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校园］

　　江羡鱼定定地站在红榜前，第一次不像往常般路过瞥一眼，而是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第一的名字。
　　不是她，而是孟则。
　　她很少屈居第二，就算第二，输给李雪和她的数理化生也很正常，她又不是没考过。
　　但是输给孟则，这是第一次。
　　而且只差了一分。

　　江羡鱼的目光转向单科排名，除了数学，其他的科目她都是第一。
　　显而易见，这次她的数学考得太差了。
　　余光里江羡鱼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李雪似乎也在往这边走，江羡鱼脚步一转，离开了红榜前。
　　她不想和李雪打照面。

　　江羡鱼坐在座位上，双手撑着下巴发呆，盯着陈瑾背影的眼睛几乎有些失焦。
　　霍淼才来学校，他手里拎着两袋牛奶，刚进班就看到这一幕，坐到江羡鱼身边之后，他把袋子放在桌缝上，示意江羡鱼：“给你带的。”
　　江羡鱼没应声，霍淼轻轻敲了下她的桌子，问：“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江羡鱼回神，随意应道：“早啊。”
　　霍淼无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江羡鱼重重地叹了口气，“没，你再说一遍吧。”
　　霍淼好脾气地：“给你带的牛奶。看你心情好像不好，怎么了？”

　　江羡鱼的目光这才落在霍淼带来的东西上，是她那天提过的麦香味牛奶。
　　江羡鱼惊讶于霍淼居然记住了，她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霍淼看着江羡鱼亮起来的眼睛，心中松了口气：“我们一人一袋。”
　　江羡鱼道了声谢，从霍淼手里接过这袋牛奶，或许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袋子上挂满了水珠，她抽了张纸垫着，而后用牙齿咬开一个角，就这么喝着。

　　霍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江羡鱼做什么都觉得很可爱，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江羡鱼心情不好，傻子都看得出来。
　　江羡鱼很快就把这袋牛奶喝完了，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口味，这不是骗霍淼的。
　　袋子被捏得乱七八糟，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江羡鱼只是咬开了一个角，为了把整袋牛奶喝干净这是不可避免的。
　　两人的座位之间挂着一个垃圾袋，江羡鱼把牛奶袋子丢进去，说：“今天成绩公布了，我没考第一，在想要怎么办。”她故作轻松地说着，试图缓解自己心里的不适。

　　霍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江羡鱼又问：“你数学不是很好吗？这次你考几分啊？”
　　老师没发试卷，霍淼当然是不知道成绩的。但江羡鱼一定去红榜看过了，才会知道自己没考第一，霍淼有些失落，她就不能稍微把目光分一点给数学吗？
　　——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霍淼抬头看向黑板上方的闹钟，说：“早读课还有一会儿，我去红榜看看，等我一下。”言下之意是他也不太清楚。
　　江羡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意，说：“那我们一起去，我再去看一眼。”
　　她刚刚其实还没有认真研究过前几位的分数，走那么快是只是因为看到了李雪，这次她没拿第一，保不齐又要被她冷嘲热讽一番。她可没有受虐癖。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不习惯，以往她看到自己是第一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现在还得认真分析竞争对手的实力。
　　数学啊数学……

　　两人顺便拿起水杯，准备在路过开水房的时候打点水，也不算浪费时间。
　　站在红榜前，碍于霍淼的面子，江羡鱼屈尊降贵地看了一眼数学红榜，第一不出所料的是李雪，霍淼的自信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他这次排第二。
　　看着14开头的数学分数，江羡鱼不自觉地有些羡慕。
　　“你数学真好。”她真心实意道。
　　霍淼不置可否，把话题引回补课的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之后帮对方补课吗？”

　　说的时候很积极，但江羡鱼其实早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她真没想过要和霍淼互相补课。
　　不过霍淼既然提起了，或许真的可以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江羡鱼看着红榜上刺目的第二名，应道：“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霍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期待，说：“我周末都有空，时间地点你定。”
　　江羡鱼点头：“行，我有空会提前约你的。”

　　两人准备去打水，然后再回班。
　　江羡鱼一边拧紧瓶盖一边从开水房往外走，李雪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她的班级和开水房几乎是紧挨着的，或许是这个原因吧。
　　她登时走回开水房，霍淼慢她一步，没反应过来江羡鱼在干什么。
　　可惜为时已晚，李雪还是看到了江羡鱼。

　　江羡鱼移开视线，催促霍淼和她回班，试图装作没看到李雪。
　　但李雪已经叫住她，“江羡鱼，你看成绩了吗？”
　　江羡鱼深吸一口气，决定装作没听见，和霍淼聊起来。
　　李雪又喊了她一声。
　　江羡鱼还是停住了脚步。

　　李雪的校服拉链拉到最顶上，几乎有点卡下巴，校裤微微搭在白色运动鞋的鞋面上，扎着马尾，没有留刘海，简直是最标准的学生穿搭范例，就和她这个人一样。
　　她皱着眉走到江羡鱼面前，“你这次都没考第一了。”
　　李雪的语气一点也不刻薄，江羡鱼心一软，即使李雪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类似的话，但她仍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过去的李雪大概会得意洋洋地说“这次第一我就拿下了”，如果是江羡鱼第一，她就会说，“你等着吧，下次第一肯定是我。”
　　到底为什么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她只是想要一个道歉，有那么难吗？

　　江羡鱼沉默半晌，“那是我的事。”她没有和李雪争吵，这是没有必要的。
　　霍淼颇觉尴尬，他现在甚至觉得开水房这边的风水有问题，每次他和江羡鱼一起来这边，都一定会被李雪看到。
　　估计很快他也要被李雪一同攻击了。
　　果然，李雪的目光转向霍淼，嫌恶之意明显，“你就非要和一个男生一起吗？”
　　又是这样，江羡鱼懒得和她多说，拉了下霍淼的袖子，“走了。”
　　霍淼自知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为好，默默跟上江羡鱼。

　　“江羡鱼——”李雪喊道，她的声音带着点不甘，“我的数学更好，你不是知道吗？”
　　江羡鱼当然明白李雪的意思，如果她只是因为数学和霍淼一起的话，选李雪不也是一样的吗？
　　江羡鱼深吸一口气，把水杯塞给霍淼，说：“帮我带回去吧。”
　　霍淼依言走了。

　　李雪看着江羡鱼向她走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记忆中的江羡鱼是明媚的，永远都在笑，不管对着谁都一样，或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或是虚情假意的微笑，抑或是气极之后的冷笑，她好像从来都不生气，不会垮着脸。
　　她只是不希望江羡鱼的未来毁在这些人的手里，他们都配不上她。
　　这个道理江羡鱼难道不知道吗？

　　李雪稍微比她高一些，江羡鱼微微仰头看着李雪，“我当然知道，以前你不是也给我补过数学吗？”
　　“那……”那为什么不要我了？
　　李雪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江羡鱼却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好像还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羡鱼眨了眨眼，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她背对着光，李雪没有看到，也不会看到，“其实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也没什么遗憾不是吗？”
　　江羡鱼从校服口袋中掏出一颗糖递给李雪，是橘子味的，是李雪最喜欢的口味。

　　江羡鱼笑了笑，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此刻终于粉碎，这一年多困扰她内心的问题似乎不再重要，即使她可能不知道答案，但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像我不喜欢橘子味的糖果一样，算了吧。”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一切能停留在初三那年的寒假，她还会和李雪一起拿压岁钱出去玩，去拍大头贴，去喝奶茶，去放烟花，去做她们每一年都会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她只想说一句，算了吧。
　　江羡鱼把手插进校服口袋，没再有留恋，转身走了。
　　走廊两侧没有窗户，冷冽的风吹起江羡鱼的发丝，高马尾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着，离上课时间已经很近，路上没有其他人，江羡鱼孤零零地走着，李雪目送她离开，也没有再喊她。

　　李雪撕开塑料包装，把糖含进嘴里，是她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八宝糖，一包有很多个，很大，甜甜的能吃很久，江羡鱼不喜欢吃橘子味的，但她喜欢，所以江羡鱼都会把橘子味的留给她。
　　李雪突然在想，江羡鱼到底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呢？她好像什么都很喜欢，又或者她都不喜欢。
　　为什么她不知道江羡鱼喜欢什么？
　　外层包裹的白砂糖再甜，也会有酸酸的橘子味流出来，直到那一层糖融化，李雪为突如其来的酸味皱了眉。
　　以前，好像不是这个味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