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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灵姬、轩辕曜
告知穆徽自己要去屋中寻个东西,宙凌借机从分身闭目,自本体醒来。
总算是解决与青岚歌见面一事,目前她需要耗费过长一段时间了解姬长老往事,可以借此舒缓紧绷的神经。
过去无论是黑雾还是姬长老宙凌都十分好奇。
影石用处广泛,大部分将其用来作为记录,宙凌拿起那块标注壹的石头,入目是一张熟悉得不行的面庞。
比起父亲线条更为柔和,是兽林那次梦中少女,但身形与那时相比要瘦弱许多,这时的少年姬长老用的还是嬅长老照着父亲所捏出的壳子。
除去经参与双胎诅咒事件的长辈,无人知她原本是长成什么模样。
少女嗓音微哑,哼着族中辈辈相传的哄睡曲子。
大约是第一次记录,她未束发,长发披在肩后,脸上表情淡漠,全然没有梦中活泼开朗,给影石施法令其飘走空中。
如此所见冲淡宙凌心中堵塞胀意。
耳边轻松小调消失,少女带着浓浓倦意的冷漠嗓音接踵而至:“这次的任务很无趣,要保护一个人的安全,时间很长,但是我有些累了,很适合休息,所以接下它,界中气氛令我感觉好沉闷,有些窒息,这便是我接下任务的原因。”
周边环境随着少年姬长老进城而改变 ,周边繁华,摊贩热情,宙凌的视角是影石,许多人盯着它看。
姬长老似乎才发觉一个东西飘着有些瞩目,一只手将宙凌视线改变,影石被放在姬长老肩头,细致到能看到随着走动而跃起的发丝。
她一路走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墙边,翻身进入而后有目的往一处奔去,有人拦下她,姬长老从腰间取下令牌捏在手中给他们看便唰的一下离开视线。
挂着萃琉宫牌匾的院前已有整齐站立一群人,姬长老边将头发束起边向里走去,她手上拿着写着宙字的令牌,便让这些人知晓她的身份。
没有人因为她面容稚嫩而轻视,身着华丽蟒袍花衣的少年玉树临风立于半包围状宫女太监中,微微愣神,很快朝她一笑,“宙家修士,今日劳烦您了。”
姬长老无表情轻嗯,木轿身后的佩刀亲卫给她让出位置。
轩辕曜转身上了木轿,一行人行至宫门,轩辕曜换乘更加华贵的轿车,马车宽大,颜色整体黄紫色,庄重尊贵,帷子随风飘动,点缀着珠宝的轿帘严严实实,只留下一扇小窗。
随着宫门外带刀侍卫的加入,队伍阵势更加浩荡。
姬长老行走在右侧窗边,轩辕曜端坐在内,未有丝毫放松之态。他偶尔将视线投向神色漠然的姬长老,却又迅速收回。
一声清晰的叹气从马车内传来。
他们的相识始于轩辕曜,如果之后吞没轩辕曜灵魂而获得其情感的魔灵还算作轩辕曜,最后也将终于他。
宙凌漫不经心想,兽林中那次梦境中,金贵盛装的男人是轩辕曜神魂与魔灵交融后所改变的样貌,立于法阵中冷静割腕放血是因为轩辕曜身体还在,魔灵受轩辕曜情感影响在招魂,不过姬长老神魂被蕴养在父亲体内故而招魂失败。
轩辕曜深呼一口气,“宙家修士,可否告知本宫您的名字?”
“宙灵姬。”许久未言姬长老声音沙哑。
轩辕曜:“万物含灵尽生机,你真如天上瑶姬,如玉如雪,是明月。”
姬长老轻呵,“没那么多意思。”
轩辕曜有些尴尬,但没有退却,“日后你还会接此城任务吗?”
“可否与我见面。”这次轩辕曜没再用本宫自称。
“可。”反正死水般的生活怎样都激不起浪花,这次宙凌读懂她意思。
许是身乏疲惫,加上路途较近,任务薄内有长段记录姬长老接下轩辕城内任务。
两人在这之后再未搭话,轩辕曜偶尔露出面颊观望百姓,大多时间低头在忙着什么,临近夜晚游行安全结束,但姬长老离去前,轩辕曜屏退他人,挽留下她。
“灵姬修士,请留步!”
一支精美绝伦、玉质雕花的簪子递至眼前。
轩辕曜双颊泛起淡淡红晕,声音轻柔:“我母后说,姑娘家大多喜爱这类物件。”
“抱歉,我并无此好。”她言罢,翩然转身离去。
见她走出门轩辕曜赶忙提高音量追问:“喂!要怎样才能与你再取得联系?”
“随缘。”姬长老头也未回,话语随风飘落。
眨眼间,宙凌所处之地视野极为开阔。
天色昏沉黯淡,四周既无树木的踪影,也不见屋舍的轮廓,唯有远处的半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发光球体,其内部景象隐匿于光影之后,难以窥探分毫。
宙家结界的光芒其实并不耀眼,只是一圈圈淡白光点,只是在天色对比下显得如月亮般。
姬长老依然哼着那首哄睡曲子,缓慢走着,像散步,又像拖延时间,但也没用多久便踩上石阶。
宙凌都快忘了,界外唯一的路是百级石梯。
姬长老轻拿起影石,将其对准自己,她脸庞尚有稚气,神色满是迷惘,“不知为何,我总难安心在外久留。如今每日仅能承接一个任务,许是任务完成后,便没了继续在外的理由。”她这般喃喃自语着,抬手紧握影石,抬脚向上走去。
界外,今日接下收信任务的少女跪坐蒲团上百无聊赖的看话本,见到她眯眼朝她一笑,“姬姐你回来了,今日任务怎么样啊?”
“还可以。”她踏入界中。
进入界内,遇到的长辈小辈都传来问候,被面无表情冷淡回答那些人神情也自然,似乎都习惯她如此。
交任务时,除去眼眶处只有两小块冰晶,其他与现在无异的嬅长老注意到她手上的影石,笑吟吟问:“在记录什么呢小灵姬?”
没料到会被提及,少女表情有瞬间愣神,过了一会才呆呆回道:“生…命……”
“嗯?是生活吗?”嬅长老纠正。
“嗯,生活,”姬长老垂首,将令牌放在案上,“嬅长老,明日可为我留一个轩辕国耗时长的任务吗?”
“当然可以,不过小灵姬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几天?”嬅长老劝道。
“不用。”
“有什么难解之事一定要告诉我小灵姬。”嬅长老微微俯身,力道轻柔抚摸她发顶。
“知道,嬅长老,我先走了。”
嬅长老叮嘱:“可以依赖少界,不要什么都自己扛。”
“好。”
回到住处,姬长老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她神色认真地对着影石说道:“嬅长老实在太过黏人了,每次与她交谈,我总会莫名生出一种与她关系匪浅的错觉,所以我总想躲开。现在,我要睡了。”
言罢,她施展了一个清洁咒,随后将影石放置在一旁,屈膝蜷缩起身体,闭上双眼,不再有任何动作。
过去很久很久,不知她是没睡还是醒来了,空旷屋子里响起她不解而痛苦的声音传来,就这样喃喃自语:“我应该在当时就死去才对,外面和院子里没什么区别。”
家族传统其实一直是孩子随父母同住,若不是出了分身一事考虑再三将身体安置宙凌也会在含香阁内长大死去。
宙凌目前所待的醉仙居本是姬长老曾住,也就是眼前这块地方。
醉仙居地处偏僻,占地约十二亩,独自居住空荡得可怕。卧房能以宫殿形容,大而空旷,月光从缝隙射入打在地面上、墙上,稀稀落落更衬得安静死寂,视线触及所处皆空空荡荡,拔步床、圆桌,很明显除去房内原本就有的东西,没有新添任何摆设,连被子枕头水壶都没有。
一切这样冰冷的,姬长老生活在没有丝毫温度的甚至感到窒息空间的怎么会舒服呢?
两次宙凌都作为看客。
总归是过去之事。
宙凌将还未死亡的分身列出,结合记忆总近来可修改的三位,分别有十三、十二以及十。
很快就要结束了。
十三有个距离较远的单人外派任务完全可以失踪不再出现,十二远离乡邻同上,至于腿脚不便的十,想到与之有关的难缠家伙就浑身难受。
这人与分身本是师姐弟,沈翡鄞不愿参与宗门事物,分身昏迷间被取心头血成亲了,自那之后分身几乎所有事都是他一手操办,表面琴瑟和鸣过着,记忆中上次出现第三人时间还是在四年前,沈翡鄞占有欲强,一剑削了欲进屋之人的脖子,头颅滚落在地,却依旧对这分身笑靥如花。
分身或生或死,只要不在他身边随时会发疯,沈翡鄞是最先发现她真实身份的,宙凌去到排行倒四的分身内时正巧与他碰面,被目睹死亡全过程,一路追踪死缠烂打,现实中小鹂与海藤共生后操纵浮岛向无名海中心走才摆脱他。
宙凌撑着脑袋,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分身怎么会忽然主动提议去古迹秘境,曾经反复思索,脑中记忆不断重复,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勾引分身决定的因子,甚至这个消息都来得莫名其妙,在沈翡鄞千里传讯后竟然真有这么个秘境。
秘境首次现世,进入的修士落地不定谁也不知道里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沈翡鄞劝说两句后竟也答应她,开始造轮椅,他担忧路颠,隐居附近路面都被推平,秘境却是不能提前进入做准备的,只能在工具上下功夫。
他从未提及秘境,不是他所引导的。
若说突兀的,大概便是几日前一条玄蟒过路,山林间虫兽不少,那样体型壮硕的巨蟒也实在少见,并未靠近接触,分身仅在屋内观望。
可这条蟒蛇与猊森无关,得知二者间没有联系后更是没有头绪。
大概就是设定吧,他们不能一直窝在林间。
秘境将于五日后开启,此次开启时长约为半月,现世之处位于万仙朝元交界的落河以东,于舵船几里之外,而这舵行所在之地,正是十二登船地。
十二会于沈翡鄞到来前抵达收回。
模样分毫不差的几具分身,稍有碰面可能都得万分小心。
加上阴晴不定沈翡鄞……
宙凌轻皱眉头,再确认一遍。
脑中回忆地图。
加上河边停靠的大型船只与舵所建的房屋还有一大片空地,地界广阔方便纳人,秘境出世人多眼杂,想来会有许多修士住店、扎营,这种情况下不知能否定到空房,朝哪出走都会被看到,一下子同族影独处倒成了难事。
长老们应该也得到消息,祠堂内没被提及不知何因,避开沈翡鄞这事得寻请嬅长老帮忙。
这次秘境能收回三具躯体,中途会与银羽翼碰面,又是猊森那家伙的分身。
真是阴魂不散。
宙凌想着,目光所及处姬长老睡得安稳,又或许醒着,总之姿势一夜未变,待她起身宙凌收回思绪透过影石看她无神的睁着眼睛,整个人毫无气力,许是保持一个姿势四肢酸麻,摇摇欲坠抓着床杆站起,嘴中说着与昨日初见时类似的话语:“好累,窒息、一阵夜心脏都被无形的手掐住,我真该休息了,如果可以就今日吧。”
外面天蒙蒙亮,应是寅时。
少女面对影石刻意挤出一个笑,“无趣的日子。”
第一块影石,内容止步于此。
挺短暂的,宙凌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片刻后拿起书卷,解开上头的绳结。
外表墨黑,内里鎏金,两行陌生字迹笔势行云流水,如游龙翱翔凤舞纸。
花绽似锦,春意正浓。
佳人如月,愿共白头。
末尾落款仅一字:曜。
情话,是轩辕曜写予姬长老的。
宙凌挑眉,将它还原,手肘抵上桌案,羽睫垂下定定看着手上的书卷。
并未想什么,只是在放空。
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之际,她能真切感受到身旁无数微小的星点闪烁着微光,如灵动的精灵般跳跃着游入自己体内。
这些星点,是施法不可或缺之物,被称作灵力,而分身死亡后所化的星点,恰似放大了数倍的灵力,能让普通人都肉眼可见的璀璨夺目。
她总觉得,有一些超乎想象的事物在自己周身悄然云游,似有似无,可每当她试图去捕捉时,那些东西却又如同缥缈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宙凌忍不住心内叹息,手指贴上标注为贰的影石,这块影石外表有些许刮蹭,触手不是那么平滑。
心念微动,往昔画面如潮水般浮现。
宙凌只觉自身被缓缓托起,映入眼帘的是姬长老在阴影之下微微含笑的眼眸。
四周的装潢简约而不失格调,明明正值白日,屋内的蜡烛却都燃烧着,跳跃的烛光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是他们唯一被记录下的温情时刻。
“这是什么?流光溢彩的。”一旁轩辕曜好奇的看她摆弄。
“影石。”
轩辕曜:“用来做什么的?”
“记录生命。”
轩辕曜:“生命?平日安排吗?”
“嗯。”
姬长老神色仍然淡漠,并未主动挑起话题,两人一问一答,句句皆有回应。
在宙凌的视野范围内,轩辕曜眼神专注,宙凌知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正把玩影石之人的身上。
随着影石拉远,宙凌再次见到了姬长老模样。
变化真大啊。
宙凌目光落在面前的姬长老身上。
她身着立领修身的精致服饰,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不过脸颊上添了两分肉,束起的长发垂落在左侧肩头,一枚尾端泛着淡淡白粉的雪花冰晶发饰点缀其上,宛如寒夜中绽放的霜花。如此装扮下,她较以往多了几分鲜活气色,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娴静,多了些生气。
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宙凌不知,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悄然影响了姬长老,让她的观念产生了改变,一切都被笼罩在时间长河之后。
轩辕曜眼神渐渐飘忽,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小声问:“灵姬修士,为何接下…这个任务?”
“喜欢,是家人给予的关注。”少女语调平淡,可凝视宙凌的眼眸却盈满喜悦之光,不知想起什么,嘴角轻扬,喉间悠悠哼起那熟悉的曲调。
那如往昔般轻松的旋律,此番却似融入了丝丝蜜糖。
“原来如此。”少年神情间掠过一丝失落,他再度从怀中取出那支润泽的簪子,簪身雕琢成花的模样,精致动人。
他望着少女轻声问道:“灵姬修士,今日你可愿收下它?”
“嗯?”是疑问的语气。
轩辕曜耳尖骤红,眼神期待而热烈,下一秒整个人沉寂。
因为姬长老语气冷漠,听着有些厌烦:“怎总问,我都说了不需要。”
轩辕曜双唇紧抿,神色间略显难堪与受伤,低声道:“是我唐突了,往后不会再如此。”
兽林梦境中那个话多少女头上戴的饰品,便是朵精巧的玉雕花,魔灵为了不被发现身份极力隐藏自己,最后怎么又被发现身份了呢。
族中这时传言故事还是姬长老出任务后带回一凡人,凡人为了救姬长老身受重伤,用了万千法子延续生命可依然抗不住老死心竭,男子死后姬长老无法接受殉了情。
宙凌眸子微眯。
抛开先入为主的故事结局,他们真的在一起过吗?
没有答案,在绝大部分族人记忆里,姬长老和一位凡人相爱,最后为他殉情,那凡人身份默认为轩辕曜。
大家皆是从长辈的讲述中知晓那段往事,并未亲眼见证,为何非要让虚假的故事流传出去呢……不止族人,轩辕国上下几乎都听过这个故事。
宙凌思索,这时姬长老翻身从窗户出去,影石再度安于肩头,视域更新,她暂时翻篇,放下思绪专注的打量起百年前的皇宫。
当年,轩辕曜的目光陡然变得炽热而愤恨,如影随形般紧紧锁住宙灵姬。
少女心思敏锐,虽未回头,却已察觉,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几步轻盈跃上万丈高墙,足尖轻点瓦片,如飞燕般疾驰,转瞬便到了轩辕曜所在的屋顶。
“恶心至极的东西。”
沉浸在欣赏中的宙凌蓦地听到她喃喃瞬间从中抽离,心沉沉坠下。
哑巴将满心话语锁进沉默的匣,任误解疯长也吝于吐露分毫,让脆弱的娇花,在冷漠织就的霜网中瑟缩,每一片花瓣都凝着无人问津的哀愁,最后被摧折。
他们的故事溢满凄惶,所有期许都遭无情碾压,只留下一地破碎的梦。
寒冰与炭火,终究以悲剧收场。
没人知道费尽心思复活姬长老是无用的行为,他们都认为黑雾是轩辕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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