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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垂青史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那个碟子在地上四分五裂,两块糕点兀自咕噜噜滚了出去,一块落在她的裙边,另一块跑得更远些,落到了亭下的草丛中。
可能是太过震惊,她这会竟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呆:若是贞姑姑在这里,见到打碎了东西,一定会说“碎碎平安,公主今岁一定会事事如意。”
而眼前的罪魁祸首,却是淡然一笑,仍是她最最喜欢的样子,态度也是一如既往,是她最最讨厌的恭敬疏离,“殿下。”
殿下,殿下,我不叫殿下,可他从来只会唤她...殿下。
照君并未特意关注他的消息,贞姑姑她们倒是听说了,不过出于某种考量,并未告诉她。
所以,对照君来说,在尚书府见到一个本来应在千里之外的人,此时的呆气倒也说得过去了。
照君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孔,情不自禁上前,伸出的手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怀疑是自己出现的幻觉:“这是梦吗?”
可掌心下是温热的肌肤,那张脸的主人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静静开口:“殿下,请莫要太靠近臣。”
照君突然感觉有些冷。他的瞳仁很黑,黑的纯粹,纯粹的近乎冷酷,里面看不到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
她收回了手,极力抑制住哽咽,佯作若无其事:“是本宫失礼了,晏清,你为何在这里?”
“臣即将到户部上任,特来拜访尚书大人,行至此处有些迷路,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是这样啊!”
照君语气很慢,原来一切都是凑巧。不过如此恰好…岂不是说明二人还是有缘分的?她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一时二人相顾无言,这方天地好似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一位锦鲤蓦然跃出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金麟烁烁,落下时溅起半池水花。
“殿下若无他事,臣先告退。”晏清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他拱了拱手,若无其事扫了眼那块落在照君裙边的糕点,又收回了视线。
照君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的眼神倒提醒了自己,于是微微扬起光洁的下巴,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骄纵:“我在喂鱼,你把它们的食物吓掉了,就这么一走了之,它们吃什么?”
说完这话,那双大而灵动的眸子偷偷觑着他,晏清读出眼睛主人的忐忑。
他笑了,那样的笑容甚少出现在人前,照君只觉眼前亮了又亮,就听到了:
“一别三载,殿下风采依旧,臣十分欣慰。”
欣慰!他欣慰什么?欣慰自己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照君颇为狐疑,不确定对方是在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
晏清未理会公主的纠结,他从袖里抽出一条朴素的白色帕子,昭君注意到上面并无绣任何花纹。
他阔步走下亭子,捡起了早先落在草丛中的那枚糕点,又回到照君身旁,弯腰,捡起了挨着月白裙裾的那枚。
起身后,他伸出手,把帕子递给不知道连为难人都颇为虚张声势的公主。
小公主凝眉:“可是,这些掉到地上都脏了呀!”
晏清一怔,又退回到了那道无形的界限之外,仍是笑着的模样:“是臣考虑不周。”
他准备收回手,却被小公主眼疾手快的抢过手中的帕子。
只听她嗔道:“你这人真是...脏了,脏了也不是不能给锦鲤吃呀!”
纤细白皙的手指碾碎了一枚糕点,然后撒到池中,很快便引来一群红白相间的锦鲤,照君十分高兴,“晏清,你快来看。”
晏清走上前,低头瞧去。
一阵风过,月白色的裙摆和青色的长衫同时扬起,交叠在一起,又流散于无形。这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连衣袂的主人都未曾察觉。
书画站在稍远的位置,瞧着恍若画中的一对璧人:郎君身姿修长,若雨后青竹,自带一种清雅的书卷气;女郎美丽娇俏,窈窕动人,恰如春日枝头娇艳的海棠。
白鹭在旁边感慨出声:“晏大人若是能和公主在一起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偏偏...连高贵如公主,都不能随心所欲,何况她们这些婢子呢,想起那人的承诺,书画眼睛慢慢黯淡了下去。
夕阳西下,晏清被管家从尚书府的侧门送了出来,常遇驾着马车,早早在附近候着。
晏清上了马车,并未拉下前面的车帘。
“走吧。”
马车行走在街道上,速度并不快。
“公子,你说选今日来拜访是担心一位故人,那你见到他了吗?”
晏清点头,目光柔和:“她很好。”
“那公子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之前瞧你魂不守舍的。”
虽说晏清一贯喜行不于色,谁也读不懂他的心思,但常遇毕竟跟了他许多年,即使性子并不细腻,也能从他的举止中发现一些异常。
“公子,你知道我方才看到谁了吗?”
常遇神秘兮兮的,语气十分兴奋,他知道公子不会问他,于是自顾自道:“是那个仙子一样漂亮的公主,刚才也从尚书大人家出来了。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曾到我们住的地方寻你,她乘坐的马车可真华丽,比我们这个大好几倍...”
常遇驾着马车,滔滔不绝,他本以为公子已经在看书了,谁知马车中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是吗?”
见公子难得来了兴致,常遇愈发兴奋,描述也越来越夸张,“我还听说公主府很大,是当时三千名工人建了两年才建好的!”
公主府的马车确实如常遇所描述的那样华丽,常遇未见到里面的配置,若是见到了,恐怕又要震惊了。
照君懒懒的靠在车厢内,书画白鹭坐在两边。
“公主,晏大人和您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车厢内有些昏暗,照君的眉眼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瞧不真切,但白鹭看到她仿佛是摇了摇头,发出像是叹息一样的低喃,仿佛吐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离得如此近,白鹭也只能隐隐听到了像是“青云路”的字眼。
她觉得,这一刻的公主突然变得那么遥远,好似,好似不属于世间一样。
白鹭一惊:我怎么能这样想,公主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呐!
晏清回京一个月后,迅速升为京里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年方二十六岁,已是从四品官员,还是实权!真是人比人得气死,自己家里不成器的儿子/孙子背靠大树,如今还不及人家呢!
于是家中有姑娘未出阁的人家,纷纷惦记起了晏清。
虽说他已经成过婚,但妻子早就香消玉损,也未留下一儿半女,而且晏大人素来洁身自好,家中未置有小妾之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并无任何背景,不归属于任何党派...
于是,昭君在一次宴会上,就被李将军家女儿和王相爷府内的孙女围上了。
“公主,听闻晏清在翰林院的时候,曾经做过您大半年的师傅,那他为人如何?”
李小姐将门虎女,大胆且期待的看着昭君。
“公主,听说晏大人字写的十分好,公主有见过吗?”王闺秀绣帕半遮面,一脸羞涩之态。
两位貌美如花,适龄待嫁的年轻姑娘相互瞪了一眼,都想先率先拿下这位如意郎君。
她们可是听家里的长辈说了,这门是婚事极好的。
“公主,晏清喜欢打马球吗?我如果约他,他会答应吗?”
“公主,闻得晏大人作诗也是一绝,后日诗社设宴,不知晏大人是否感兴趣...”
......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吵得昭君油然生出一股郁闷之气,她不由放慢脚步,提高了声音,细听下仍带着几分恼意和不耐:
“晏清为人懒散贪色,睡时鼾声作雷,齿声切切,不会骑马,讨厌作诗,是个不打折扣的庸俗人,本宫劝你们...”
话语戛然而止。
回廊转角,勤勉寡欲,寝息平稳,策骑属文皆为上佳,芝兰玉树般的晏大人和几位面露尴尬的同僚伫立,不知来了多久。
晏清若无其事,似乎被议论品评的不是自己。他率先朝位于正中的昭君行了一礼,然后翩然离开。
昭君傻眼了,方才信口塘塞的话,竟然被正主全然听了去。但那些全然不是出自真心的。
她转身,裙摆翻飞如蝶,冲着对方的背影补救:“晏清,我,我方才说的,”她想说自己方才说的都玩笑话,不作数的。
可那人回头,只是温和看着自己,眉眼平静如常,引得昭君十分沮丧:原来当一个人不在意你时,你的任何举动都无法让对方产生波澜。
于是她顿时恶向胆边生,挺直脊背,咬牙切齿:“本宫方才所说,晏卿可有异议?”
公子的目光仍是沉静含蓄的,“殿下,臣并无异议。”
他竟然认了下来,昭君有些泄气,她摆了摆手,那人便和同僚一起离去了。
这次的见面如此不愉快,和她所设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在她的设想中,二人的重逢自己一定是优雅高贵的出场,这样他便对自己一见倾心。可是事实恰恰相反。高贵优雅的从来不是自己,一见倾心的也从来不是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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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博君一乐)
公主(懊恼):“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了怎么办?”
热心路人(无所谓,摊手):“那有什么!从此老死不想往来呗!”
公主(泄气):“可是他是我的心上人,我喜欢他好久啦~”
热心路人:“……”
热心路人:“你还小,换个人喜欢吧!”
这时,晏大人手持一卷书若无其事路过。
热心路人(目送,欣赏):“我看这公子就不错,容貌气度堪与你相配,不然你换他吧!”
公主(托腮,叹气):“可他就是我的心上人啊…”
热心路人(尬笑,起身):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家中老母让我去感谢大家的收藏、评价和营养液,再会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