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到的荔枝

　　周末的余温，最终被周一清晨的闹钟斩断。

　　林晚睁开眼，快速洗漱，背上书包下楼。

　　客厅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一只孤零零的牛奶壶。林晚伸手一摸，壶身还是温的。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快速喝完，又将杯子洗净放好。

　　她走到那个熟悉的公交站牌，混入等待的人群，然后被拥挤的人流推上了车。

　　“晚晚，早上好！” 同桌苏容晞已经到了，正坐在位置上咬着面包，口齿不清地和她打招呼。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林晚放下书包，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整个教室最后面那个靠窗的座位，还空着。

　　他还没来。

　　那封邮件和未回复的信息，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一次找她确认。

　　她拿出被翻的有些卷边的竞赛真题集，摊开在桌面上。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坚定。

　　她成功将自己投身于公式，逻辑的世界里。

　　以至于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陈森和几个男生一起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及其自然的扫过全班，在经过她低垂的头顶时，并未刻意的停留。

　　课间，历史老师布置好作业，把优盘拔下，走出教室门。

　　林晚再次把题集拿出，专注题目。

　　陈森此时正在后排和周润他们说笑聊天，不知在聊些什么，断断续续的哄笑传进林晚的耳朵。

　　哄笑声停止了，陈森此刻从后排穿过过道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十分“顺便”地停在了她的课桌旁。他的指节轻轻叩击了一下桌面，发出的声响不大，却足以穿透她那层薄薄的专注壁垒。

　　林晚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她不得不抬起头。

　　陈森的脸上没有任何破绽，他只是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语气平常：
　　“林晚，关于文化节主题投票的最终结果，你这边有什么看法吗？”

　　他避开了那封邮件和那条信息，林晚的心脏微微一缩。但脸上维持着平静。她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身体默默拉开一些距离，“我都点开看过了。”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在陈述一个最普通的事实，“里面的数据和附件都浏览了，按照投票结果推进就好。

　　陈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判断这句“点开看过了”的真实分量。她的表情太过自然，没有一丝心虚或刻意的痕迹。

　　他无法求证。

　　他只能选择相信，或者不信。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那就按流程进行。”

　　他转身离开。

　　林晚深吸一口气，试图用逻辑覆盖掉内心深处那片被莫名搅动的、模糊不清的涟漪。

　　“不是什么文化节主题投票结果啊？”苏容晞立刻瞪大了眼睛，凑近压低声音。

　　林晚笔尖顿了一下，“没什么，他周日发了一封邮件和信息关于投票结果的内容，我没回。”

　　“什么，不是，又来了？他周末都不消停啊，晚晚，他这“关心”…我就说他对你……”苏容晞撇了撇嘴。

　　林晚只是摇头，眉毛微蹙，“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就是……他工作方式就这样，比较细致吧。”她试图用理性解释，但底气并不足。

　　“工作？是是是，反正我觉得吧，他这个人能力是有，就是有时候分不清工作和私人时间。”苏容晞翻了个白眼。

　　“晚晚，就是还记得上周他和隔壁班文委在班级后门，两人有说有笑，都快贴到一起了，那难道也是独特的“工作方式？”

　　不过话说过来，就算是你负责文化节部分工作吧，但有必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吗？还凑得那么近，关于文化节主题……结果，有什么看法吗？不就等于直接问“你收到我发的邮件和信息了吗？”苏容晞模仿了一下陈森俯身说话的样子。

　　林晚被她逗的想笑，又觉得无奈。

　　哎，算了算了，管他怎么想。”苏容晞摆了摆手。

　　林晚沉默了一下，“快上课了。”只能暂时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如此，那种被打扰的感觉是真实的，但她无法确定，这究竟是纯粹的负责，还是源于包裹着私心的试探，又或者仅仅是自己不适应这种过分“积极”的交往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习题集上。

　　竞赛已经将近，她不再去想。

　　铃声响起，就在这时，林老师手里拿着物理课本走上讲台，拍了拍手。“正式上课之前，交代个事情，都安静一下。”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平息了下来，“明天，物理竞赛初赛，地点在实验中学，参赛的同学都牢记了，别走错考场。”林老师理了理课本。

　　她的目光柔和地扫过几位参赛者，最后落在林晚身上，语气里是带着鼓励的叮嘱：“林晚，你是课代表，也是咱们班的“物理担当”，放轻松，正常发挥就好。老师对你很有信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焦点时刻”，林晚顿时感觉脸颊温热，有些紧张，也有被关注的一丝微窘迫。她对着林老师点了点头，回以一个尽量放松的微笑。

　　“其他参赛的同学也一样，”林老师继续说道。“把它当成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别太紧张。当然，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好，发的资料多看多练习，准考证、文具都检查清楚。”

　　没有额外的任务指派，林老师只是用平和的言语消解着赛前的紧绷感。

　　下课铃响起，林老师抱着课本离开，教室里恢复了喧闹。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复习资料上。

　　苏容晞凑过来，递给她一颗水果糖：“喏，补充点能量。别想太多，没问题，明天专心考就行。”

　　“嗯。”林晚接过糖，剥开糖纸，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忽然觉得，这样很好。没有别的，只是她自己，作为林晚，作为物理课代表，去迎接一场她准备已久的挑战。

　　至于其他文化节其他事情……时间很长，等考完再说吧。

　　从午休到下午的课间，林晚除了在桌子上趴着小憩了一会，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在刷题，她也并不觉得累，而是一种强大的驱动力在推着她。

　　物理世界是清晰的，有确定的公式和唯一的答案，这比人与人之间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要容易应对的多。

　　她希望也同时坚信，她的努力会有个结果，名次不是必需，如果可以，希望明天天气不冷不热，能够顺利进行就好，至少在这次要进行的“竞赛”里，她已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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