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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沉淀
车窗外,十二月深夜的霓虹被拉成长线,像是要从世界上滑落。车内却死一样安静。
达芙妮的影后奖杯放在她脚边,没有灯光,也没有掌声。只有她的呼吸极轻,却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文森特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疲惫而发白。他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也不想说。他的心像被一个巨大的空洞拖着,一点点沉入深处。
车内的空气凝固
过了很久,达芙妮才低声开口:
“为什么不跟我沟通一下?”
声音不大,却像针扎在文森特耳边。
文森特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得近乎无力:
“你不是拿到影后了吗?我以为……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我来给你添烦恼。”
达芙妮抿着嘴,眼睛里倒映着城市的光。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我和你一起只是为了奖吗?”
文森特没有回答。他望着前方,像在看一个遥远但不可触碰的未来。
达芙妮低下头,声音沙哑
“你欠我一个解释,停车。”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寂静中,文森特的呼吸都显得沉重。
他终于开口,却带着一种深海般的疲惫:
“我不是逃避你……我是在逃避这个行业。灯光、采访、公关、舆论……它们把我吞掉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燃烧我自己了。我可能再也不会带给你这些奖项了。”
他的喉咙轻轻动了动:
“我累到连喜悦都感受不到。今晚那些掌声,我听起来像是噪音。”
红灯跳成绿灯,车继续往前,却像在夜色中没有方向。
达芙妮几乎要哭,却强撑着倔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颤得厉害:
“可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要休息的人。”
文森特闭上眼几秒。
“我怕告诉你,你会担心。你今天是影后,我不想把我的阴影压在你身上。”
达芙妮摇头:
“我不是只会拿奖的演员,我也是陪你一起生活的人。”
她的声音终于碎了:
“你都不愿意让我站在你身边。”
车厢里的空气冷得像冬天的玻璃。
文森特握紧方向盘,指节微微颤动。他不是不想说……他说不出来。他太疲惫了,疲惫到连表达都变成负担。
达芙妮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黑夜。
文森特只听见她轻轻的一句:
“如果你累了,你至少要让我知道。而不是在台上听到你的话。”
那一刻,他心里某个角落,被刺痛了一下。
但他依旧沉默。
车继续往前开,远离奥斯卡的灯光,进入深夜的漩涡。
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地板上,淡得几乎透明。
达芙妮悄悄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没有摔门,没有争吵,只给文森特留下一片静默的空房间。鞋柜里她的鞋子少了一排,衣架上空出了一角,浴室里她的香味还没散,却已没人会再回来补充。
文森特起床时,屋子里仿佛被掏空。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像是在确认这是否真实发生。昨晚的争吵、情绪、沉默,都还留在空气里,但她已经走了。
他坐在沙发边缘,埋头握住自己的鼻梁。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只是巨大的、深不可见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伤到她了。
可他同样知道,他没有力气去修补。
收拾、关灯、离开
文森特只带了一个背包,一件厚外套,几件换洗衣物。他没有留纸条,也没有通知卡特琳娜。
就像是逃命一样。
他关灯锁门时,没有回头。
机场里安检的声音、广播、脚步声都像隔着水传来。文森特坐在候机室靠窗的位置,帽子压得很低,手里握着一杯温水。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几乎完全脱节。
飞机起飞时,他望着逐渐缩小的城市灯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受不了了。”
他没有住酒店,而是租了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旧的小公寓在巴黎,窗外能看到河流和枫树。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桌,一张床,两把椅子
厨房里旧得发黄的煤气灶
没有奖杯,没有剧本,也没有要回复的工作邮件。
只有安静和陌生。
他刚抵达时,少数狗仔在远远地拍了几张,但无人上前,没有人在窗外守夜,没有人试图追车、撞门。
他们知道他来避世,也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法国媒体反而写了一句非常节制的描述:
“这位年轻的三冠影帝,需要呼吸一下。”
那种距离感与尊重,是他在美国从未体验过的。
文森特的日子慢慢开始变得空白
每天只是:清晨步行去买面包
下午坐在河边写点字
晚上煮一碗很简单的汤
没有灯光,没有采访,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但也没有达芙妮。
当夜风吹进小公寓,文森特偶尔会想起她的眼神。
不是她离开那刻的背影,而是她站在奥斯卡舞台上时,倔强地抬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的样子。
他曾经为这个世界燃烧。
但现在,他只想先把自己从灰烬里一点点捞出来。
好莱坞就像是一面巨大的湖,平日里风平浪静,但文森特在奥斯卡舞台上的一句“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像是投下一颗巨石,激起环环涟漪。
所有媒体、制片厂、业内高层,在那天深夜全都炸开了锅。
一些人愕然、震惊、难以接受。
另一些人则露出了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的轻松。
对家们尤其是后者。
原本每当颁奖季、电影节,最害怕的名字就是——文森特。
因为他一出手,就是票房、奖项、话题,三者齐压。
而现在,他主动退下。
对家们在私下的聚会里,竟有点像捱过暴风雨后第一次见到阳光:“终于有机会了。”
他们甚至能感到一种久违的呼吸
竞争不再是对着一尊神,而是对着活人。
怀特原本还沉浸在第一座奥斯卡男主的幸福里。
领奖那晚,他满心欢喜,满心期待,想和兄弟分享这迟来的荣光。
可台下听完文森特的发言,他的心一下子沉了。
那种失落,比拿不拿奖还要刺痛。
他看着后台的幕布,手中的小金人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他拿到的是“文森特时代落幕”的背景板。
回到家后,他把奖杯放在柜子里,上面有一层柔光。
但他坐了很久,久久没笑出来。
他发现
原来最想庆祝的人不在身边了。
卡特琳娜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最敏锐。
文森特过去几个月的疲态、不接戏、不回应提案,她都看在眼里。
她早有预感。
但那句话真正被说出口时,他还是愣住了。
“他真的要停下了。”
“他真的要消失一阵了。”
卡特琳娜的直觉告诉他:
文森特不是在休息,是在逐渐远离好莱坞。
而这在好莱坞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过气。
意味着舞台不再等人。
意味着一旦消失,人群就会寻找下一个偶像。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文森特。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太平静。
“我没事。我只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需要体验生活。”
卡特琳娜沉默了许久,只能说:“好。你注意安全。”
她安排了两名保镖远远地跟着——不是干涉,是守护。
然后,她做了一件象征性的事,把本来准备送给文森特挑选的几部 A-list 剧本,全都推到了怀特面前:
“你来选。
他短期不会回来,这些机会你去接吧。”
怀特捧着那几份剧本,有些发愣。
他很想开心,但胸口发堵。
3月,热搜、杂志、评论版全是他——
“文森特或将休息”
“属于文森特的时代是否结束?”
“他是不是抑郁了?”
“他是否会复出?”
到了4月,讨论变少了。
到了5月,记者们把注意力放向新片、丑闻、新鲜的明星。
文森特的名字逐渐褪色,像被光照久了的宣传海报。
退去了主色,只剩轮廓。
他从“每日热点”变成了“某些人的回忆”。
娱乐圈让人发光,也同样会在你背过身时让你暗下去。
深夜的办公室里,堆着一叠没人要的杂志,上面写着:
“他会回来吗?”
卡特琳娜看着那刊物,揉了揉眉心,低声说:
“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他这次是真的能休息到自己想回来为止。”
她知道文森特在好莱坞燃烧了太多年。
是时候让他停一停、喘口气。
无论外面的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终于从高处下来,回到了自己的生命里。
文森特在欧洲的生活安静得不像真实世界,更像是一场被命运温柔安排的小型避难所。
清晨的阳光从小公寓的斜顶窗落下时,他已经坐在木桌前,翻开一本厚厚的小说,或者一本哲学随笔。
没有记者,没有摄影机,没有催稿短信。
只有纸张轻轻摩擦的声音。
有时候,他会读到忘记时间。
咖啡凉了也不在意。
他甚至开始用笔在页边写下感想,那是他多年未做的事。
在好莱坞,他太忙了,忙得没空思考,只有表演、奔波、宣传。
在欧洲,阅读让他重新变成一个“人”,而不是“明星”。
他每天上午都会去健身房。
那里的人对他很好奇
长得像是某个大明星,但又比屏幕上的那个人安静许多。
有人试探地问:“你是演员吗?”
文森特只是微笑:“以前拍过点东西。”
大家也不逼问他,欧洲人天生带着的距离感。
有人跟他一起组队训练。
有人陪他跑步。
有人简单聊聊天气,聊聊某个球队的比赛。
这种简单,让文森特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他终于能正常地大口呼吸。
晚上,他会在客厅小小的电子琴前坐很久。
练一些旧歌,也写一些零散的旋律。
他曾经为压力而弹,如今是为安宁而弹。
邻居有一次敲门,以为他在练什么学校乐队的曲目,结果看到他时愣住了,因为文森特的帅气,还有魅力。
“你弹得很好。”
文森特笑:“谢谢,我只是喜欢。”
他们甚至成了点头之交。
邻居是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偶尔在楼梯间会跟他讨论音乐。
文森特觉得这比任何颁奖典礼都真实。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喜欢上了“蹭课”。
附近有所大学,开放对外旁听。
文森特第一次去时,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教室里坐满年轻学生。
没人注意到他。
有些人看他一眼,但没多想。
他坐在角落听文学课、历史课、电影理论课。
有个教授甚至以为他是新来的交换生,课后问他论文进度。
文森特忍不住笑出来:“我只是旁听,但谢谢。”
学生们逐渐熟悉了他。
虽然有些人隐隐觉得他长得像那个谁,但没说破。
他们跟他一起吃午饭,一起讨论某本小说。
有人问他未来想做什么,他随口说:
“想拍电影……吧。”
学生眨眨眼:“那祝你好运。”
这么简单的祝福,比任何好莱坞的恭维都真诚。
某一天,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片场的灯光了。
那种紧绷、压力、永远要做到最好、永远要不辜负谁的心情,都远去了。
欧洲的空气太柔软。
日子太舒适。
安静得让他开始怀疑好莱坞的那些光芒是否真实存在过。
他甚至想:
“也许我真的能就这么过一辈子。”
但他也知道
他的心里有个火种,并不会永远沉睡。
只是现在,他第一次允许自己享受普通人一样的日子。
吃饭、读书、运动、音乐、课堂、睡眠。
这一切让他觉得
像是换了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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