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成为眷族后

　　叶言羽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寺井爷爷的店里，回到了家里。
　　他先是抬头看了眼监控，确认没有转动的迹象，便拔掉了监控电源，让歌仙兼定进门。
　　门扉轻掩，屋内陷入一片静谧。
　　歌仙兼定立于玄关处，目光扫过这方简朴居所，眼中泛起微澜。
　　“不愧为主公之居，清寂如斯。”他低声言道。
　　叶言羽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无奈道：“我们商量件事，以后别主公主公的叫了，听得我浑身不自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歌仙兼定微微一怔，唇角悄然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如同寒夜初雪被晨光抚摸，悄然消融。
　　“遵命，言羽。”他低声道，尾音放缓，好似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温度。
　　叶言羽愣了一瞬，假意轻咳了两声掩饰窘意，“行吧，你习惯就好。”
　　“还有，不许用敬语，听着好像我很老似的。”
　　歌仙兼定点了点头，神情温和却不失分寸，“好，都听你的。”
　　叶言羽挠了挠头，环顾一圈后，指着客厅的沙发道：“你先坐那儿吧，我给你倒杯茶。”
　　歌仙兼定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不了解家中茶具位置，的确不便随意走动，站在原地轻声道：“不必麻烦，我本灵体化形，无需饮食。”
　　叶言羽摆摆手，“客气什么，就算不用喝，坐下来也得有个待客的样子。”
　　说着他进入厨房，熟练地烧水洗杯，动作利落。
　　歌仙兼定默默地走到沙发前，端坐时保持着剑士的挺拔姿态，目光追随着叶言羽的一举一动，渐渐变得柔和。
　　自始至终被忽略的鬼影们，在墙角的阴影里凝滞着，半点都不敢妄动。
　　它们如墨汁滴入暗隙，静伏于地，形影模糊，唯有一双双猩红的眼瞳隐现其中，透出惊疑与不安。
　　叶言羽端着茶盘从厨房走出，目光扫过角落，低声道：“别躲着了，出来吧。”
　　话音落地，鬼影们颤动了一下，似有退意，但又迟疑向前。
　　叶言羽将茶盘放在矮几上，神色平静，“躲了这么久，就不想让我看看你们吗？”
　　他看向歌仙兼定，后者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来就好。
　　叶言羽退后半步，坐在了沙发另一端，静静注视着踌躇的鬼影们。
　　歌仙兼定懂事的自己倒茶，装作低头品茶，热气氤氲升起，模糊了他眉眼间的俊美线条。
　　家中鬼影们终于慢慢蠕动，自阴影中剥离出轮廓，形体由淡转浓，猩红的眸子低垂着，不敢与叶言羽对视。
　　见此，就算心底有着再大的害怕，也得化作一声叹息。
　　叶言羽望着那些低垂的红眸，唯一的担忧都渐渐化作了柔软。
　　“过来点，我们谈谈吧。”他的声音清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之意。
　　鬼影们迟疑着向前挪动，规规矩矩的站定在客厅中央，如同受训的孩童，哪里还有半分属于恶魔的狰狞与狂妄。
　　歌仙兼定放下茶杯，指尖轻点杯沿，一道柔光漾开，如涟漪般扫过空间，无声无息的布下结界，隔绝了内外气息。
　　结界成型的刹那，鬼影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完全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最近家里的打扫，都是你们在做吧？”叶言羽的目光扫过每一道身影。
　　鬼影们微微一颤，为首的点了点头，猩红眸子闪过一丝羞惭，算是默认了下来。
　　叶言羽颔首，目光温和地掠过它们强大的身形，真心道：“谢谢。”
　　自从那天D提出兵团的存在后，他有特别注意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发现总会在他忽略的地方，多了些细微的整洁与秩序。
　　比如说，忘记关闭的电饭煲自动跳转到了保温档，洗完澡的浴室地漏旁没有堆积湿漉漉的毛发，玄关的鞋架每日清晨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
　　原本以为是快斗做的，结果发现快斗连自己的房间都收拾不利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鬼影们承担了一切琐碎。
　　而它们从不开口邀功，甚至连存在都小心翼翼，生怕多显露一分就会惹人厌弃。
　　叶言羽的心头微涩，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它们的小心翼翼不正是为了他嘛。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害怕你们，只是本能地对未知感到畏惧，如今想来，这份畏惧早该让位于感激。”
　　叶言羽说的字字清晰，“你们明明在用心的守护着我，而我给出的回应，却只有疏离和防备。”
　　他站起身，朝鬼影们走近一步，“但以后不会了，既然已经签订了契约，那我们便是亲人。”
　　“我不会再躲，也不会再让你们觉得，自己是不被接纳的异类。”
　　闻言，鬼影们的猩红眸光微微闪动，露在外面的眼眸立即弯成了月牙形，透出一抹罕见的温软光晕。
　　它们僵硬的肢体渐渐放松，像被春雪融化般卸下防备，悄然抬首。
　　叶言羽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嘴角浮起浅淡笑意，“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鬼影们连连点头，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人。
　　“契约一般都会有印记，你们知道我的在哪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异常？”叶言羽提出想了很久的疑问。
　　鬼影们彼此对视一眼，为首的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后颈的位置。
　　叶言羽一怔，下意识地按住后颈，指尖触到皮肤时，一道极淡的暗纹正悄然浮现，而他偏偏看不见。
　　歌仙兼定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见此眼疾手快的走过去，“我帮你看看吧。”
　　叶言羽感激的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交给歌仙兼定，自己则转过身去。
　　“那麻烦你拍给我看吧。”
　　歌仙兼定接过手机，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懂这个东西的操作。”
　　这话说的反而让叶言羽怔了怔，接着转身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耐心地为歌仙讲解相机的使用方法。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将人与影的轮廓镀上一层暖金。
　　鬼影们安静的围拢，目光专注而温驯；歌仙兼定看着叶言羽耐心讲解的模样，眼底浮现出一丝久违的愉悦感。
　　确认歌仙会用后，叶言羽微微侧过头，用手把发丝全部揽到了右边，露出后颈那片雪白而微凉的皮肤。
　　在看到恶魔刺青的刹那，歌仙兼定的呼吸微滞，一度被那刺青惊艳到失了神。
　　红黑相间的纹路，在细腻皮肤上勾勒出一条诡秘而迷人的心形状，纹路中央似有星火流动，如活物般蜿蜒，与鬼影们流露出的气息隐隐共鸣。
　　叶言羽的脖颈线条流畅而脆弱，美得令人想要吞噬又或是珍藏。
　　在视线落在上面的瞬间，有种中了幻术还心甘情愿被黏住的恍惚，仿佛魂魄都被吸引住般动弹不得。
　　歌仙兼定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指尖紧了紧手机边缘。
　　他调整角度拍下照片，声音略沉：“纹路很特别，像是活的。”
　　叶言羽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刺青真像是有了生命，纹路中流转的星火，明显在与鬼影们眼中地猩红交相辉映。
　　他凝视良久，淡淡的问了一句，“这刺青会自己出现吗？还是说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显现？”
　　鬼影们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动作依旧整齐划一，就是看不太懂它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叶言羽脑子灵光一闪，忽然发现了最重要的问题，“……你们，不能说话？”
　　鬼影们齐齐颔首，神情里带着几分忧郁与歉意。
　　叶言羽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后颈那片微烫的皮肤，神情出现了一秒失落。
　　本来想了很多问题，可要是它们不能说话，那他还怎么解开疑问呢。
　　歌仙兼定挑眉，提议道：“或许可以用笔谈。”
　　他的声音低而稳，目光落在面前的鬼影上，“它们虽不能言语，但意识清晰，若能以文字沟通，未必无解。”
　　叶言羽眸光微闪，求问地看向鬼影们，得到了肯定的回应，当即跑回了卧室的书桌前，拿着纸笔，匆匆又返回了客厅。
　　歌仙兼定和一名鬼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等着他的回来，而其他鬼影们已经离开，不知道去干嘛了。
　　叶言羽将纸笔递过去，鬼影抬手，指尖悬于纸面却迟迟未落。
　　片刻静默，鬼影才落下笔，字迹苍劲如刀刻：「刺青只有主人触摸时才会出现。」
　　叶言羽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何选我为宿主？”
　　鬼影执笔顿了顿，墨痕在纸上缓缓延展，「因为主人的血脉中流淌着神魔之力。」
　　叶言羽蹙眉，呢喃道：“我不是圣灵之子吗？怎么又和神魔扯上关系？”
　　鬼影笔锋一转，写下：「圣灵之子，本就是神与魔的共生体，主人清除了圣灵天赋，就会唤醒沉睡的神魔之血，刺青就是觉醒的证明。」
　　叶言羽呼吸骤然一滞，抬手摸了摸后颈刺青浮现的位置，“那我的能力，究竟是继承神之力，还是魔之血？”
　　鬼影笔锋微顿，墨迹如血般渗入纸背：「非神非魔，亦神亦魔。」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言羽难得有了一丝急切。
　　鬼影提笔缓缓写下：「主人的存在超越了单纯的对立，既是平衡的产物，也是引源的导火索，没有界限，更没有定义。」
　　叶言羽盯着那行字，愣是没有看懂什么意思，干脆换成了别的问题，“你们除了影响我的心性以外，还有什么弊端吗？”
　　鬼影笔尖微颤，写下：「长生。主人将会永远保持此刻的容貌与躯体，无法老去，亦难消亡。」
　　叶言羽瞳孔猛然收缩，当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脑海里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
　　永恒的生命，本该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馈赠，可他却不能感到半分喜悦，而是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因为他知道长生的代价，是目睹所有珍视之人相继化作尘埃，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那份永生的孤独，远比死亡更令人战栗。
　　要是未来里没有了妈妈和弟弟，只有自己在无尽岁月中独行，那这具不朽的躯壳，不过就是囚禁灵魂的牢笼。
　　光是这样想一想，叶言羽便觉得胸口如压千钧，呼吸都变得艰难。
　　歌仙兼定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和担忧，甚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缓缓收了回来。
　　叶言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举动，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要将纸张烧出一个洞。
　　片刻后，他终于沙哑着开口：“我不想再谈了，你走吧。”
　　鬼影欲言又止，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张和一本书籍放在桌上，用笔放在纸上写道：「法术大全里记载着许多失传的秘术，足以帮助主人尽快地掌控魔力。」
　　「另外的资料是关于暗影王国的情况，与九大战团的详细资料，主人有空的时候就看看吧。」
　　「我们平时都是呆在暗影王国里的，若是主人有需要喊一声就行，因为我们和主人有着强烈的心念连接，所以只要在心里呼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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