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王姬传》

作者:步南宫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五十七熟夏


      韶音圣女的突然辞别让张姮有些意外,不过祝长老表示依旧会留在长阳继续劳烦,张姮对此也就不再没多问,毕竟韶音太过神秘,除非他们主动要求什么,否则接待也真无从下手。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在宫外追查一下旁的事。
      吃罢早膳,她正欲出门去寻安歌,不曾想栗娘带着安叔和农户们来拜访。
      因之前杂货铺的事定下,他们便隔三差五地来长阳送货,今日也是顺道给府邸送酱菜米酒干果等物。闲谈间,安叔提到了一个意外的名字:“宣王殿下昨天派人来问候,可是叫我们这些穷家小户感激啊。而且殿下自从在城里开了铺子,村里的年轻人就往这里跑,孩子也上学了,当时他看我们又很多农活忙不过来,宣王殿下又派人帮忙打理,可是帮了大忙。而且殿下吃的酱果,也是宣王知道您喜欢吃,特意找来的鲜果叫我们做的。”
      张姮看着桌上的果酱,心里五味杂陈,只先将话题扯开:“早已过了新耕,最近的农忙人手缺失,倒是我疏忽了,回头我会和他们说说的。”
      安叔慌忙道:“小老儿就是闲话几句,哪能让殿下烦扰。您放心,村里的农活还是忙得过来的,而且有了铺子,大家伙可也都憋着劲要大干一场的,殿下这么说怪叫我们惶恐的。”
      张姮笑笑,让栗娘交代几句也就让他们各忙各地去了。
      不过安叔刚走,阜平就将带那空宅子的消息来了,据商行的人说,那宅子最后的主人是一名叫盛普的商人,可他一死,盛家就分了家,那宅子也就空置了。
      张姮怪道:“那宅子怎么说也是一笔财富,他的后人难道就看着不管?”
      阜平道:“这其中却有蹊跷,可盛家人没将房契挂到商行,那里的人也不知为何。按理来说宅院不卖也不该无人居住,除非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姮越来越觉得古怪,何况安歌阜安生死不知,便决定前去一窥究竟。
      不过半路上又遇到熟人,正是在新民巷开设粥铺的掌柜,也是村里人,见遇到了她便热情地将她拉到新粥铺。张姮盛情难,只好跟着来到户部改建后的新民巷。
      此地已是一条新大街,大多还是整齐划一的民房,张姮的粥铺分号矗立此中倒显得别具一格。掌柜拉张姮进来后,老板娘和伙计自然热情招呼,送上香粥和酱菜闲聊:“说来也真巧了,昨天宣王才来坐过,今日殿下就来了,还坐在同一张桌子。”
      张姮下意识地问:“宣王?”
      老板娘道:“可不是吗,这两天宣王殿下总来,奴家还纳闷,王府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偏偏来这里喝粥,猜想他多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来的吧。”
      张姮一时不好答复,这粥铺......应该还没多少人知道吧。
      掌柜的此时也说:“不过他人最近看着蛮消沉,怕是事情烦的,他在这儿一坐就是半天,看着怪叫人不忍的。”
      正说着,张啓之却一脚踏进了粥铺,他一身便装,身板倒更显得修长,只是有些消瘦。原本他负责接待齐国等使臣,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可偏偏他最近总到这粥铺来,见到张姮坐在他那张桌子上,先是一愣,然后好像避嫌般往角落去了。
      “我已经饱了。”张姮忽然起身对掌柜道说完,就匆匆离去,掌柜一家不好拦着,为难地看向张啓之。不过他见张姮离去,早没了往日的消沉,跟着夺门而出,拦住了张姮的去路。护卫碍于他的身份不知怎么办,张姮却叫他们先退开,只身站在他面前。
      张姮不傻,她不是陷入感情就会盲目的人,今日安叔说得话,掌柜半路遇到她将她拉到粥铺,背后肯定都有张啓之的推动,不知是旁人无心还是他无心,这让张姮莫名的反感;她不希望有人参合自己的情感,更不喜欢这种好似被人设计的处境,尤其是利用她身边视为亲人的人为自己做说客。
      大约过了一炷香,张啓之终于开口:“夏花已熟,可转眼又要败落,难道连珍惜的机会我都没了吗?”
      张姮低着眼眸缓缓道:“那你的心性是否恢复往昔了?”
      张啓之不语,张姮又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怀疑让你陷入了迷茫,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张啓之略显痛苦地闭上眼睛,苦笑:“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可就算我被任何人误会都能挺过来,可唯有你让我不能,也是我没开诚布公,也是我们相处的太少,所以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可我现在想明明白白的跟你说,我终究是......终究是不想你离开的。”
      张姮忽然有些犹豫,张啓之又道:“我知道我以前走到了一个岔路,可被你点醒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现在的我不求你还能留下。但最起码请你知道我的悔恨,给我一个原谅。我发誓,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再不会选择隐瞒和任意而为,让你看着我一错再错甚至否决你的告诫。”
      他的这番话并没多少辞藻,但是给人的悔意不是假的。
      张姮最终叹息一声,可忽然她心头升起一个疑问,那就是翟武的事,问道:“那你现在能如实告诉我翟武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张啓之心里一顿,没想到张姮此时又问起翟武,心中不由得升起怒恨;明明翟武是死在她的手里,她竟还厚颜无耻地来质问自己,她什么意思?!让自己服罪吗?!不!她休想!
      张啓之稳住心态,故作苦楚道:“我不知道,他背地里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五赢山的事我也是等周大人找我我才知道的。起先府里出了事,他说替我去查,可自此以后他就没了消息。虽然那段时间他确实很神秘,可他一直是我的护卫,又多次救我的性命,我更把他当做亲人,所以我也没想到他背着我会做那些事。”
      张姮见他痛不欲生并不像是装得,有些不忍道:“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骗我,你能做到吗?”
      万事急不得,张姮不会轻易选择原谅,特别是在感情上,虽然心里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最起码两个人以后不能再有欺骗,然后才能说以后。
      张啓之听出她话里的松懈,庆幸自己闯过一关的同时也知道事情有所转圜,明白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他要给张姮一个探索诱饵的时间,这样他才能真正拥有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却有无数羽翼的长河公主。
      之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郑重地点头,然后眼神坚定。
      张姮看在眼里,只当他已经悔悟......
      最后她又在张啓之瞩目下离去,但这一次张姮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只是对张啓之牵连别人来为自己铺垫实在是不能释怀;神伤,难道非要让外人看到,更替他说话吗?于是心里也暗下一个决定。
      不过在那之前,原本出门的目的是那空置大宅,此刻便不想在耽搁时间。
      抵达赌坊的时候,那里依旧是门庭若市的,看着并不被刑案影响。张姮不想惊动,只忧心忡忡地吩咐身边一个护卫让他潜进那空置宅院,不管能否找到安歌等人的踪迹,务必回来禀报,不要冲动深究。
      侍卫离去后,张姮则和余下的人到一旁的茶馆静候佳音。
      可今日或许机缘太盛,随便下榻个茶馆也能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姜濋。
      张姮对他颇有些意外,毕竟这里远离繁华的街区,好奇问道:“姜大人怎会在此?这里可不是风雅之士会来的地方。”
      姜濋则笑道:“姜某在殿下面前可不敢自称风雅,只是一年多未回长阳,公务完毕就随意走走,在这儿暂时歇脚罢了。”
      说完邀请张姮同席,茶俸奉上好茶退出雅间,独留一室安静。
      张姮看姜濋品了一口茶才说:“大人沂州一年,没想到吏部的工作还没生疏。”
      姜濋笑道:“殿下谬赞了,姜某自踏上仕途便一直在吏部认职,虽然受皇帝陛下信托外任,但人是不能忘本的。”
      张姮又道:“......大人就不介怀当初是怎么被人推出去的吗?”
      姜濋轻声笑答:“介怀与否,姜某也都从沂州回来了,而当初的那些人也大多不在了,又何况现在得势的人是在下,所以没什么看不开想不透的。”
      事实已定,姜濋不管是不求闻达,还是逆来顺受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张姮看在眼里,心中不自觉地钦佩:“人之胜负,往往偏执,倒是大人这样处危墙而不惧。或许不得不承认,真的只有审时度势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姜濋却摇头否定:“真正聪明的人不是在下这样的,也不是费尽心机布局和谋划的。而是心中有局,却能逆水行舟时时把握机会,让事情的轨迹永远不会偏离自己心意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张姮道:“大人说得真切,看得透彻,莫非您身边有这样的人?”
      姜濋沉吟了一下,盯着茶水缓缓道:“以前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着实叫在下,叹为观止。”
      张姮不言,真的很难想象什么人能做到心中有局,却能把握多变的事态。也不得不感叹这不是一盘好棋,却总不偏离下棋人的轨迹......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是一枚棋子。
      ——这是个很不好的感觉,即便这个人真的很厉害。
      两人各怀心思,自然之后不再说这些敏感的话题,转而谈论些沂州见闻和近来的趣事,张姮应付着听也顺便等人回话。
      正坐着,忽然茶俸又跑来了,而且很急连门都不敲,歉意道:“不好意思两位,外面来了一些大爷将茶楼整个包下了,现在正往外请人。咱们小本经营得罪不起,所以实在是打扰两位贵人了,您看......”
      张姮没真的打算坐下去,既然茶铺为难,就起身跟着姜濋准备离开,但心里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敢在天子脚下生事?
      姜濋走在她前面,故而先看到了霸占茶铺的“大爷”。
      那是一伙儿江湖人,共有八个,而且旁边还有个看似权贵人家的家奴正冲着茶铺掌柜说着什么,姜濋思索片刻恍然道:“这个人,好像是固国公府的。”
      “大人认得?”张姮看着那个膘肥体胖的中年男子问姜濋,对方道:“没见过他,但是他腰间锦带绣着的分明是固国公府独有的回纹。”
      回纹又称回回锦,寓意连绵不断,吉利永长。
      固国公苏沆祖上原是启州富绅,传言曾资助魏国先祖谋事,这才有了世袭爵位的公爵头衔。如今他聚拢这些江湖人,只怕多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
      张姮看着他们悄声问姜濋:“五方衙门,巡防总署加上刑部,连日来都没有苏梓阳的线索,固国公心急如焚可以理解。可他找这些江湖人,难不成他是知道苏梓阳的下落了,准备去抢人了?”
      姜濋道:“这个不得而知,这苏大公子听闻向来纨绔,谁知道他在外得罪过谁?”
      茶楼老板见他们二人慢悠悠下来,正欲开口,一旁的回纹管家认出他先一步谄笑:“姜大人,不想您来这闲坐,失礼之处还请您担待,不过眼下公爷吩咐办事,多有得罪了。”
      “无妨,固国公的家事人尽皆知,还望你回去传达姜某的一番慰问。”姜濋和他客套,那管事则苦着脸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眼下我们老爷怕听不进这些话语了,只恨那些抢匪。”
      姜濋问道:“此话怎讲?莫非苏公子的事有着落了,他们......”眼神飘向那些江湖人,只见他们各个面容凶煞,气势骇人。
      管事忙低声道:“大人是皇上的器重的人,小的也就不瞒您说了,自从我们家公子离奇失踪,急得公爷更是慌了手脚,就在最近,这府里忽然有些飞镖的扎进来,好像是知道公爷报了官,特此威胁的。”
      姜濋听罢嗔怪这治安的严峻,这些匪徒也实在猖狂。
      倒是张姮对此另有看法,她心知苏梓阳就是引开官府注意的工具,虽算不上蛇鼠一窝,但到底是互利互惠的,此事于他本身而言根本没有性命之忧。这管事的一番话,分明是对不知内情的人的诱导。
      姜濋这时低沉话语道:“既已是明面威胁了,那不知绑走苏公子的人可有来提赎金?”
      管事说道:“唉,要是要钱,我们老爷倒也好应付,可偏偏对方只打雷不下雨,一点苗头没有。可就在前天晚上,有人在大门处发现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我的老天爷啊!里面竟是一根小拇指,这让我们老爷更急得差点要了老命。后来宣王殿下就劝他,既然对方只威胁不谈条件,怕是怨怼公爷将事情闹大,让他且先与刑部和衙门划清界限,明面上先按兵不动,宣王殿下自会着人暗中找寻。”
      张啓之?张姮心里一顿,不知他怎么又参合进固国公家的事,而且他与苏梓阳向来没有交集的吧?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695147/24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