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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
医院里。
小姥姥和小妹妹肩背佝偻,两人脑袋都垂得低低的,就希望能出现个地洞供人钻进去。
在她们面前,站了个黑脸的徐青君。
她抱着胳膊,只规律敲击指尖,叫人头皮跟着阵阵发麻。
徐蓁蓁苦着脸,率先开口认错:
“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急着吃没熟透的菌子。”
徐翠翠咬咬牙,掏出手机,不舍地递向大家长。
“我也不对,光顾着玩手机,没留心,姐儿,这个你收着,我还是换回旧的吧。”
徐青君接下近来有些卡顿的手机,盘算着给她换个新的。
即将入夏,天气渐热,家里这些皮猴,一个个也跟着心浮气躁。
这次是发现得及时,没出事,改天因为不听劝、不走心闹出大问题怎么办。
她抿紧唇,怕自己一开口,又专戳人肺管子。
双方老这么僵持着也不叫个事。
宁简瞧着徐青君脸色并无加深的迹象,试探着说:“今天吃了个大教训,她们记在心里,以后才不容易再犯。”
说着,他扭头看另两人。
“是不是?”
蓁蓁翠翠如遇救星,齐齐点头。
宁简又回头,合掌瞧徐青君。
“菩萨,你看,她们都知错反省过了,你就饶了这次嘛。”
另两个也跟着附和:“姐啊,饶了这次吧。”
徐青君不合时宜想起老鹰捉小鸡的场景。
她紧紧腮帮子,以免维持不住冷脸,严肃强调:
“没有下次。”
“还有你,考前不收心,赖这儿不走做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宁简。
见压力成功给到后者,做错事的两人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就怕再被盯上。
被她看着,宁简心底只有高兴,半点不怂。
“我不是担心你们吗?”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级保护动物考生小宁,你后天……”
瞥到已经转钟,她立即改口。
“你明儿就要考试,不好好休息备考,是想在考场上解锁打瞌睡的一百零一种姿势?”
“这不是还有一天么,不碍事的。”
考生小宁心虚摸摸鼻尖,小声反驳完,还是乖乖回家去。
然后,他发现自家门口窝了一大团黑影,吓得汗毛倒竖,往后贴墙站着,才打灯照。
等看清,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边开门,边对着迷糊揉眼睛的自家舅舅咬牙切齿。
“宁淮,你有病不是,大半夜不睡,跑人家门口蹲着,又是想吓谁呢!”
“你要给我吓出毛病来,之后考试考不好算谁的?”
提起这个,宁淮可就不困了。
“臭小子你还有脸说自己是考生,你瞅瞅哪家考生跟你一样,考前就浪到夜不归宿?”
他今天,哦不,昨天晚上悄没声儿过来,想给人一个惊喜。
结果您猜怎么着?
嘿,山上山下都没人。
臭小子跑出去玩到手机关机,叫他吃了个闭门羹。
“电话也打不通,要不是问过青君丫头,我都怀疑你小子知道自己考不好,畏罪潜逃了。”
宁简眼珠上翻,乌漆嘛黑一片里,两点眼白格外显眼。
“你少咒我。”
即便后续又有添置,山下租的这间屋子仍然没几件家具。
宁淮打着呵欠理地铺,忍不住心酸。
老宅他的房间让给臭小子只能睡沙发就算了,到这里他竟然沦落到打地铺。
“你舅我大老远跑来给你加油助威,结果还得睡地板,你良心不痛啊宁简?”
大侄子抱来床薄被塞他怀里,摸着自己并未生疼的良心,果断将出租屋唯一的床让出来。
宁淮欣慰又担忧。
“哪能真叫你睡地板。”
这可是考生,现在可金贵。
他家大侄子已经开门出去,闻言,无辜地看来一眼。
“谁要睡地板了,我回隔壁睡。”
等等,等等!
回哪?
隔壁……
宁淮困意全消,抱着被子跟过去,看到人只是躺上了沙发,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自家侄子不是趁人不在,乱闯闺房的变态。
转念间,发现自己对宁简“回家”的事并无多少吃惊。
哈哈。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
次数多了,他已见怪不怪。
毕竟这小子就差给自己挂个牌,上书:
【徐家的】
等徐青君守了蓁蓁一晚上,早晨回家看到沙发上躺了个人,还挺疑惑。
看过宁简发的消息后,没多打扰,轻手轻脚收拾东西进了浴室。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宁简原本模糊的意识逐渐清醒,他默默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伸手捂住耳朵。
但未知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过了会儿,他别扭地侧过身。
小声谴责:“小宁,别变态。”
又一阵,宁简趁人还没出来,抱着被子火烧屁股般蹿回对门202去。
小禾苗和青春期,都相当折磨人。
徐青君出来发现人已经走了,也没多奇怪。
小孩子做事,总有一套自己的道理。
只是收拾完东西,临出发去公司,她又折返回来,拿了印泥,敲响隔壁的门。
宁简带着一身水汽,摸着脖子不自在地看向旁处,问:“你怎么来了?”
徐青君视线寻找一番,最后拿了别在他衬衣口袋的钢笔,拿笔尾沾了红泥,往他额心一戳。
“好了,赐福。”
她最近挺忙,月亮湖二期建设要赶在暑假前完成,正经考试的日子不一定有空给人加油鼓劲。
即将还笔时,看清钢笔的模样,有点吃惊。
“用得这样勤?”
和从前都不是一个手感了。
宁简摸摸鼻尖,心虚应:“还好。”
用得不多,盘得比较勤。
事实也确实如徐青君所料,她白天大清早出门,入夜很晚才归家,头两天都没和宁简碰上面。
就连留院观察的蓁蓁那边,也只是忙里偷闲看过几眼。
要紧事基本处理完毕,已到考试最后一天了。
蓁蓁今日也被允许出院,她早上接替小姥姥处理完手续,才带着小孩过来,宁简已经去考他的最后一场试了。
现在,姐妹俩正躲在路边树荫里,遥遥望着前方校门口攒动的人头。
徐青君叼着支冰棍,深感惆怅。
家里有考生,她却没送考,实在是她这当家长的失职。
她老半天不咬一口,冰棍都要化了。
徐蓁蓁看得眼馋嘴更馋。
最近徐青君对她入口的食物管得可严,天天一到饭点就来盯她,只准吃病号餐。
惨兮兮。
她试探道:“姐姐,你不吃就给我吃吧?”
徐青君瞥过她,大口咬掉一块,无声拒绝。
“那给我舔一口?”
“我才不吃你口水。”
“那你留一口我,”徐蓁蓁双手合十,期待地请求,“我可以吃你口水。”
空木棍扔进垃圾桶,徐青君抬指一戳人脑袋,嫌弃:
“咦惹,徐蓁蓁,恶心不恶心。”
蓁蓁视线跟着木棍落到垃圾桶,遗憾叹气。
大侄子说的果然没错。
谁也别想顺顺当当从姐姐虎口下夺食。
徐翠翠找了半天,见到她们依然是寻常打扮,过来拉住人就走。
“你们怎么还穿成这样,我不是发了消息说衣服在车上,记得拿去换吗,又不好好看消息。”
现在越发讲究的小姥姥头烫小波浪,身着暗红旗袍,边走边数落。
“这又是做什么?”
徐青君不解。
“旗开得胜啊,之前没能送孩子,现在多少得补一个,把心意传到位了。”
徐翠翠瞧过她最近熬得发白的脸,继续说:
“时间不多,换身衣服化个妆就算了。”
拗不过小姥姥,姐妹俩最后去理发店换了衣服化了妆。
徐青君身上是小姥姥定的红旗袍,脚上是小姥姥买的恨天高,脸上是小姥姥钦点的妆面,再次站在路边,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路人经过时的眼神,总让她觉得自己是动物园的猴子,大卖场的商品,玻璃窗的假人。
总之,不再是个普通寻常的人了。
她心情不好,一张脸绷得死紧,仿佛随时准备提起拳头抡圆了舞。
考试即将结束,已经陆续有考生从里头出来,各家采访也开始动作起来。
徐青君个子本就高,再踩一双高跟鞋,哪怕混进一片红里,也异常扎眼。
“这位女士,请问您也是考生家长吗?”
镜头和话筒忽然凑过来,徐青君不适地别过脸。
“嗯。”
“请问您和考生的关系是?”
“是弟弟。”
宁简远远看见徐青君被人围住,快步走来,站在另一边开口抢答:
“我是她邻家弟弟。”
长枪短炮和话筒都转移目标,徐青君不动声色往宁淮后边站,只歪头看宁简在人群里谈笑风生。
“考得怎样?那当然前所未有的好。”
他原本言辞得体,现在和徐青君对视,眼底笑意满溢,语气也轻浮活泼起来。
“毕竟家里供的菩萨能显灵,考差了我指不定得屁股开花。”
徐青君:“……”
从前她想岔了,哪里单是蓁蓁学宁简,这两小鬼头,明明是互相学习。
应付过采访,宁简笑得跟朵花似的,凑到跟前,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说:
“菩萨,你今天真夸张。”
“确实。”
徐青君深以为然地点头。
小姥姥弄这么一出,实在夸张。
人已经等到了,她不想久待,只盼着赶紧回去换下这一身束手束脚的行头。
没走几步,又被宁简喊住。
“得罪了,菩萨。”
他递来透明文具袋,一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青君浑身紧绷,她条件反射般提肘,即便最后收了力,也将宁简下巴砸红一块。
宁简嘶嘶吸口气,说:
“菩萨,虽然您不打算继续当菩萨了,我也不再是一级保护动物,但这前后的态度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明明是埋怨的话,却听不出多少不满。
“谁叫你突然整这一出,放我下去。”
“不,你脚都磨红了,走路不便,车在哪?有鞋换吗?”
天气渐热,薄薄的衣裳盖不住体温。
徐青君紧皱着眉接连答过,不适极了。
金榜未提名,鸿雁未成双,宁简心底却已然畅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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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山共进班国语听力考试堂堂进行中#
考生请听题:
【蓁蓁翠翠如遇救星,齐齐点头。】
该句中,最后点头的人,究竟是谁?
A、蓁蓁
B、翠翠
C、齐齐
D、蓁蓁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