身后，指着自己。
老头的脸涨的通红，凶狠地撂下一句。
“从你工资里扣！”
随后插着口袋去检查别处，嘴里还不停嘟囔。
周绛柳斜眼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察觉到旁边人正看着自己，她又转头换了张嘴脸。
他蹲下来，把大块碎片小心地拾进垃圾桶，周绛柳蹲下来想帮他一起，还没伸手便被他阻拦。
没事的，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来清理吧，盘子的钱我待会赔给你。
他看完周绛柳的手语后摇摇头。
不用，就当是我交的学费。
他说完后只顾看她，没注意手上碎片，直到食指传来阵阵刺痛，他才注意到。
周绛柳有条不紊地站起来，打开柜子，拿出里面药箱，给他包扎。
她冰凉的手指如夏蝉振翅般轻轻触碰他的指腹，无意间碰到他手上的老茧，专注的神情给他致命的吸引。
云淡风轻的创可贴下是他汹涌澎湃的心猿意马。
从那天起，周绛柳有了新同事。
放学后，周绛柳会在狂奔的路上遇见他，两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上班。
戴上塑胶手套，穿上围裙，开始今天的工作。
水槽里不再是这叠没洗完，另一盘又端上来的画面，上班上到麻木的她，也终于能偷偷摸鱼几秒。
他们没有你言我语扯聊天的休闲，厨房内依旧是铲子撞锅和报菜声顶天，只是知道旁边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洗着一个又一个布满汤水的碗碟。
对于周绛柳而言，只此这些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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