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

　　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苏白在的原因，沈雁书睡不着了。

　　她看向坐在旁边的苏白，问：“是不是一直在忙工作也没有休息？”
　　苏白只是笑着看她，帮她理了理碎发：“没事。”
　　“隔壁是客房，你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

　　苏白想起昨天还好好的沈雁书，问：“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沈雁书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点难受。”

　　“因为生病还是？”苏白想不出来沈雁书突然生病的原因，也不知道她说得难受是病痛还是别的。
　　“我有点想月月了，她昨天两点多到西北，给我拍了照片说她结束后就回来，但我感觉她不会再回来了。”
　　苏白第一次知道原来情绪也会让人生病。

　　苏白安慰道：“这里是她的家，她的家人都在这里，怎么会不回来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隐约这样感觉。苏白……”
　　“嗯？”
　　“我大概还没有学会分别。”
　　说着沈雁书眼眶红了，文衔月跟她一起长大，知道她的脾性，她能感觉到她的决绝。

　　苏白伸出手，替她擦滚烫的眼泪。于是她抱着他，埋在他怀里哭泣。

　　苏白抱着她，温柔地回答她：“是她对你太重要了，你不需要学会分别，只需要等她回来就好。”
　　“相信我，她不会不回来的，她只是需要时间逃避，也需要时间想清楚。”

　　他感觉胸前的衣料被打湿，沈雁书的呼吸潮湿的洒在他的皮肤上，仰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

　　沈雁书还在颤抖，他将她隔着被子抱在怀里，像抱小孩一样，低声讲述：“我在登机之前看到了诺瓦的落日，一片橙色的落日铺满了整片天空，我以前不喜欢拍照，但哪个时候就想拍下来给你看。”
　　“我收到了。”

　　“嗯，你说你很喜欢，我第一次觉得诺瓦的日落不错。”苏白继续道，“诺瓦有很多漂亮的日落，我记得有一次还上了旅游新闻，那时候我在想日落有什么特别的，每天都有日落，它们就像太阳会从东边升起一样平常，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么普通的东西写一篇长达五分钟的报道。”
　　“看着他们举起手机记录，惊叹美丽的晚霞，我只觉得无聊，但其实……我才是那个无聊的人。”

　　沈雁书脑袋混沌，苏白的声音轻缓跟讲故事一样，她问：“那为什么会突然想给我看？”

　　“因为我旁边的人正在视频跟他的妻子聊天，分享美丽的日落，他的妻子说他是个浪漫的人，还说想念他。”

　　苏白想起自己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好像在攀比什么一样。

　　“你看到日落有开心吗？”苏白问。
　　“开心。”沈雁书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分享你的生活。”

　　苏白上学的时候一直保持第一直到大学毕业，他的老师无一不称赞他聪明，但比起那些，他更想得到沈雁书的认可。

　　“我算是聪明的学生吗？”
　　“聪明的不能再聪明了。”沈雁书微笑地说道，“你的鲜花和日落我都喜欢，所以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

　　苏白虔诚的吻了一下沈雁书的额头，说：“我也想要见你，每次收到你的消息就会开心，你说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我不知道这种情感为什么会在我的胸口涌动？”

　　我平静如海的心脏在波动，而我不明白其中原因。
　　这是你想要的，我会产生的情感吗？

　　沈雁书微笑：“你大概在变勇敢。”
　　“勇敢？”

　　“是啊，勇敢。苏白。”
　　“嗯？”

　　“你现在有想谈恋爱吗，或者说你还在害怕付出感情吗？”沈雁书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在问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而是想知道你害怕的心有没有松动。”

　　苏白的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沈雁书收回目光，靠在他的怀里，苏白不说话，但她听到了他乱了节奏的心跳。

　　苏白胸腔振动，她听到他问：“你想要怎么样的喜欢呢？”

　　沈雁书被他裹在被子里，手脚动弹不得。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没有问过自己。从她出生起便生活在有爱的家庭里，所以潜意识里想拥有父母那样的爱情，她曾经以为她有过，但结局并不好，身边的人看中她的家世，长相等等，他们会提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会说我们合作会愉快，她从来都一笑了之，久而久之，她也迷茫自己想要怎么样的喜欢。
　　沈雁书突然想在教苏白喜欢自己的同时，是不是也在教自己。

　　她迷糊的大脑恍然变得清楚，缓缓开口：“想要忠诚、独一无二、永恒的喜欢。”
　　“好。”

　　“你总说好。”
　　“抱歉，我还没学会——”

　　沈雁书打断道：“不要总说抱歉，即使你永远只是简单的回答，我也会觉得很好。”不需要惊天动地的爱情宣言，不需要山盟海誓，她能读懂苏白的郑重。
　　沈雁书问：“是在给我承诺吗？”

　　“大概是在想……”
　　“想什么？”
　　“想给你，你想要的爱。”

　　沈雁书抬头看着他，明明父母都是外国人，但还是随了祖母，长了一张东方人的皮相，灰色的眸子澄澈透亮，让人一眼就记在了心里。

　　她说：“今天的胡子刮的很干净，头发也打理的很帅。”
　　苏白回答道：“你说我把头发梳上去好看一些。”
　　她看着他略显疲倦的脸庞，说：“漂亮的人露额头最好看。”

　　“喜欢吗？”
　　“为了我的话我就喜欢。”
　　“那你应该很喜欢。”

　　沈雁书低头勾起嘴角，这个人直白起来也太直白了。
　　“你也会花言巧语了。”
　　“小时候，祖母说我这么沉默的人，以后一定会找一个能说会道，花言巧语的女人。”苏白想起那个时候他还小，但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祖母觉得这不应该是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早熟对孩子来说不是好事。同班的人也有向他表白的，他全都拒绝，祖母才打趣说了这话。
　　“你在说我花言巧语对不对？”沈雁书从被子里抽出手，捏了捏苏白的掌心，“那你喜欢我的花言巧语吗？”
　　“喜欢。”

　　沈雁书满意的笑了，说：“苏白，我们在一起进步。”
　　“什么？”
　　“不告诉你。”
　　“以后会告诉我吗？”

　　她耍赖道：“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我感觉药已经在我胃里消化完了。”
　　“好。”苏白将沈雁书放好，帮她盖好被子。

　　“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有事给你打电话。”
　　“等你睡着我就去。”

　　“那我下一秒就睡着了。”
　　“睡吧。”
　　药物的影响下，沈雁书入睡极快，苏白一直观察着她的体温，直到后半夜体温恢复正常，才去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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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雁书醒来全身汗涔涔的，退烧后感觉全是都被熨烫过，热乎乎的，嗓子很干，她想要找水喝，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杯水，拿起来还是温的。

　　她喃喃道：“这么贴心。”
　　沈雁书看了眼时间，苏白应该去上班了。她下床拿着水杯往厨房走，脖子睡得有些疼，一只手还在揉脖子。

　　“早上好。”
　　“我去！”

　　沈雁书退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门。
　　眼花了吧，苏白怎么还在，还穿着她的围裙。
　　她不确定又看了眼时间，是上班的点啊。

　　不管真的假的，她跑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发白的嘴唇，面无血色，睡衣！睡衣谁换的啊？！
　　她三下五除二洗漱完，充分做好心理准备打开房门，明明是自己家，但硬生生走出寄人篱下的感觉。

　　“早上好。”每个字都很僵硬。
　　苏白穿着新的衣服，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他将餐盘端到桌子上：“先吃早饭吧。”
　　“那个，吃早饭之前我能先问几个问题吗？”

　　苏白挑眉，双手交叠，正襟危坐，看着她：“问。”

　　沈雁书清了清嗓子，说：“这个点怎么没去上班？”
　　“推到下午了。”

　　“为什么！工作多重要。”
　　苏白不语，只是盯着她看。
　　好吧，好吧，大概明白想说啥了。

　　“那个，我……”沈雁书不好说，用手指捏住自己的衣服示意了一下苏白。
　　“忘了？”
　　“记不太清。”
　　“不好意思。”

　　不是，为啥突然来这么一句，这一脸抱歉，什么表情啊。沈雁书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换……换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不记得了啊，没有趁机撩苏白一下吗？好可惜啊。

　　“你后半夜觉得难受，自己起来换的。”
　　“哈？！”
　　“你是在失望吗？”

　　“啊哈啊哈，没有没有。”沈雁书嘟囔道，“还挺有原则。”
　　“我想我来换，不太好。”
　　“是啊是啊。”

　　沈雁书捞起包子吃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嗯？这个包子。”
　　“你说你喜欢你们家楼下的包子，我出去买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
　　“你昨晚告诉我的。”
　　“噢噢噢噢，我忘了。”

　　沈雁书头大，知道的是发烧了，不知道的以为傻了呢。

　　“你怎么穿着我的围裙？”沈雁书看着与苏白气质格格不入的粉色兔子围裙，竟觉得诡异的融洽。
　　“只看到这一个，我需要给你煎鸡蛋熬粥。”苏白将放温的粥递给沈雁书，“温度刚合适，你尝尝。”

　　“谢谢。”
　　“昨晚谢谢你。”

　　苏白的手顿了下，说：“不用谢。”
　　“还记得我们昨晚聊过什么吗？”

　　昨晚的记忆回笼，窝在苏白怀里哭也太丢脸了，不过苏白竟然会说那些话，真是个奇迹。

　　她说：“记得。”
　　“那不要跟我客气。”

　　沈雁书懵了一下，随即想起刚才说的谢谢，“没有跟你客气。我可是很有礼貌的乖小孩。”
　　“嗯，挺乖。”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认同一样。”
　　“没有。”苏白看着她梳理整齐的头发，“头发乱糟糟的也可爱。”

　　吃着饭，嘟囔道：“怎么突然转移话题。”
　　“只是看你突然跑进去，想给你说你怎么样都好看。”

　　“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是会注意形象。”沈雁书看着她，“你自己都换了新的衣服。”
　　说完，她对上苏白的目光，炽热的躲都躲不掉。

　　“我大概也和你一样。”

　　沈雁书问：“你今早吃的糖包吗？”
　　“我和你吃的一样啊。”
　　“笨。”
　　“你昨天还说我很聪明。”

　　沈雁书有点招架不住，转移话题：“那个，你几点去上班？”
　　苏白刚想回答，沈雁书手机就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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