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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玉词还得去找一下司马的管事,呈请一下用马车的事情,本来是准备回来后稍作休整便去的,没料到书灵会找她,还扑了个空。
现下大家都收工了,这会儿再去找管事呈请恐怕会比较麻烦,少不得落下一顿白眼埋怨,或是卡着不批,即便如此,还是得去。
去桥西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事情,总不能天天如今日这般。
走到司马的管事院前时,院里传来一阵男人们的笑声。玉词抬手敲门,房里有人开了门,正是司马管事。
玉词将呈请的事情一说,本是做好了不批的准备,但居然意外地顺利,还一下便批了数日的用车。
只是她正欲道谢时,那管事却忽地伸出手来指向身后屋内,说道:“玉词姑娘现下也空闲下来了吧,正巧我们大家伙正喝着酒呢,您坐下来一块喝几杯吧?”
屋内一群人本捡着桌上的花生米正吃着,一听这话就都扭头看过来,一个两个都嘿嘿地笑了起来,接腔道‘是啊是啊’。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从屋里传至屋外,什么‘玉词姑娘可别嫌弃阿’‘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之类的话一句两句地都出来了。
那管事边说着时,边看着玉词的脸色,手上动作已作势抬起。
玉词见状忙退后一步,假借在袖中找东西避开伸来的手。司马管事扑了空,一脸讪讪,尴尬地缩回了手,摸着自己鼻子。随即,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司马管事回头骂道:“去去去,喝你们的酒去!”
“这个给您和各位管事打酒喝,您别嫌弃,”玉词从袖中取出一个束口袋,里头装着今日在外叫马车时剩余下来的铜板,掂着还颇有些分量,“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那管事接过,颠了颠后,本来有些青黑的面色好转了些许。只是虽然面色看着好些,语气却不似刚开始那般殷切,他拖着音调说道:“好说好说,姑娘客气。”
玉词只当没有察觉,她向面前人辞行,离开了管事院。
走出管事院没几步,院内又传出一伙人哄笑的的声音,玉词头也没回,加快脚步离开了。
马车一事到这里就算解决了,但玉词的一天却还没有结束。
她回到二等丫鬟房中简单收拾了下,换下白日外出的衣裳,依然乘着夜色去了书房一院。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事情太多,这一夜她总是有些心绪不宁,全然没有前些天的状态。今夜她只默了两篇,便停下手中动作,方才作笔的木枝改作木拐,她半支着身体,站在池前看水面倒映的月亮。
今夜无风,身后却传来沙沙的响动声,回头望去又不见人影。
难不成是巡夜嬷嬷?可是现下并不是巡夜的时间,况且如果是巡夜嬷嬷的话,那直接来找她便好,这般躲起来又是为何?
玉词本想走过去看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那片方才有响动的树丛,月光洒在树冠之上,因为叶子生得较密,那顶上的月光便都被阻拦在外,树冠是亮的,树下却是一片黑暗。
在玉词转回身来,收回目光时,影影绰绰间,树丛里似乎有一团人形影子极快地闪过。
玉词也极快的回头看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这时又吹起了夜风,树影晃动着,也不知到底那树是因着风吹而动还是因为其他。
夜风呜呜,听着像是有人在抽泣。
玉词本是从不怕此类场景的,可是她眼皮不知为何突突地跳了起来,一种迷信的念头忽地在她脑中出现——此地不宜久留。
回到二等丫鬟房中时,屋内的其他丫鬟都早已睡下。玉词轻手轻脚地躺下,闭上眼睛想着明日的安排。
第二日,不等西院嬷嬷来找,玉词先去了西院,她到的时侯嬷嬷都还没醒。西院嬷嬷醒来后,又磨蹭着收拾了好一会。
玉词本来是想着早点拿了要送的东西早点出门,没成想到真正出门时居然也和昨天差不多时间了。她直想叹气,但好歹今日有马车。
小厮赶马慢慢悠悠,催促了几次都敷衍作答,玉词便不再白费口舌,任由着他去。
今日这台马车平常都是用来拉货的,是为防着下雨,才加了个棚子,自然比不得贵人们使用的那般平稳;加之去桥西的道上路又不平,马车在赶马小厮的操控下便慢悠又晃荡,颠得人精神都消泄了。
终于将东西送到地方,回来时却只见马拴在树下吃草,不见赶马小厮。
玉词以为赶马小厮是临时走开,应当一会儿就回来了,毕竟她去送个东西也没花太多时间,去之前也同小厮说好了送完回来便启程回府,早些回去。当时赶马小厮答应得勤,玉词还颇感诧异,这态度怎的和昨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没成想是在这儿等着呢。
赶马小厮其实知道玉词在找自己,他也没走得太远,就在树上睡觉而已,毕竟他还要看着马车,也没敢真睡,因而周遭有点什么声响他其实也是知道的。
那小厮用睁开一条缝的眼向下瞟玉词,见底下人绕着走了几圈后也没再试图找寻,坐到了马车上,大抵是在等他。
赶马小厮心想:要是这会儿就回去了,说不得下午还有别的什么人要用马车,不如就熬得晚些。反正自己今早出来前带了干粮,也带了水,饿不着。至于下面那个人,没带干粮是她自己的事,要没带就饿着吧。
现下有人看着马车,那小厮竟然也就放下心来,真睡了过去。
玉词坐在马车上,左等右等,等不来赶马小厮。想来那赶马小厮是早就打定好主意要在外边虚耗一些时光的,也不知到什么时辰他才愿意回来,而这事还不太好禀报,毕竟余下还有好些日子需要用到马车。
想到这,玉词叹了口气。
她斜倚在棚子上,疲惫的感觉忽地又生了起来。正脑子空空着,一阵泉水叮咚声传入耳朵,听着似乎距离并不远;泉水声外,似乎还有人舀水的声响。
桥西这片领域几乎没人居住,林府送东西的那户人家其实也不住在这里,听说是为了和林府交接货物才每年来住个一小段时间。虽然玉词已经是第二次来桥西送东西,但其实她到现在都没见到过对方的样子,她就只是按照隔了门的苍老声音的指示,将东西放在指定位置便离开。
现在这声响会是那个收东西的老翁吗?
心中虽有疑惑,身下却无行动。
玉词听了一会动静,又倚回棚子上。她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好奇就去探究外事的人,尤其是为人奴婢,更是不该知道的知道地越少越好。
舀水的节奏不太快,一下之后,隔了好些时间才有另一下。不知过了多久,那舀水的声音彻底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拖沓着行走的声音,似乎方向是朝着深山里去的。
玉词听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她看见的是一个背影。
这背影并不苍老,不是林府的交接老翁?桥西居然还有住其他人家吗?
似乎那人还拖着挺重的东西,即便离了这么些距离,也能依稀听见那边传来的呼吸声,听着颇为吃力。玉词想得出了神,便忘了收回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边的方向。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她一阵后背发凉,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恰是这时,顶上传来一阵打呼噜的声音。
她向顶上望去,只见那赶马小厮双手垫于脑后,一腿支着,另一腿搭上,嘴巴一张一合着,睡得很沉。就在那小厮身侧的另一树杈上,正盘着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缓慢地靠近着小厮,而小厮全然不觉。
玉词惊得就要下意识高呼,身侧忽然传来一陌生声音阻止她:“别出声,它没有恶意,贸然发出声响反而会激怒它。”
“别回头,保持不动。”那人阻止了玉词想要回头的动作。
余光中,玉词瞥见这人的衣角:是很粗糙质地的麻布;下边搭着一条深色粗布长裤,底下是一双将破未破的布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人身后绑了一把大弯刀,银色的寒光似乎在提醒玉词——来者恐非善类。
玉词根本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如果这是方才那个舀水者,那也忒奇怪,怎么会这么快就到马车这儿?
但这些都不是当下该想的,她不知这人想干什么,若是这人是山匪,就凭桥西荒郊野岭的程度,怕是没人会来救他们。
树上的黑蛇已经爬到小厮身旁,正将脑袋往小厮脸上凑。有好几次,那蛇信子都快碰触到小厮脸了,看得玉词直冒冷汗。这时,身旁那人忽然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听着居然很像蛇类吐信子。那顶上的黑蛇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它转过头来,似乎在找声音来源。
那人继续模拟着蛇的声音,顶上的黑蛇开始改变声调,一人一蛇一唱一和,画面一时诡异,又莫名和谐。玉词仍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期盼赶马小厮晚点再醒,别这会儿醒来激怒了黑蛇。
好在赶马小厮确实没醒,那蛇也在几轮“沟通交流”之后,悠哉游哉地走了。
玉词刚松一口气,身旁人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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