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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
案边残留着龙凤花烛燃尽的蜡油。
江凛才感觉到困意、闭眼浅寐没多久,窗外天就亮了。
他睁开眼,身侧是空的,熟悉的香气却还留存着,提醒着他昨天的一切不是梦,他们真的结为了夫妻。
江凛随手披上外衣,两名侍女在给沈池月梳妆,见了江凛躬身行礼。
江凛:“你们先出去吧。”
侍女依言出去带上门,想到世子往日作风,还将院里别的姐妹赶远了些。
沈池月微微侧首,鼻梁高挺,侧脸清艳沉静。
江凛心里轻颤,走过去:“昨夜睡得还好吗?”
沈池月静默了一瞬,随即颔首:“还好。”
她比往日更为少言,似也将情绪更深地埋在无瑕外表下。
江凛安慰自己般勾了勾唇角。
他学着戏本里演的夫妻那样,亲手为她别上一支发簪,镜中女子身姿端雅,五官柔美而清艳。
今日也是施了粉黛,嘴唇殷红,只比昨日大婚时淡了一些。衣装也偏正式,项链衬着一段雪白的锁骨。
巳时要见长辈。既是明媒正娶,该走的礼数早已周全,该打招呼的也都私下说过。父母不为难她,二房三房更不敢有微词。虽只是走个过场,江凛还是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做主就好。”她轻声道。
侍女在外轻敲房门:“世子?”
江凛唤她进来。
侍女躬身:“世子,唯小姐约您巳时相见。”
江唯应是与他相谈三日后拜入天衍阁一事的。
江凛:“跟她说下午再说吧。”
侍女头低了些:“唯小姐说……此乃国公的意思。”
看来今早的拜见,景国公是不想让他参与。
江凛默默叹气,为了这场婚事,他不得不接受景国公的各种安排,不能、也不好意思违背。
他点头:“知道了,我会去。”
侍女离去,江凛对沈池月道:“三日之后是天衍阁收徒大典,我们一起去天河镇。”
去了天河镇,便只有他们两人,她也能清净些。听闻天河畔灵气充沛,他们那宅子临河而建,希望能有助她调养身子。
江凛顿了顿,虽说莲云道尊建议他拜明光殿,他却并不是那么想和徐恒明打交道。
不知为何,他对此人素无好感,尤其得知他曾与沈池月战至两败俱伤,事后竟还出言维护过她,心里的怪异滋味就更甚。
江凛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算是哪种滋味。
他忽然道:“我拜女师长的话,你会吃醋吗?”
沈池月默然片刻,淡然回应:“……不会。”
江凛没什么意外地淡淡“哦”了一声。
“游龙剑我才学了一二式,”江凛俯身凑近,看着她侧脸,眨了眨眼道,“等我回来你能继续教我吗?”
江凛心想自己什么武技都不会,若天衍阁要考教他,他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他虽没将天衍阁放在心上,总归还是有点少年人的心气,不想叫人看轻。
想起关于她的传说,昔日的年轻天骄,二十岁便自创出独门武技,艳惊四座,剑出惊鸿。
若是学会了她的游龙剑——
尤其要是再当着天衍阁的面,使她独创的剑招……就好像自己身上也镌刻了她的名字。
沈池月本以为这茬早已揭过了的,当时所谓的“学剑”只是他的借口才对,彼此心照不宣。
亦或是说……于他而言,她已是他的妻子,未来有可能是他的炉鼎,本就该任他予取予求,再多一重教导之责也没什么了。
沈池月唇齿轻启:“此时再学,最快也需半月,也赶不上收徒大典。”
江凛嘟嘟囔囔:“你就慢慢教我嘛,我就想学你的剑。”
沈池月默了默,没再说话,江凛以为她不愿意,便及时收住没再说了。
巳正时分,沈池月去堂屋拜见国公府诸位长者,也算是进门后初次见过丈夫的家人。
主位是景国公和长公主,虽心底仍觉得这场婚事荒唐,到底是上位者的眼界和心境,也没太过纠结。人终究是进了门,逮着过去不放对谁都无益。
两人皆是面带笑意接过儿媳奉来的茶。
左下位是二房,武卫将军今日当值,只有他夫人在。
“池月,往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便这么唤你了。”二房夫人笑容和煦,“小唯你也见过了,日后在天河镇还望你们多走动走动。你修为高深,若能指点她一二便是她的造化了。”
沈池月神色沉静温声道:“指点不敢当。既是一家人,自当尽些绵薄之力。”
二房自江唯三岁就开始抓着她修炼,如今江唯二十六岁八品在天衍阁也是凤毛麟角。自得知大房这位儿媳岁数和境界后,二房横生挫败,转而又严厉嘱咐江唯:“人家能做到,你为何不能?”定要女儿好生讨教。
给三房奉茶时,三房夫妇俩也是微微一笑,说不上多热情但也不算冷淡。
三房夫人瞅着沈池月衣装下的身段,听说这女子还是姜禄妻子时就和江凛那厮暧昧不清,大房还真让她进门,也不嫌臊。
景国公轻放下茶盏起身对长公主道:“我回去忙了。”走时看了眼自己三弟,对方也意会,在景国公走后没多久也以公务告辞,堂屋里便只剩下女眷。
沈池月也有所觉,听长公主温声而郑重地道:“池月,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外头怎么传的你和江凛,你们心里都有数。”
“是。”沈池月垂眸应道。
“此番让你们去天河镇,也是暂避风头。”长公主凝视着她,“我们与江凛说过千百遍,怕也不及你一句劝。你既已是他的妻子,又年长他一些,须当约束着他,时刻提醒他低调行事,潜心修炼。”
长公主只盼望自己这儿子别再惹出桃花债了。
她稍顿片刻,又嘱咐道:“江凛修的那功法颇为古怪,少不得要你多费心看顾。日后他若需远行,你务必相伴左右。”
这些在成亲前沈池月便已知晓,再次颔首恭顺应下。
长公主:“江凛的德行想来你也清楚,今日虽说求旨娶了你进门,来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和他爹也都不愿看他再这么瞎混……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心才能真正定下来。”
这才是正题,他们这样的门第,自是对子嗣无比看重。
三房夫人笑起来:“这可让我记起来,江凛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回被国公问及,说什么‘将来必得生上十个小子姑娘,把咱们这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才热闹’!可把当时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生十个……?
沈池月眸中泛起一丝异色。
纵是她定力超群,衣袖下的手也不禁悄然攥紧。
长公主无奈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沈池月身上,“江凛今年也二十二了,于寻常人家,早该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修行之人虽寿命绵长,但子嗣……早些打算总无错处。”
众人皆知沈池月与姜禄成亲十年也未育有子嗣,成亲之前,宫中特意着医修去看过沈池月,她身子是并无问题的。
说到底,这位毕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修士。即便昔日因派系之争存有隔阂,如今既成姻亲,景国公府自然要尽力拉拢。
若她和姜禄育有子嗣,只怕这婚还没那么容易成。
一旦有了亲生骨肉,便多了牵绊。
国公府亦或是说太子派系,何尝不是想用孩子拴住这个道元境巅峰的剑尊。
沈池月敛下眸中异样,声音并无多少波澜:“母亲教诲的是。”
-
景国公是真提防江凛听墙角似的,让江唯将他约到了酒楼来。
江唯见江凛眼下一片青黑困得好似魂都要飞了,顿了顿,便也长话短说。
三日后便是天衍阁收徒大典,如今大周各地杰出的年轻修士都已汇聚天河镇,静候考核。
“我也要考核?”江凛懒洋洋地撑着额角,随口调侃,“还以为你们会直接让我这个关系户走后门。”
江唯挑眉:“你想得倒美。”
江唯简单说明了考核事宜,见江凛心思显然不在此处,便收了话头:“我的不是,新婚头日便把你请出来,快回去吧。”
江凛告别了江唯,却是在外面晃了一天,直到夜里才回去。
屋子里亮着灯,江凛推门进去,案旁烛光明亮,映衬着沈池月恬淡轮廓,更添几分柔美。她手中执着一枚玉简,指间刻刀流转着莹莹光晕,低头似是在雕琢着什么。
见他回来,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江凛不知这是在做什么,看她此刻也没有空闲,便将带回来的宵夜放在一旁,走过去问道:“今日爹娘他们没为难你吧?”
声线中隐隐含着一丝小心翼翼。
沈池月抬眸看了他一眼,刹那间三房夫人那句“生上十个”的笑语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很快收敛心神,轻轻摇头:“只是聊了些家常。”
江凛点了点头,脱了外衣:“……我先去沐浴。”
江凛背影渐远,沈池月执着刻刀的指尖下意识紧了紧。
昨夜是他醉酒,她尚且难以招架,今夜……
她微微吸了口气,素来沉静如镜的心湖微有些杂乱,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无力。
江凛沐浴完,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回来见沈池月手头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她叫他:“江凛。”
江凛走到她面前,手中被递来了那只玉简,上面还残余着暖玉般的温度。
他眼睛睁大,这是……以神识刻下了游龙剑法,只需他往玉简中注入神识,便能自行领略融汇这些剑招的奥妙。
这等秘法,对她神识的损耗自然也大。
江凛抿住唇,抬眸看着沈池月,一时有些语塞:“你……”
“江凛,你的方式……我还是不能认同,”她微微侧首,心底矛盾,眼底却维持着平静,“但这就当是答谢你的帮助”
抛开别的不谈,她心非草木,是能看出江凛的初衷是包含着对她的体贴——她好似也触碰到一丝带着温度的、属于这年轻男子的真心,哪怕只是一时,哪怕她依旧无法接受。
江凛低头看着玉简许久未说话,沈池月歪了歪头,轻声问道:“是不知道怎么用吗?”
“不是,”江凛吸了吸鼻子,抬眸时眼睛亮亮的,带着笑意,“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真好。”
沈池月没接他这话,江凛却还是笑:“累了吗?陪我吃点宵夜嘛。”
他从食盒中端出宵夜,都是照着她素日偏爱的冰品与辣口买的。
沈池月迟疑片刻,见江凛已在桌前坐下,终是妥协,在他身侧坐下。
江凛不爱吃葡萄,他知道沈池月爱吃,果不其然她目光好像先看到了那碗冰沙堆成小山的葡萄酥山。
“我不吃葡萄的。”他说着端起另一碗杨梅口味的,“我吃杨梅。”
他随意寻了些闲话,多是他在说,沈池月听着,依旧一副大家闺秀的端雅仪态,背脊挺直,细嚼慢咽。
江凛也跟着她放慢些速度。
侧首时,他的目光微微一滞,落在她唇上。
水色莹润了她绯色的唇瓣,一张一合时能看到一小节柔软的粉色舌尖,仿佛带着馨香甘甜的味道。
好一会儿才吃完。
沈池月见夜色已深,轻声道:“你歇息吧,我来收拾。”
江凛却未动,沈池月眼中掠过一丝不解。
安静在空气中蔓延。
江凛忽然向前倾身,声音放得很软:
“知念,”他轻唤她小字,
“可以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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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老婆的嘴看上去好甜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