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走剧情

　　低沉的嗓音砸下来，季霖面露疑惑。

　　【……什么为什么？】

　　他和江烬的关系，什么时候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进展？

　　时间倒回一小时前。

　　江烬是抓紧时间去的医务室。原本只是为了开一张能够参加实训课的证明，流程并不复杂。但坏就坏在，上一次例行检查的结果令安素昕十分意外。

　　那个常年处于崩溃边缘，甚至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的精神域，竟然出现了奇迹般的自我修复迹象。

　　所以这一次，安素昕不顾江烬的冷脸，硬是拉着他做了一个全面细致的检查。

　　精密的仪器在身上扫过，江烬躺在医疗舱里，眼神漠然。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常年受精神力暴动的影响，那种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脑子里搅动的痛苦，他早就习以为常。

　　但自从那天在训练馆之后，那股躁动被安抚了。虽然最近几次接触都没有从季霖身上感受到精神力的波动，那人收敛得太好，但这更让江烬确信季霖的不简单。
　　试探？其他目的？挑弄？都无所谓。

　　只要他在身边。

　　“江烬，你的精神域很稳定。”

　　安素昕看着光屏上平稳的波线，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甚至比当初看到季霖的报告时还要激动几分。
　　两者情况不同。季霖是璞玉，而江烬，是她看着在悬崖边挣扎了多年的病人。

　　面对安素昕的询问，江烬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多亏了安医生的方案，我最近都严格遵守”

　　安素昕意外看了江烬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她也没多问。精神力本就是玄妙的东西，或许真的是量变引起了质变？

　　拿到了那个精神力十分稳定的结果，安素昕特别高兴，连带着看江烬那张常年冷冰冰的脸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大笔一挥，干脆爽快地给江烬开了证明。

　　“去吧，虽然稳定了，但在课上也别太勉强。”

　　江烬拿着证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务室。虽然过程顺利，但那个冗杂的全面检查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去往训练场的路上，光脑震动个不停。席辰宇尽职尽责地充当着实时播报员。

　　【席辰宇：这届教官竟然是顾云策！第一军团那个少将！真的假的，学院这次下血本了啊。】
　　【席辰宇：考核开始了，精神力屏蔽，纯体术对抗。】

　　江烬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他对谁是教官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能让他变强，是谁都一样。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

　　然而，下一条消息让江烬的脚步猛地一顿。
　　【席辰宇：我去，季霖和雷哲组队了！雷哲那家伙笑得跟朵花似的，不过他的审美我真的不敢苟同。】

　　江烬盯着“雷哲”这两个字，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他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不过是去开个证明的时间——
　　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

　　江烬加快了脚步，周身的低气压让路过的学生纷纷避让。

　　等他赶到训练场时，恰好看到考核结束的一幕。一身狼狈的雷哲跟在季霖身后，脸上挂着那种让他看了就心烦的讨好笑容。
　　而被他视作目标的青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什么，就将人打发走了。

　　江烬心里的戾气稍微散了一点。

　　他先去向顾云策报到。这是规矩，也是对强者的尊重。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江烬看到季霖走向了那片树荫。

　　那是训练场的边缘，安静，无人打扰。

　　然后，一个人向季霖走了过去。视线里，依稀能看见季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
　　姿态放松，神情温和，两人在树荫下低声交谈，那氛围和谐得刺眼。

　　紧接着，又是洛闻初。那个据说是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瑟雷索星少爷，被季霖勾了勾手指就跑了过去，被使唤了还一脸心甘情愿的样子。

　　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江烬眉心拧得更紧了。
　　季霖似乎对谁都很有耐心，对谁都可以那么温和。

　　江烬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热闹的树荫，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更是让人退避三舍。

　　那种被排除在外的焦躁感，比精神力暴动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江烬大步走了过去。他的影子投射下来，将那个靠在长椅上一脸惬意的青年，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领地里。

　　“为什么？”江烬又问了一遍。

　　季霖靠在椅背上的动作没变，只是懒洋洋地抬起了眼。那股身体涌上的疲惫感，正和心里的不耐烦交织在一起。

　　江烬往前踏了一步。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姿势，但季霖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他要干什么？】季霖是真的累了，大脑的转速都慢了半拍。
　　小八：【大概是在委屈吃醋吧。】

　　季霖：【……】
　　阴影下，看着江烬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他实在无法把这几个字和江烬联系起来。
　　他就说狗血小说看多了要不得。
　　季霖：【小八，要多读点正经书。】

　　季霖没有回答。对于这没头没脑的问句，他既不想费心去猜，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毕竟，他和江烬根本还不熟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喧闹声，衬得这里的气氛愈发古怪。

　　江烬维持着那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盯着季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在等一个答案，可是等什么呢？

　　脑海里那些翻涌的戾气和质问，在对上青年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时，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扼住。

　　他究竟想问什么呢？

　　江烬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变得毫无立场，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和……矫情。

　　他向来是一个行动派，从不屑于在言语上纠缠。那些复杂又陌生的情绪，像乱成一团的线，他找不到线头，也理不清头绪。

　　他只知道，他不爽。
　　很不爽。

　　尤其是看到季霖身边那个空荡荡的位置，那是刚才别人坐过的。

　　江烬抿紧了唇，眼底的暗潮最终化为一片沉寂。他收回了那只甚至想去触碰青年的手，也咽下了所有未出口的质问。

　　下一秒，长椅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江烬直接坐了下来，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几分赌气的成分。他一屁股坐在了刚才秦舟坐过的位置上，而且坐得更近，几乎是紧贴着季霖。

　　属于另一个成年男性的体温和气息瞬间侵袭而来，带着刚从外面带进来的燥热，强势地挤进了季霖的感官世界。

　　原本宽敞的长椅，因为这两个大男人的并肩而坐，瞬间显得有些拥挤。江烬身形高大，宽阔的肩膀不可避免地抵上了季霖的肩头。

　　季霖：“……”
　　他动了动被挤到的胳膊，侧过头，有些无语地看着身边这尊突然降临的“大佛”。

　　到底怎么回事？季霖满脸问号。

　　季霖手指虚虚在两人相碰的肩膀，和旁边的位置上点了点。
　　他声音带着点沙哑，“很挤。”

　　江烬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挪开，反而坐得更稳了。他目视前方，下颌线紧绷，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冷硬语气说道：“没位置了。”

　　季霖扫了一眼远处空荡荡的一排排长椅，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睁眼说瞎话的首席。
　　行吧。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季霖实在是懒得动弹，也懒得和他争辩。无事发生，他也乐得清闲。他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脑袋向另一侧偏了偏，看向在不远处训练的两人。

　　江烬微微仰起头，靠在了椅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张冷峻的脸上，紧绷的线条奇迹般地柔和了一丝。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品味什么。又在几秒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青年神情懒散，那股刚经历过高强度考核的疲惫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疏离。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薄红，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还贴在脸颊上。衣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鲜活，热烈。
　　但身上还沾染着别人的气息。

　　尘土的味道，草木的味道，还有……香水味。

　　江烬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你衣服被弄脏了。”他冷冷地开口。

　　季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

　　确实，刚才在地上滚了几圈，校服上沾了不少灰尘和草屑。对于江烬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来说，确实算不上干净。

　　“没办法，为了过关嘛。”季霖耸了耸肩，并不在意，“比不上江大少爷，站着就能赢。”

　　江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并不在意季霖的嘲讽，他在意的是那股味道。

　　想把他洗干净，想让他只染上自己的味道。

　　这个念头一出，江烬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指尖微动，强行压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躁动。

　　“你打了我。”江烬说。
　　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江烬甚至微微侧了侧脸，仿佛是想让季霖看清那块已经消退，但依旧能看出痕迹的淤青。

　　季霖：“……”
　　小八：【……】

　　季霖终于转头，对上江烬的视线。应该是他太累了，不然怎么跟不上江烬的脑回路。

　　努力运转着自己劳累的大脑，季霖试图从这句没头没脑的陈述句里分析出点什么。

　　江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是一个会拿着这点伤势来博取同情的人。以他的性格，如果是为了报复，早在训练馆那天就该动手了，或者是刚才一见面就该用精神力压制。

　　但他没有。

　　季霖眸光微闪。
　　江烬在试探。

　　他在试探那天黑暗中的人是不是自己，在试探自己的反应，甚至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按照小八提供的攻略方案或者是正常的社交逻辑，季霖现在应该装傻充愣，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无辜表情，或者更进一步，用温和的语言去化解这份尴尬，顺便再刷一波好感度。

　　但是……
　　浑身的不自在像一把火，烧得季霖心烦意乱。

　　还要演戏？还要周旋？
　　去他的攻略，去他的试探。

　　季霖眼底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随性又桀骜的真实灵魂。

　　他没躲避江烬的视线，反而微微前倾了身体。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这一下，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

　　季霖盯着江烬脸颊上那块并不明显的淤青，突然伸出手。修长微凉的指尖，毫无预兆地戳上了那块皮肤。

　　“对，是我打的。”季霖大方承认，坦坦荡荡，“首席觉得是就是呗，我还能说什么。”

　　青年唇角因为嘲讽微微勾起，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的倦意，语气轻挑又恶劣，却鲜活得让人移不开眼。

　　就像是一只平时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被弄烦了，终于不再掩饰地伸出了利爪。

　　是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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