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留好莱坞

　　开拍后的前几天异常顺利。

　　诺拉不像其他编剧那样喜欢盯在现场，她几乎不过多干涉文森特的拍法，只在需要修改的地方轻轻点一句。她显得安静、柔软，却又有种不容轻易撼动的坚持。

　　自从上次因为选角争执过后，文森特反而更能看清诺拉的性格，外表文弱，却内心倔强；温柔的语气下藏着锋利的洞察力。他对她的态度悄悄改变了，从最初的敷衍礼貌，变成了真正的尊重。

　　拍摄的第三周某个午后，诺拉拿着咖啡走到文森特身边，语气轻描淡写却异常笃定：

　　“我要回欧洲了。”

　　文森特愣了一下，“这么突然？为什么？”

　　诺拉抿了抿嘴，像是在组织语言：“我要准备毕业了，我的毕业论文快写完了……而且，我在好莱坞根本没办法写剧本。每天都是应酬、社交，还有那些无穷无尽的饭局。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让人浮躁。”

　　文森特忍不住失笑：“恭喜你，进一步了解了好莱坞。”

　　但诺拉摇摇头，眼神认真得让文森特收起了笑意：“可是我在这里的一个月里，学到了很多。近距离观察你的拍法、和演员相处的方式、剧组的氛围……这些我在学校永远学不到。等我毕业回来，我真的很想写一本以你为主角的书，全方位地刻画你这个人。”

　　文森特愣住了，好半天才反问：“我？我有什么好写的？”

　　诺拉看着他，眼神温柔却笃定：“你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不是你自己说的那些，而是别人从你身上看到的东西。”

　　文森特被她说得一阵发毛，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轻声道：“……等你回来再说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到时候就不回来了。”

　　诺拉轻轻笑了，很少见的、没有任何嘲讽意味的笑：“怎么会呢？好莱坞还有你啊。不过短期可能不行，我的新小说才刚开始写。我要写完才能回来。”

　　她顿了顿：“如果写得快，可能年底吧。”

　　文森特低声嘟囔：“这么久啊……”

　　诺拉抬眼看着他，忽然来了句带一点调侃的：“你忙完了可以来找我啊。”

　　文森特呼吸停了半秒：“……你走了没人监督我了。”

　　诺拉翻了翻手中的拍摄计划：“我看了你的分镜、镜头调度，还有你拍的素材。我很放心。”

　　她的语气像是对一个值得依靠的导演说的。
　　文森特第一次觉得……好像有点被认可了。

　　“好吧，”他轻轻叹气，“我送你。”

　　诺拉点头，转身之时微风吹起她的发梢，仿佛把她即将离开的气息提前带走一些。

　　文森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空感。

　　诺拉离开后的第三天，片场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文森特刚从监视器前抬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大步走来——怀特。

　　“你难得有空来啊？”文森特笑着迎上去，却被下一秒的画面震住了。

　　怀特脱下外套，里面的T恤被紧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他大摇大摆地亮出了手臂：“看看我的大肌肉！最近练得不错吧？”

　　文森特瞪大了眼：“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你以前不是……挺瘦的吗？”

　　怀特得意洋洋：“我也要转型啊！最近接了个硬汉角色，天天练。你看，我臂围都48了！”说着做个健美的姿势。

　　文森特简直不敢相信：“这也太夸张了吧。”

　　“羡慕吗？”朋友扬起眉毛。

　　文森特摊手：“并不羡慕。我不需要转型。”

　　怀特哈哈大笑：“你就嘴硬！等会儿我带你一起健身。”

　　文森特翻白眼，却也笑了：“去你的吧。你儿子呢？怎么没带来？”

　　“太小了，太闹腾了。”怀特摆摆手，“过段时间再带来。倒是你，什么时候结婚啊？”

　　文森特咬着吸管：“还早。”

　　怀特环顾四周，突然小声问：“我们的大编剧呢？”

　　文森特顿了一下：“走了，回欧洲了。”

　　怀特立刻瞪眼：“又吵架了？你怎么老吵架？吵完就分手，我跟你说这样不行，这都第几个了？”

　　“停停停！”文森特头都大了，“谁说我们吵架了？她是回去忙毕业的。过段时间会回来。”

　　怀特愣了：“哦……这样啊。”
　　说完，他还悄悄扫了文森特一眼，表情像在说：“你确定？”

　　文森特懒得解释，把视线转向怀特的新身材，忽然灵光一动。

　　“我突然有个想法。”

　　怀特立刻兴奋起来：“你要给我拍一部电影？你终于看见我的好身材了？我适合动作片吧？”

　　文森特被他的急劲逗笑：“我可能没办法来导你的戏，但——你确实挺适合一个题材。”

　　“什么题材？”

　　“漫改。”

　　怀特眨眨眼：“最近的漫改……有的挺火，但有的不行。不过我相信你。”

　　文森特点头，让人拿来两份盒饭，一边吃一边说：

　　“公司那些没改编的漫画你看了吗？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角色。等这部片子拍完，下一部有可能就是漫改。”

　　怀特一边扒饭，一边认真考虑：“那我回去做功课。我留出档期。你要是不嫌弃我，我肯定来演。”

　　文森特笑了笑：“我当然不嫌弃。你要是选好了角色，告诉我。”

　　怀特抬头：“你们家新编剧……她也参与漫改吗？”

　　文森特沉默了一秒，轻声道：“等她回来吧。”

　　怀特看着他，忽然懂了：
　　这一次，文森特是真的在等一个人。

　　两个人继续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从角色聊到健身，从健身聊到育儿，从育儿聊到未来。
　　夜色慢慢降临，剧组灯光亮起，两人的笑声在片场里显得格外轻松。

　　怀特走了没过几天，片场又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文森特一回头，就看到马库斯满脸疲态地走进来，咖啡还没喝完，整个人像刚从火场里逃出来一样。

　　“怎么了？”文森特问，“资金还够吗？”

　　马库斯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像忍着火：“但愿这部电影上映之后能回本吧。”

　　文森特扶额：“你不要乌鸦嘴。才刚开拍你就这样。”

　　“我能不担心？”马库斯气得直拍大腿，“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部电影我可是打了包票，几乎把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抽干了。这是孤注一掷！你说要是亏了，我怎么办？”

　　文森特轻轻笑了一声，把脚步挪近了些：“放心吧，不会亏的。相信我。”

　　马库斯抿着嘴，沉默了两秒，叹了一口气，说出实话：“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这么干的。换别人，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说完，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咖啡，像是要给自己壮胆。

　　文森特问：“你是来探班的吗？”

　　“探班？”马库斯冷笑，“我现在没心思探。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说吧。”

　　马库斯深吸一口气：“《阿凡达》这部电影跳票了。原本的 7 月档推迟到圣诞节档期。”

　　文森特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习惯了。他如果不延期，那就不是卡梅隆。”

　　马库斯看了看他：“你不担心撞档？”

　　“我们的片子估计要明年才能上映，那时候顶多拍完了，到时候跑宣传就当顺水推舟。”文森特耸耸肩，“没什么。”

　　马库斯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对了，我还听怀特说……你想做漫改？”

　　“嗯。”文森特点头，神情像做了某种重要决定，“是时候了。现在技术成熟了，市场也准备好了。等这一部上映，我们就立刻启动漫改计划。”

　　马库斯侧头看着他：“你要出演？”

　　文森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思索了一下：“可以出演。不过...”

　　他又想起怀特那夸张的身材，忍不住皱眉：“我也得练练了。看完他的手臂，我就觉得自己该有点肌肉。”

　　马库斯忍住笑：“他那太夸张了。你适度就行。”

　　文森特点点头：“嗯，我知道。不过——”
　　他看着前几天怀特离开时的方向，“看来是该回健身房报到一下了。”

　　马库斯摇摇头：“你们这些演员……一个个都要逼死我。”

　　文森特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说。等影片大卖时，我请你去法国度假。”

　　马库斯苦笑：“你先让我活到那一天吧。”

　　片场灯光亮着，文森特又回到监视器前，目光坚定。
　　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一条未来的路——
　　这一部电影，
　　漫改新计划，
　　还有等诺拉回来之后……属于他们的故事。

　　片场边的小休息区，暮色慢慢落下。马库斯翻着资料，忽然问：“对了，你还有出唱片的计划吗？”

　　文森特摇摇头：“太忙了。根本没时间。”

　　马库斯点头：“也是。最近唱片行业不太行，实体受冲击太大了。现在大家都在看网站上的视频，不怎么看CD了。”

　　文森特想了想，突然问：“咱们的 MP4 还在做吗？”

　　马库斯看他一眼，像看一个多年没回家的老板：“早就不做了，这个产业线都关了。你是真的不关注公司了。”

　　文森特耸耸肩，只能苦笑：“我相信你们嘛。”

　　马库斯轻哼一声，又喝了一口咖啡：“自从发现手机销量不错之后，我们基本全力压智能手机。现在手机已经成了公司的第一大产业。”

　　文森特挑眉：“那你忙得过来吗？”

　　“忙。”马库斯叹气，“但还能撑住。公司现在越做越大，已经有几万人了。对了，公司搬家了，晚上我带你去看看新总部。”

　　文森特愣了：“变化这么大？这才几年啊。”

　　马库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三年不是忙着恋爱，就是忙着失恋。哪有时间关注公司？”

　　文森特尴尬地呵呵一笑：“……我相信你们。”

　　马库斯忍不住也笑：“我们现在主要负责大方向，很多具体的事下面的团队都能搞定了。”

　　文森特点点头，表示理解。

　　马库斯翻开一份财报：“目前手机业务占公司利润的 60%。漫画不到 2%。其余是电影和音乐。书籍……忽略不计。”

　　文森特沉思：“我觉得以后可以考虑把手机业务独立出去，单独做一家科技公司。”

　　马库斯点头：“我们也有这个计划。最快明年就会分拆上市。”

　　文森特又问：“那现在手机代言人是谁？”

　　马库斯伸指头数：“第一代是你那位怀特。第二代露娜。第三代达芙妮。第四代嘛——”

　　他停顿了一秒，故意坏笑：“你想让诺拉来吗？”

　　文森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随你们。这不是我该管的。”

　　马库斯哈哈大笑：“好啦逗你的。我们其实准备找科尔顿。阳光、坚毅、干净，很符合品牌方向。”

　　文森特点点头，难得认真地评价：“他挺好的，形象正，也够努力。算是个值得押注的人。”

　　马库斯收起资料：“那就这么定了。你继续拍你的，我继续给你挣钱……然后继续给你擦屁股。”

　　文森特无奈：“我什么时候让你擦屁股了？”

　　马库斯：“你恋爱那几年我就擦够了。”

　　文森特：“……”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那是经历风浪之后，最熟悉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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