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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北上
这日,普光庵的门口多了一行人,带头的人身穿浅紫色长衫,腰间挂着白玉长玦,身披黑色披风,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人,后面跟着大约二十人,身着黑衣腰间佩剑。主持师太匆忙出去,这时母亲也感觉到了不对,赶紧跟出去。那穿布衣的男子连忙上前躬身拱手,道:“师太,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清修,但绝无冒犯之意,我们从京城来,只想来此找一人。”母亲见状,已经猜出了□□,上前问道:“你们是京城来的?”白衣男子拱手说:“正是,不知师太可否见过……”“谁找人?”母亲打断问,这时带头的人看向母亲,拱手说:“是在下。”母亲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睛明亮,一脸倦色的男子,缓缓说道:“你随我来吧。庵中都是女眷,其余人都在外面等吧。”白衣男子刚想上前,带头的人随口说了句无妨,便随母亲进了院子。
我正跪在佛前诵经,听到殿外有人走近的声音,缓缓转身看去,母亲带着一人站在殿外,是齐琰。看到齐琰的那一刻,我几乎不能呼吸,心好像要跳出来了,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我背过身去,擦了擦脸上的泪。齐琰看着这个女子装扮的我,熟悉中透漏着几分陌生,就好像两年前的初见。齐琰刚想走进殿中,母亲拦住了他,说:“佛门重地不可造次。”我从地上站起来,走出大殿,上前俯身行礼,齐琰连忙拉住我,声音有些沙哑,说:“不必多礼。”我不敢看他,低着头。这时,母亲突然打破这片沉静,说:“去我的院子说吧。”
来到母亲的院子,我端了茶放在齐琰面前,这时母亲将院门关上离去了。齐琰突然问:“那是你母亲吗?”我本以为他会责怪我的不告而别,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的看着我,我点点头。齐琰上前握住我的手,又问:“怎么清瘦成这样?”他的声音很低,我轻声回:“无事。”齐琰有些激动,看着我,说:“阿柚,你看着我,什么叫无事?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一封回信都没有,你是如此厌弃我了吗?”“信?什么信?”我惊讶的看着他问。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自从叔父病了,西北王府的所有暗网书信往来就由田澈打理,一定是他,心想。齐琰将我揽入怀中,说:“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就好。”我也伸手紧紧的抱住他,这一刻,连日来所有的阴霾统统散去。我好像病了一场,现在突然好了,因为我的药来了。
许久,我和齐琰走出院门,见母亲站在那里,我俯身行礼,齐琰躬身拱手,母亲见状,看着我,问:“想好了吗?”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当我有些为难之际,齐琰突然说:“只要阿柚愿意,晚辈自当护她一世周全,请夫人放心。”又上前拱了拱手,甚是恭敬。母亲点点头,眼中闪过几分欣慰,望向我,催促道:“天色不早了,走吧。”
随后,我们走出普光庵的大门,见宋庭渊和一众影卫在门口等候,齐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我身上,宋庭渊看见我的那一霎那满脸惊讶,但又不敢吱声。
我们赶在西州城门关之前进了城,齐琰让宋庭渊和二十影卫找客栈休整。我和齐琰回西北王府。
远远看到王府门口站着人,走进见是叔父和田澈带着王府众人在门口等候。齐琰下马,众人纷纷跪地行礼,齐声呼:“参见陛下。”齐琰连忙上前将叔父扶起来,说:“西北王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他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我转头看向田澈,他满脸阴沉。
众人走进院中,我把田澈拉到旁边,问:“信呢?”田澈的眼神有些闪躲,说:“什么信?我不知道。”我说:“事到如今,你还不拿出来?你这样会害了王府。”我情绪有些激动,田澈声音嘶哑,说:“害了王府?要没有我田氏,你以为他还会在他的皇位上坐多久?”我被田澈的话震惊,说:“你知道你刚在说什么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是君,我们是臣,臣子忠于君上本就天经地义,何况陛下并没有对不起我们。”田澈眼睛有些泛红,我顿了顿,又说:“把信给我,剩下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和田澈僵持在原地,片刻,田澈试探的问道:“你…真的会和他走吗?” 其实,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不知。这件事上,我也没想瞒叔父他们,说:“我不知道,但我会妥善处置,把信给我吧。”田澈把一摞信从怀中递给我,又问:“你想不想打个赌?”我有些不安的问:“什么赌?”他看着我,说:“赌他对你的真心,你不知道怎么做,无非就是你不确定他对你的情意。”我惴惴不安的说:“不行,他身为大周的天子,他的情意怎能以寻常儿女之情论之?”田澈说:“你是不敢,因为你知道他不会为了你做出一丁点让步。”他的话似乎击垮了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我双眼泛红,有些气急败坏的呵斥道:“陛下从未对不起我们,何况我进宫,是叔父一直希望的啊。”片刻,田澈缓缓说:“那是从前,从前父亲并不知我和他的身上流的不是田氏的血。”我神色惶惑,四肢有些发软,问:“你怎会知道…”,我顿了顿,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恍然大悟,问:“是祖父,是祖父告诉你的,是吗?”田澈微微点头,说:“祖父临终前告诉我的,让我在他面前起誓,要我将来无论如何都要与你成亲,将西北王府交还到田氏手中。”我回了回神,田澈从前待我的不同,到近日他的言行,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我问:“叔父也知道了?”田澈微微颔首,说:“父亲在和陛下谈这件事。”瞬间,我的身体有些站不稳,手连忙扶住身旁的柱子,脑袋一片空白,哽咽道:“你们可曾问过我?问过我愿不愿意?”顿了顿,又说:“何况,叔父为了这个王府耗尽半生心血,还有你的姐姐,它是不是田氏正统的血脉有那么重要吗?”田澈双眼泛红,说:“自从祖父离世,我从未将你当作姐姐,你我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都抵不过你和他的两年吗?”我知道,说再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以我对齐琰的了解,他会选择他的大周,毕竟现在远没到他可以完全忽略西北十万王军的地步。叔父要是将我留在西北,他也做不了什么。我在京中的两年,几乎走的每一步都在帮齐琰稳固皇权,也实在不忍他为难。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瞟了眼空中小的可怜的弯月,缓缓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们在哪?”田澈指了指前厅的方向,我将信揣进怀中,向前厅走去。
我刚走进前院,迎面撞上了齐琰正往正门走来,齐琰的双眸里泛着一层暗淡的光,仿佛隔了一层雾,脸色苍白,像失去了血色,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放慢了脚步,眼睛有些泛红的盯着我,随后大步走出了王府大门,独留我一人站在院中。虽然已经想过无数遍这样的结局,但心还是好似被万蚁啃食般难受,我伸手捂住心口,希望可以缓解这无声的疼痛。
我抬头见叔父站在前厅的台阶上,跪下叩首,声音哽咽的祈求道:“求叔父放我离去。”好像过了很久,叔父才说:“在这场博弈中,他选择了他的江山,身为君主,他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让步。”我抬起头,问:“要不是你们今日这般相逼,陛下怎会如此?”内心充满了对叔父的怨恨,叔父说:“经不起考验的情意,算什么真正的感情,柚儿,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了田氏百年的血脉传承,为了你祖父的临终嘱托,你和澈儿都责无旁贷。”这时,我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嘶吼道:“你们所有人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我呢?你们可曾问过我?”叔父也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当日,你不愿入宫,私下与陛下会面,我没勉强你,并成全你进京,可是今日,就算你随他进了宫,他的后宫也不会只有你一人,你又何必自苦呢?柚儿,你这般聪慧,怎么会不明白?”我四肢有些发软,叔父的话句句好似钢刀,插进我的胸膛。我爱上的人是大周的天子,他会有佳丽三千,我会在无尽的矛盾中,艰难求存,这样的生活绝不是我想见到的,我目光呆滞站在前院……
良久,突然田澈走进我,轻声说:“回去吧。”我并未看他,片刻,缓缓走出了前院。
我回到院中,靠坐在躺椅上,张妈妈见我脸色惨白,也不敢上前,只默默守在我身旁。今日发生的种种,好似一场漫长的梦,梦醒了,也将我拉回了现实。叔父内疚祖父的再生之恩和感念田氏的养育之情,而田澈多年来怀揣着祖父临终的嘱托,心中生了执念,他们都想田氏成为真正的田氏;对于齐琰,无论是他有没有和十万西北王军抗衡的能力,我们已经有了裂痕,恐怕再难圆满。叔父和田澈,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而齐琰身为帝王,他的决定也挑不出一点不妥,我该去怪谁呢?
我拿出齐琰寄给我的书信,一一打开。
第一封信:“玉炎凝辉,似卿眉目含光;木由生意,如我心事成柚。”后半句我很喜欢,是否平安归家…
第二封信:丧礼是否顺利,注意身体,何时回京…
第三封信:小院中,树下饮酒,好像你还在;你房中书案上的《战国策》我很喜欢,拿走了,何时回京…
第四封信:在御书房外的台阶上站了很久,原来这么冷,竟然让你在那里站过那么多次,何时回京…
第五封信:茶楼内,好生热闹…何时回京…
第六封信:何时回京…
第七封信:何时回京…
第八封信:何时回京…
我攥着这些信,内心五味杂陈,如果今日之前我收到这些信,一定马不停蹄的奔向京城。现如今,看着这些信,只觉得阵阵心寒,浑身无力。
一个月后,田澈及冠之日,成为西北王府世子,正式接任西北军务。
宋庭渊接任西州府少史一职。对于这一任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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