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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赌服输
秋猎结束,尘埃落定。
输了。他,将门之后,青云寨公认的武力天花板,居然输给这个走两步就喘的病秧子小白脸!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在全寨兄弟们吃瓜看戏的炙热目光中,陆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陆骁,一言九鼎!”
“哎呀,不过是个玩笑嘛,赌约什么的,别当真,别当真!”燕静姝一看气氛不对,立刻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开始打圆场。
她一手揽住沈君白的肩膀,一手拍了拍陆骁的后背,试图和稀泥,“都是自家兄弟,闹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今晚吃全熊宴,我请客!”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给陆骁使眼色,那眉毛挑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愣着干嘛?赶紧借坡下驴啊!
陆骁梗着脖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来。
他倒是想下,可是那个坡,被人给一脚踹了。
“寨主这是何意?”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不大,带着一丝委屈、一丝无助和被全世界背叛的凄凉。
只见沈君白轻轻挣开燕静姝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与她拉开距离。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原本含笑的眸子瞬间漫上一层水汽。
他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一手按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心碎倒地。
他要闹了。
“莫非在寨主心里,我这个外人,终究是比不过青梅竹马的情分?”他抬起眼望向燕静姝,满眼不可置信,声音颤抖,“我们……拼着性命赢回来的彩头,到头来,在寨主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动了动受伤的手臂,恰到好处地疼得“嘶”了一声,眉头也随之蹙起,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我不是那个意思!”燕静姝有些烦躁地解释。
“那寨主是什么意思?”沈君白穷追不舍,完全不给她转圜的余地。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寨主的心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了……君白……只是想讨个公道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燕静姝也是没招了,只觉得她这个军师战斗力简直比那头熊王还可怕。
“愿赌服输!”
陆骁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拉扯。他狠狠瞪了沈君白一眼,然后咬牙切齿地对着他一抱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从、现、在、起,小人但凭沈公子吩咐!”
“嗯,”沈君白目的达到,满意地点点头,瞬间收起所有委屈,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陆骁一番,评价道:“态度尚可,就是中气太足,不想哥下人。罢了,以后慢慢调教便是。”
“我正好有些乏了,你便……先扶我回房歇息吧。”说罢,他便理所当然地将没受伤的手臂,优雅往陆骁身前一递。
陆骁死死盯着那截皓白的手腕,真想一口咬上去!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搀住了沈君白的手臂。
沈君白则柔弱地往他身上一靠,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玩味地轻声说道:
“陆公子,之后一个月,有劳了。”
在一片哄笑声中,陆骁半扶半拖地将这个“戏精”弄回了房间。
夜色渐深,沈君白的房间里,烛火通明。
山寨里最好的大夫刚为他处理好伤口,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切勿乱动,安心静养。
送走大夫,沈君白斜倚在床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输了扇子,赢了面子,还白得了一个月贴身仆人。
这波,也不算不亏。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沈君白以为是陆骁那个倒霉蛋又来了,刚想开口继续使唤,却在抬眸瞬间愣住了。
来人竟是燕静姝。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声音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大当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感觉怎么样?”燕静姝径直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坐下,伸手就要去检查他的伤口。
“寨主……”沈君白下意识地想躲,这女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别动!”燕静姝的语气不容置喙,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看看。那庸医手重脚重,别给你包歪了。”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君白身体一僵,不再动弹,任她摆布。
燕静姝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的一角,检查着伤口。她的动作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剪影,呼吸轻轻浅浅地拂过他的手臂。
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从伤口处,沿着经脉,一路蔓延至心底。
沈君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女人,打架的时候像头母老虎,怎么认真起来……还有点好看?
“还好,没发炎。”燕静姝检查完毕,松了口气,重新为他系好纱布,嘴里还不忘数落,“你说你是不是傻?我皮糙肉厚,挨一箭死不了。你这小身板,万一那箭上淬了毒,你现在已经凉透了!”
沈君白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故意微微蹙眉,盯着燕静姝,不答反问:“寨主这是在……关心我?”
“关心你?”燕静姝的手一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抬头瞪他,声音都高了八度:“哈哈!你想多了!我这是怕你耽误工作!你看看你,这万一要落下残疾,山寨岂不是要养你一辈子?”
“哦?寨主要养我一辈子?”沈君白拖长语调,故意调笑燕静姝。
燕静姝一下子弹起来,“你这个人怎么总曲解别人的话呢!”
沈君白看着她这副模样,低头笑了起来。他知道,这女人就是嘴硬心软。
燕静姝被他笑得满脸尴尬,赶紧强行转移话题,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来是与你商量正事的,今天那伙人,小白你怎么看?”
沈君白收敛起笑意,深情变得凝重起来。
“那伙人,绝非善类。”他看着摇曳的烛火,眸光深邃,“他们装备精良,进退有度,行动间杀气凛然,绝非山匪,也绝非寻常官兵。”
燕静姝皱起眉头,“我也看出来了。尤其是他们斩杀熊王时的阵法,配合默契,狠辣异常。青云山地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股势力?”
“这才是最可怕的。”沈君白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的出现,悄无声息。这说明,在我们的地盘上,有一双我们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一切。”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燕静姝,“这青云山,怕是要起风了。大当家,我们得早做准备。”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燕静姝下意识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依赖。
“静观其变,加派人手,严密监视山下所有动向。同时……”沈君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我们或许可以,主动放出一些诱饵,看看他们究竟想咬什么钩。”
燕静姝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魅力。
她看得有些出神,房间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陆骁黑着一张脸,端着一个比他脸还黑的药碗,像一尊门神,堵在了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破烂的猎装,头发凌乱,眼神凶狠,活像一头刚输了地盘的雄狮。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床边靠得很近的两人,孤男寡女!深夜独处!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就从心底窜到了天灵盖。
“你们在干什么?”
他大步流星冲进来,将手里的药碗“砰”的一声重重放在桌上,震得汤药都洒了出来。
“喝药!”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把将燕静姝蛮横地拉到身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横亘在两人中间。
沈君白仿佛被这声巨响吓到了,肩膀微微一缩,立刻切换回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美人模式。他抬眼看了一下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又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唉,这手臂……怕是端不起碗了。”他没有看陆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燕静姝。
“我来!”燕静姝想也没想,伸手就要去拿碗。
“不准!”陆骁忍无可忍,一把抢过药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来喂他!这是……我分内的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充满了悲愤。
他舀起一勺滚烫的汤药,看也不看,就往沈君白嘴里怼。
“啊……烫……”沈君白被烫得眉头一皱,嘴角却噙着一抹得意的浅笑,一脸委屈地看着陆骁。
陆骁被他看得心头火起,手一抖,半勺药汁直接洒在了沈君白雪白的前襟上,留下了一大片刺眼的污渍。
洁癖发作的沈君白,笑容瞬间凝固。
燕静姝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幼稚的男人,一个笨拙地喂,一个娇弱地躲,你来我往,一碗药喂了半碗,撒了半碗。
“哎呀,你俩别浪费药材!”燕静姝终于看不下去了。
最终,这场闹剧在药碗见底后宣告结束。
陆骁如释重负,像逃一样地冲出了房间。而沈君白则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冲燕静姝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燕静姝无语地看着他,最终只能摇摇头,丢下一句“你俩都给我消停点”,无奈地转身得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沈君白一人。
他看着衣襟上的药渍,嫌恶地皱起了眉。又抬起自己那只“动弹不得”的手臂,灵活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逗这个愣头青,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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