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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公主
槐序回到岁序宫,推门时带起一阵晚风,将窗纱吹得轻轻晃荡。
她反手关上门,从袖中取出那支莹白的玉簪,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端详。
簪尾的狐尾雕得灵动,确实是件精巧的物件,可她握着玉簪的指尖,却没半分心动。
就这般对着玉簪发了会儿呆,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槐砚的声音:“岁岁,睡了吗?我进来了。”
没等槐序回应,槐砚便推门进来,见她对着梳妆台上的玉簪出神,脚步放轻走过去,笑着打趣:“怎么?拿着无衍送的簪子,这是琢磨着该怎么戴,还是真喜欢上了?”
槐序连忙把玉簪往旁边挪了挪,翻了个白眼:“别胡说,我就是看这狐尾雕得细而已,再说了,我们都说开了。”
她转头看向槐砚,“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爹娘没留你说话?”
“娘见你跑回来就没影,怕你又瞎琢磨事,让我来看看。”槐砚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语气里带着点试探:“你倒干脆,就不怕伤了无衍的心?”
“我若不干脆,才是真的耽误他。”槐序咽下糕点,眼神坦荡:“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看,跟他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与其拖着让他误会,不如早点说开,对他对我都好。”
槐砚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人偶。
人偶绣着月白长衫,腰间系着同色腰带,发间束着根墨色发带,眉眼绣得清俊利落,竟和槐砚平日里的模样有七八分像。
他把人偶递到槐序面前,别过头,语气带着点不自在,又藏着几分认真:“前阵子闲着没事刻的,你收着吧。”
槐序愣了愣,伸手接过人偶时,指尖竟隐约触到一丝温热,不似普通布料的冰凉,余光忽然瞥见槐砚指尖裹着的粗布,布角还洇着淡淡的血痕,连指节处都留着未愈的细小红印。
她捏着人偶的衣摆,眼眶忽然有点热:“你手上的伤……是刻这个弄的?”
槐砚连忙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情绪压下去:“别大惊小怪,不过一点皮外伤,好好养着就好了。倒是你,心里有数就好。”
话锋一转,他又绕回先前的话题:“今日在静云宗,你追问魔界的事,还跟无衍提那新魔尊,怎么突然关心起魔界了?”
槐序捏着人偶的手指顿了顿,眼神慢慢沉了些,轻声开口:“哥,我小时候不是常偷偷跑去幽都玩吗?其实我在那认识了个人。”
她话音刚落,槐砚的声音便接了上来,带着几分了然:“楼飞雪?”
槐序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诧异,随即又缓缓垂眸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恳求:“……你怎么知道?你可千万别跟爹娘说,我怕他们又要担心,或许还会不许我与他往来。”
槐砚看着她紧张攥紧人偶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说便是。”话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这般记挂,是否心仪他?”
槐序立马像只炸毛的小狐狸,猛地抬头瞪他,音量都不自觉大了几分:“怎么会!哥你瞎说什么呢?我……”
话到嘴边,她却忽然顿住,眼神也软了下来,话音一转:“难道,魔界就真是那么可恶吗?难道四界就没有和平共处的那一日?”
槐砚愣了愣,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不是魔界可恶,是人心难测。三界格局已定多年,不是你一句‘和平’就能轻易改变的。尤其是如今新魔尊刚上位,手段不明,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你可别天真。”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等你见过更多纷争,就知道和平二字,有多难能可贵。”
槐序垂着眸没说话,只把人偶攥得更紧了些,槐砚见窗外夜色已浓,烛火都添了第三根,便起身理了理衣摆,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别再一个人乱想了。”
他走到房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关门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放得格外柔:“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哥哥不拦你。只是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先顾好自己,别为了旁人,把自己搭进去。”
晨光刚漫过雕花窗棂,槐序便被廊下槐叶的簌簌声催醒,梳洗罢往膳厅去时,槐渊已执筷等着,唐婉则细心地将温热的豆浆摆到三人面前。
“今日先生告假,不用读书!”槐序正扒着碗里的青菜,闻言突然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喊出声,惹得槐渊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却没真的责怪。
“这是又要去哪撒野?”槐渊的声音带着几分兄长特有的调侃,目光却落在她没吃完的粥碗上,示意她先吃饭。
“哥!你怎么总把我往坏处想呀?”槐序顿时收了雀跃的模样,软乎乎地往旁边凑过去,一把挽住唐婉的手臂晃了晃,嗓音也放甜了些:“娘,你管管哥哥。”
唐婉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转头看向槐渊:“好了,你就别调侃你妹妹了。”
槐序得了唐婉的“庇护”,正偷偷对着槐渊做了个鬼脸,心里盘算着今日干脆躺平,在院里晒晒太阳、逗逗雀儿。
可转念一想,又猛地记起前几日遇见的永宁公主,寺里有人暗中放阴像的事也迟迟没查清。
她当即收了散漫心思,抬眼看向桌前三人:“还真有一事,既然今日不用读书,我想下凡一趟,前几日永宁公主受了伤,寺里放阴像的事也没个眉目,我总放心不下,去瞧瞧才能安心。”
桌前静了瞬,唐婉还没来得及再叮嘱两句,槐渊已先开口,语气虽仍带着几分不放心,却没再阻拦:“万事小心,若遇危险立刻回来。”
槐序眼睛瞬间亮了,重重点头应下,扒拉着碗里的粥几口喝净,抓起椅背上的外衫就往外跑,连唐婉喊她带块糕点的声音都只远远应了句“不用啦”。
途经万妖泽的屏障时,见看守的两名妖卫正笔直立着,槐序脚步顿了顿,反倒生出几分道别的心,笑着扬声喊:“辛苦啦,我下凡一趟,再见啦!”
左边的妖卫愣了愣,随即拱手回礼,小声低喃:“在这看守万妖泽,少说也有三百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
右边的妖卫等槐序走后,眨了眨眼,凑过去小声道:“那你该去侧门守着,那的妖卫日日都要替公主打掩护,日日都能见着。”
“……”
/
养心殿。
养心殿的窗纸被午后的日光晒得发暖,案上摊着北境送来的急报,朱批墨迹还未干透,皇帝却指尖悬着笔,久久没再落下。
殿内静得只剩铜漏滴答,他望着案上展开的边境舆图,眉头拧成一团,北境敌军连破三城,朝臣要么请战,要么劝和,可战则耗损国力,和则需拿皇室颜面做注,竟没个两全之法。
侍立在旁的总管太监李德全,眼尖瞧出皇帝的犹豫,悄悄上前两步,捧着刚沏好的热茶递过去,声音软得像浸了水:“万岁爷,您都盯着舆图半个时辰了,先喝口茶润润喉。依奴才看,北境那处蛮荒之地,犯不着让咱们的精兵良将去拼命,死伤多了,百姓也得跟着受苦。”
皇帝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心思喝:“不战,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占了咱们的城池?”
李德全连忙垂首,语气越发试探:“奴才不敢妄议朝政,可前些年西境和亲,不也换了十年安稳?如今北境要的,无非是个皇室身份的人镇着,只要送位公主过去,既不用流血,还能保边境太平,多划算啊。”
这话戳中了皇帝的难处,他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盏搁在案上,指节泛白:“和亲?朕的昭阳、长乐,哪个不是朕放在心尖上疼大的?朕怎么舍得让她们去那冰天雪地里受苦?”
李德全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却依旧低着头,声音压得更低:“万岁爷疼公主们,奴才知道。可……奴才斗胆提一位,永宁公主。”
皇帝指尖一顿,抬眼看向他:“永宁公主?”
“正是,她的生母是冷宫里的那位娘娘,今年也有十五了,论身份也是皇室血脉,若是让她去和亲,既不委屈了您疼爱的两位公主,又能应了北境的要求,岂不是两全其美?”
殿内静了片刻,只有铜漏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皇帝盯着案上的急报,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终究是咬了咬牙,声音沉得像压着铅:“……传。”
李德全眼底瞬间亮了亮,却依旧不敢露半分得意,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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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换上一身婢女服饰,凭着记忆混进皇宫侧门,看着纵横交错的朱红宫道、挂着不同匾额的殿宇,小声低喃:“这的宫殿怎么都一个样啊?”她后知后觉慌了神:“糟了,只记着公主叫永宁,但是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殿内!”
她缩着身子,将宽大的婢女衣袖往身前拢了拢,沿着墙根慢慢挪,目光假装在匾额上扫来扫去,装作四处找路的样子,没成想越走越偏,竟绕到了侍卫巡逻的死角,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谁在那儿?”两道沉喝突然响起,惊得她浑身一僵,转头就见两名披甲侍卫举着长刀围过来,甲片碰撞发出轻响,目光紧紧盯着她,语气严肃:“你是哪个宫的人?来这儿做什么?”
槐序心里一紧,指尖悄悄攥紧衣角,正飞快想着编个理由应付,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是本宫殿里的。”
永宁公主刚从养心殿辞了驾,殿内皇帝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她强压心口的涩意,提着裙摆快步往回走,发间珠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神色间难满是心不在焉,没留意脚下的青石板,差点绊到。
转过朱红宫墙时,正撞见两名侍卫围着个婢女,她定睛一看,认出是槐序,眼底终于闪过一丝笑意,快步走上前,语气自然得像寻常吩咐:“让你给本宫取帕子,怎么去这么久。”
侍卫见是公主,连忙收刀躬身行礼,目光在槐序身上扫了扫,终究不敢多问,齐声应了句“属下告退”,便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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