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糙汉的柔弱美夫郎

　　沈问云哀叹一声气，“哪里是谁家的儿郎啊！”

　　是个能当他爷爷的老头六十多岁老头。

　　沈四宝吃着摸了摸自己的嘴，说这个他可是知道不少，他撇了撇嘴“还儿郎，我娘说了，那是个六十八岁的老头子，他孙子都好几个了，个个都比我大！不过那老头有钱，好像是要找人冲喜 。”

　　“冲喜？！”

　　沈四宝望着其他人吃惊的表情，点点头“对呀，那个乡绅要死了，娶我哥哥回去冲喜的，我娘说我三哥嫁过去怎么说都是享福的，乡绅死了，我哥哥还不用伺候老头，乡绅没死我哥哥说不定可以仗着貌美跟正房一较高下呢！”

　　沈问云扯了扯嘴角，金桂芝还真是异性天开，不论这老头死不死，人家正房都不用出手，说不定正房的子孙都够他吃一壶，死了要他陪葬，活着折磨他。

　　沈四宝的一段话让屋里其他人沉默不语，他自己还不明所以，在那里沾沾自得，毕竟要说到他三哥的貌美，那可是村里的独一份，谁都比不过，指不定那王乡绅的妻妾都比不上他三哥。

　　江未酒生气，指着沈四宝道“小兔崽子你闭嘴，你娘是个什么好东西？把这么年轻貌美的三哥儿竟许配给那半只腿进棺材的老头，你们也真是不嫌害臊啊！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还享福呢！我呸，真是鼠目寸光，只见得到眼前的利益，冲喜你以为是什么好话吗？我看你们一家子分明打算好了收那彩礼然后把人直接打包捆去拜堂吧？”

　　江未酒双手叉腰，胸膛起伏不定“还跟正房一较高下呢，你以为人家是靠貌美当的正房吗？人家能当正房打理后院，靠的是家世和手段，三哥儿貌美善良，进去了可出不来的，你们简直就是在害他，还享福呢，到阴曹地府里去享福吗？”

　　“我看，恐怕到时候去了地府可怜的三哥儿都要去伺候那老不死的！”

　　江未酒嘴巴说个不停，说几句就要喝杯酒，酒越喝心头的火越压不下，他不但恼火沈四宝的娘没有见识，更恼火那劳什子的王乡绅不好好死还得拉上无辜的三哥儿垫背

　　赵进元目光已经变冷，在沈家的时候他就能明显察觉到三哥儿在家里不是很受宠的样子，毕竟一个当弟弟的都能随便对兄长大喊大叫，可想而知平常关门说话时更是没大没小。

　　这王乡绅之前他似乎有所耳闻，他记得好像是他和同窗讨论文章时，旁边的有钱同窗好似和人聊八卦提到过王乡绅。

　　顾掌柜盯着沈问云的脸蹙眉道“三哥儿难不成王乡绅前阵子找来的冲喜人是你？”

　　话问完他自觉得是问多余了，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这事我知道一些内幕。”

　　“内幕？”

　　众人疑惑看向顾掌柜，江未酒冷哼一声道“这种找年轻哥儿冲喜的事情有什么内幕，准是跟京城一些神经人一样找什么术士求仙丹，怎么，这王乡绅是觉得和年轻哥儿拜堂成亲就能年轻十八岁还是长生不老？”

　　“哼，要是这样有用，我看那些世家院子里得有多少因此被抬进门的哥儿姐儿？”

　　顾掌柜还没来得及阻止江未酒说话，对方就把心里话一骨碌吐露完了。

　　顾掌柜“……”

　　其余人“……”

　　沈问云看着沈四宝二号，眼里的关爱溢于言表。

　　原本因为沈问云要冲喜的事情而生气的几人竟然心里的火平复了一点，而后是对于江未酒嘴里的话而震惊。

　　什么？原来距离他们庆平府有十万八千里的京城人是这种作风吗？

　　他们以为庆平府的人信鬼神就已经够封建了，但没想到京城人连什么仙丹长生不老都信，这不明显是假的吗？真有那种长生不老人绝对就是怪物。

　　扯远了，众人又把重点放在顾掌柜所说的内幕上，赵进元还挺好奇的，了解后待到开学去和同窗八卦，让他王家还敢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庆平府这边人信鬼神，但对于将死之际的人想娶新人冲喜这种事情在上流圈里算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普通贫苦人家或许会因为金钱动心，但事后也会被其他人唾弃。

　　所以一般只要爱面子的人家都不会搞这种事情。

　　“不知道顾掌柜所说的内幕是什么，想必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赵进元好奇询问。

　　顾掌柜见有人捧哏，点点头清清嗓子道“是不错，这件事表面上是王乡绅病入膏肓，要找哥儿冲喜。”

　　“不是吗？”江未酒双手环胸，理所当然到，想看看顾掌柜要说出个什么来。

　　“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但这王乡绅早些年我们打过交道，为人还算正道，有一年闹饥荒还是王乡绅带着其他商户一起筹粮食接济难民，是个仁善的，我原以为是人到了年纪惧怕死亡才会出此下策。”顾掌柜回忆起当初，不禁有些唏嘘，摇摇头“后来我找人打听过，王乡绅已经病了许久，身子骨早就不行了，但却被吊着一口气，死不能活不能。”

　　“为何？”

　　“王乡绅现在的正头娘子是续弦，前头娘子留下的两个儿女早已经长大成人，都已经接手家里的一些生意，现在他们仍在王乡绅跟前敬孝，若王乡绅去世，他们作为正儿八经的嫡系自然是要分得大部分遗产。”顾掌柜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子上画圈圈。

　　“可偏偏，那续弦的儿子在府城读书，还未赶回来，所以这续弦便打着为丈夫好用各种人参补药吊住王乡绅的命，若前任的孩子质疑，她只用一句‘我不过是为了你们爹爹能多活些时日，这才出此下策。’堵住两人，以至于后面找人冲喜，因孝压在头上，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

　　江未酒蹙眉，“这续弦未免太贪心了，若要拖到她孩儿回来为何还要找人冲喜？府城几日便可赶回来，这拖多久了？”

　　“半个月。”赵进元和顾掌柜异口同声。

　　赵进元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唇角扯出嘲讽的弧度“我看，她儿子未必还在府城。”

　　“不在府城那能在哪？”江未酒疑惑。

　　“我读的书院算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前几天我们便休沐了，这府城据说比镇上书院休沐时间要早，按道理这王家公子路上再怎么耽搁不至于现在还未归家，更不用说要用冲喜来拖延更久的时间。”

　　“况且，任何书院只要学子开口，家中有人病重定会批假，不存在不放学子归家的。”赵进元肯定道“这王家公子绝对是出了岔子。”

　　“是不错。”顾掌柜点点头，赞赏看着赵进元，没想到只从只言片语便能猜到事情真相，不愧是能考上秀才功名的人。

　　“那王家公子出什么事了？”江未酒震惊。

　　沈问云惊叹于赵进元灵活的脑子，人物关系都没捋清楚，人家就答题交卷了。

　　“据说是蹲大牢去了。”哪怕是在画舫上，顾掌柜都要眼睛四顾，怕被其他人听去，甚至声音都压小了一点。

　　“什么？！”江未酒惊呼。

　　“小点声，画舫周围也有人行船。”顾掌柜简直要喊祖宗了，就差捂住人的嘴了，他在这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人家到好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

　　顾掌柜话一出，其他人窃窃私语，但无不例外的是众人那双眼里都溢满了不可思议和吃瓜的好奇。

　　沈林拍了拍自己胸脯，小声和沈问云交谈“天哪，这王家公子是犯了什么嘴竟然被抓去蹲大牢？”他原也只是吃惊，好奇一嘴，没想过沈问云会回答他。

　　沈问云淡淡开口，仿佛刚刚冲喜那些事情跟他没关系一样，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甚是还有闲情雅致去猜别人的事情“我猜，他肯定是强抢民女了。”

　　沈林被沈问云的话惊的张大嘴巴，他啊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什么？强抢民女？！”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又压低声音道“天哪，不会吧，他不是读书人么，怎么会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呢？”

　　他说着还瞄了眼坐在一旁挺着脊背如同一棵松柏的赵进元，同样是读书人似乎差别有些大。

　　“就是有些读书人仗着自己读了点书就去斗鸡摸狗，像那种占姐儿哥儿便宜的所谓读书人很多的。”沈问云见不得别人对某些群体有滤镜，他解释道“人生下来都一样，不是他变成了什么就会是什么样的人，读书人之中也有品德败坏之人，同样庄稼汉也有品德高尚之人，只是他们出生不同罢了。”

　　“况且，王家有钱，保不齐这王公子从小就被宠溺长大，性子使然以至于即使读了圣贤书也依旧改不掉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沈问云倒不是对有钱人歧视，只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能不被长辈宠坏的人不是很多，大多出现在人前的性格便是嚣张跋扈不把人当人。

　　不过沈问云有些奇怪，能被送去读书说明也是希望走科举的，家里人知道孩子性格竟然不时时刻刻约束管教，反倒是放任下去，难不成是故意养歪的？

　　“三哥儿说得不错，这王四公子便是被父母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到了府城读书，不说收敛点脾性，竟然和旁人打起了赌，条件便是让一姐儿心甘情愿和他上床，不过五两银子竟然他冲昏头脑，葬送自己的科举之路。”顾掌柜摇摇头，想到那王四公子，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说他都污了他的口舌。

　　“五两银子？”江未酒比了个五，他摸了摸下巴沉思“这王家是落魄到五两银子都舍不得吗？一个赌约输了就输了，况且因为这种以人为条件的赌约实在是俗！”

　　而且还是和未婚姐儿上床，要人家自愿，这不是要人自轻自贱么？保不齐事后以这王四的德性说不定还要言语上贬低姐儿。

　　“那可不是为五两银子。”赵进元幽幽开口，嗤笑“那可是王四公子不可估量的自尊。”

　　“那王四特别要面子。”顾掌柜点点头附和道。

　　往年只是口头笑了几下那小子，人还没离开就能看到拉老长一条脸在那，被王乡绅训过才肯作罢。

　　“况且，他找上的那姐儿还是个烈性子，王四一连几日都找那姐儿说话，买各种玩意儿，偏偏那姐儿人穷志不穷，看明白王四不是个好东西，一日王四过去时用手里一盆水便泼了过去，那王四当场便从翩翩公子哥变成淋淋落汤鸡。”顾掌柜说到这脸上浮现一个笑容来，是对那姐儿做法的肯定。

　　“那姐儿是个真性情啊！”江未酒替姐儿拍手叫好，好奇事情发展询问“后来呢？”

　　只见顾掌柜随即脸上的笑容落下，露出一个愁容，叹了口气摇头“王四当时被其他人嘲笑，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作，可等到晚上，趁着姐儿走夜路时找人套了麻袋，让人凌辱了。”

　　“什么？！”

　　“靠！这王四真是个畜生不如！”江未酒手掌拍桌，当机站起身，“我要去府城弄死那厮，竟然是个乌龟王八蛋，白日不敢发作，晚上竟使那等下作手段！”

　　“真是侮辱了读书人的名声。”赵进元厌恶蹙眉，仿佛那人出现在眼前，让他看一眼都觉得玷污眼睛。

　　沈林双手抓住沈问云的胳膊，眼圈有些发红道“三哥，你说怎么好人没有好报，那姐儿应是性格坚毅之人，可偏偏因这性格招惹上这等无耻之徒。”

　　沈问云听到那番话也一瞬间沉默，拍了拍沈林的手背，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言。

　　“她还活着吗？”秦梧询问，他觉得人活着就有希望，姐儿遭遇不幸，但若能挺过来定能比那王四过得还好。

　　顾掌柜想到姐儿的遭遇，眼角也有些泛红，点了点头道“还活着，若不是她强撑着去报案，这王四恐怕还会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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