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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难解
师姐！
师姐……
一片混沌中，夏尤清渐渐恢复了意识，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耳畔传来贺封年的呼唤声。
“贺丰？”
对方终于得到了回应，声音显而易见地多了几分惊喜。
“是我！师姐。”
还未等夏尤清接着开口，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如同深渊出缓缓爬出的鬼魅，一圈一圈在耳边游荡，让人头脑发晕。
“夏尤清……你心底的恨解了吗……”
是噬魂魇！
夏尤清立马警惕起来，按理说自己应该完全失去意识，但自己还能听见噬魂魇的低吟，说明它还没达到自己的目的。
“师姐！不要听它说任何的话，不要受它蛊惑！”
贺封年焦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掩盖住了噬魂魇断断续续的低语。
夏尤清虽不知自己的意识为何能回来，但此刻来不及细想，立马聚精会神，将意识与噬魂魇的蛊惑隔离之外，仿佛有一个屏障。
待听不见噬魂魇的声音后，夏尤清才缓缓开口，尝试着与贺封年再次取得联系。
“贺丰？你有办法？”
对方沉默半天，就在夏尤清以为这本就虚无缥缈的联系再次断了时，贺封年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不如先前那般轻松。说话者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贺封年道：“我没有办法，师姐。我只能与你的意识取得联系，保证不让噬魂魇完全侵蚀你的意识。至于如何对付它，我没有办法。”
夏尤清思考了片刻，开口道：“魂丹！”
“噬魂魇如果想完全夺取修士的意识，直取魂丹是最有效的方法！”
“贺丰，这下得靠你了。”夏尤清的语气突然郑重起来。
贺封年闻言，也提起了心：“师姐，你想到办法了？”
夏尤清道：“待会儿，我会将魂丹逼出体内，这是我的意识会完全丧失，而噬魂魇最有可能附着在上面，你还没有再次结成内丹，没法完全斩杀它，只能用法器将其镇压住。最后再将我的魂丹放在我的额头上，身体会自然将魂丹收回。”
“我从前说过，失了魂丹，轻则意识受损，重则道心尽碎。我这次，可是将我自己的性命都交付给你了。”
夏尤清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你不会想看我变成一个傻子的吧。”
“师姐。”贺封年丝毫没觉得好笑，“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此时比任何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给贺封年下了一剂定心药。
贺封年在外面，皱着眉头，额头上沁出丝丝冷汗，仍强撑着与夏尤清取得联系，直到再怎么寻找，也没有一点气息，他也开始蓄势待发。
一个微微泛着金光的圆珠从夏尤清额头缓缓探出，待魂丹完全脱离体内，果真如夏尤清所言，一个黑色的蛇形气雾缠绕着魂丹，让魂丹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贺封年不敢过多耽搁，立马拿出七星镇妖盒，掀开盒盖，只见眼前金光大闪，蛇形气雾般的噬魂魇被强硬地吸入七星镇妖盒中。
冲击力之大，让贺封年眼前发昏，马上盖上盒盖，接着将魂丹按夏尤清所说，放到她的额头，直到魂丹缓缓陷入体内，没了踪影，贺封年才松了口气。
魂丹脱离身体，多少对修士的仙识有些损耗，故夏尤清并没有立马醒来。贺封年盯着夏尤清紧闭的双眼，皱了眉头，待意识清明后，将夏尤清背起来，就近找了个屋子，将她放在榻上。
贺封年觉得自己浑身发麻，实在撑不住，才在床边的地上抱膝坐下。他长舒一气，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涌上胸口，吐了出来。他闭上眼，运着气，待自己恢复过来再探一下夏尤清的仙识。
夏尤清刚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余光中瞥见贺封年坐在床下。夏尤清起身，道：“贺丰？”
贺封年猛然回头，对上夏尤清的目光。
从贺封年口中得知，自己将近昏迷了一整天，噬魂魇已经被收到了七星镇妖盒中，韩绍德带着昏迷的许芫回了韩府。
至于班卉和林落......
夏尤清起身，班府院中的那场火已经灭了，周遭一片狼藉，班卉和林落在班府游荡了一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这里，见到夏尤清醒来，两人来到她身边。
“姐姐。”班卉开口。
夏尤清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想了半天，才开口道：“你们......怎么打算？”
班府如今没人了，噬魂魇被镇压了，至于韩绍德，夏尤清还是想问问班卉的想法。
班卉知道夏尤清想问他们什么，班卉看着不远处盘旋着，丝带状的残魂，道：“夏姐姐能帮他们吗？”
“我可以将他们残魂净化，引至轮回路。那你们呢？”
班卉道：“算了，我想跟着家人一起走。”
夏尤清看着班卉，轻叹一声，道：“好吧。”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她作为修士，一件事能了，再好不过了，她没那个资格再过多追究。夏尤清接着问道：“许芫那里，你要去见见她吗？”
班卉听见这个名字，神情微微一变，摇了摇头：“阿芫？......不用了。”
了解了班卉和林落的事情，夏尤清又回忆起自己遭了噬魂魇算计之后的事情，问起贺封年究竟是如何联系到自己的意识，以防遭噬魂魇毒手的。
夏尤清见贺封年一副有些难言的表情，问：“不方便说吗？”
贺封年连忙道：“倒也不是。”
他想了一下措词，开口道：“从前我听说过一种秘法，可以寻得意识暂失之人的仙识，就是寻得与这人有关的人与物品，将人的血液滴在物品上，过往的联系可以引领着他寻得丢失的意识。”
这种方法，夏尤清倒没听说过，来了兴趣，嘴角忍不住带了些笑意：“那你找的什么物品？我还真没想出来咱俩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刚说完，夏尤清就见贺封年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银子，另一样是断了的红线。
夏尤清有些纳闷，看向贺封年，等着他的解释。
贺封年笑着将手中的银子掂了两下，道：“正好三两三，师姐你莫不是忘了，先前在城外，你用三两三赎回了我的脑袋，我现在因为这三两三的银子，整个人都是你的，怎么不算联系？”
“那......你把钱还给我？”
贺封年将手一扬，故意道：“师姐，我如果将这银子还了你，因果就解了，联系就断了。”
夏尤清道：“这段因果解了，可以再形成新的因，结新的果，只要想，就不会断。”
贺封年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愉悦，将手递到夏尤清面前，把银子还给她：“师姐说的对。”
夏尤清只是看了一眼那银子，并没有接过来，道：“你收着吧。”
转而又问了贺封年另一件物品，这红线倒是眼熟，稍一回想，便想起了这是林落手腕上的红线，而贺封年手中的这一节，就是她从用火斩断的。
这也算吗？
夏尤清心中有些疑惑，觉得有些牵强附会。
贺封年似是看出了夏尤清心中所想，解释道：
“这种东西，自然是找得越多，能追踪到意识的可能性越大，情况紧急，再微乎其微的也要算上。”
夏尤清点点头，视线突然瞥到贺封年手腕，一道道蜿蜒的黑线从袖口蔓延出来，大有要遍布手掌的趋势。
夏尤清一下抓住他的手腕，问道：“怎么回事？”
贺封年立马将手收回来，扯了下袖子，试图掩盖住。
“就是......有些反噬而已。”
夏尤清盯着他看了一会，贺封年被她看得有些心虚，移过视线，道：“一会就好了。”
夏尤清道：“你用的秘术，与你先前进入往生界修的术法，有关系吗？”
“......有。”
“你先前说，这是歪门邪道，后续代价极大。”
“......”
“还能回头吗？”
“啊？”
“我知你并不想再习那套术法，不然也不会来华清真宗，下次再遇这种情况，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贺封年抬眼看向夏尤清认真的神色，愣愣地点了点头，话听没听进心里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完，贺封年看着刚才被夏尤清拉过的手，昨日意识精气过度损耗，过了一天，还是感觉手发麻，他用力攥了一下手，手腕上仍在蔓延的黑线后退了几寸。
其实与夏尤清有关的，不只是那三两三的银子和那断了的红线，这两样正如夏尤清所想，多少有些牵强附会，搭不上边，效果太不明显了。
而真正起到作用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贺封年他这个人本身。
他想，他的第二世，就是因为夏尤清而开始，这便是最强而有利的因果了。
他的灵魂，他的血肉，比起银子和红线，更是富有灵气的，所以他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寻得夏尤清的意识。
只不过代价有些大罢了。
本来没想重蹈覆辙的，贺封年头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似乎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幸好，这才刚刚开始，贺封年失落的同时，心中仍存了些庆幸，他目前还是可以重新修习仙门正统法术的。心中这样安慰着，也开始怀了些期待。从重生到现在，与前世那索然无味的日子相比，倒是越过越有些盼头了。
贺封年心道：既然决定再好好活一遍，那就将前世的一切都搁置脑后！
他不想做贺封年，贺封年贺丰年什么的都一边去，做贺丰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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