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山林4

　　2012年2月7日，车队的队内训练场上，饶晓枫以三圈总成绩领先2.89秒的优势，拿下了第一名。
　　她右手掌心还残留着车柄的金属凉意，抬起左手时，指尖抚过被风炙烤得发烫的面颊——那里既有细密的汗珠，也有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痕。膝盖内侧的护具下，肌肉仍在因高速过弯的惯性突突颤抖。晓枫蹲在赛道边，指尖轻轻划过被机油染黑的胎痕，仿佛在触摸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飞驰。四叔站在她身边，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带着无声的赞许。
　　“谢谢四叔！”晓枫用手臂胡乱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带着点哽咽。
　　“你很棒，晓枫。”四叔的声音沉稳有力，“做好参赛的准备了吗？”
　　晓枫猛地站起身，规规矩矩敬了个礼，清脆地答：“Yes,sir！”
　　“美女……”她刚放下手，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有个男人正朝自己走来，眉眼间透着股熟悉感。
　　“美女，真的是你。”来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早说你车开得不错吧。”
　　“甄康……”晓枫眼睛一亮，兴奋地叫出了名字。
　　“你还记得我啊。”甄康显得有些意外，又带着点得意。
　　“当然记得，是你带我走进这个世界的。”晓枫笑着转向四叔，介绍道，“四叔，这是甄康，宁海综合购物中心电玩城的老板。当初是他带我体验了竞速摩托车，从那以后，我就彻底爱上了。”
　　“爱上摩托车，还是爱上我啊？”甄康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戏谑的调侃。
　　“可不兴跟晓枫开这种玩笑。”四叔突然板起脸，语气严肃，“我侄子会有意见的。”
　　“您侄子——姜文清？”甄康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晓枫，指着她的手还微微发颤，“你是……”
　　四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美女，失敬失敬。”甄康连忙拱手作揖，态度瞬间恭敬起来。
　　“早知道你带未成年的晓枫玩摩托车，当初我就不该给你会籍。”四叔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
　　“姜总，您看晓枫现在这表现，我怎么也算得上是‘伯乐’吧？今年的会籍……”甄康笑着讨饶，眼神里满是期待。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赛道上久久回荡。
　　日子就像院子里的绿萝，不必追着繁花似锦，只消在时光的缝隙里静静舒展枝叶，便自有生机。
　　寒假结束后，晓枫的心却还赖在家里没回来。课堂上，她的思绪总在神游，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才回过神。
　　是姜文枫发来的信息：“下午去不去看篮球队训练？”
　　晓枫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我去。”
　　“三点，南区体育馆门口等。”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下课铃一响，晓枫就朝着体育馆飞奔。她背对着体育馆大门站定，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焦急。
　　姜文枫从体育馆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个恶作剧的念头。他放轻脚步走到晓枫身后，伸手就往她腰侧挠去。
　　指尖刚触到腰，晓枫就尖叫着跳起来：“啊——！”
　　她转身连连后退，看清是姜文枫那张熟悉的脸，才意识到是虚惊一场，拍着胸口嗔怪：“文枫，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姜文枫连忙摆手，看到她眼角的泪，语气更急了，“我就是想逗逗你，你别哭啊，真不是故意的。”
　　晓枫这才发现，刚才那一瞬间，眼泪竟真的涌了出来。她胡乱抹了把脸，破涕为笑：“没事没事，以后不许这么吓我。”顿了顿，又问，“待会我要做点什么？”
　　姜文枫带着她往场馆里走，笑着说：“你就坐在那儿看就行。等我训练完，帮我把毛巾和功能饮料递过来就好。”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记不记得住？”
　　晓枫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望过去——眼前这张和文清有着相似眉眼的脸，此刻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俊。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认真点头：“记得住。”
　　没想到姜文枫直接把她带到了训练区边缘，这位置堪称观训最佳视角。午后三点的阳光斜切过体育馆的玻璃穹顶，将场地劈成明暗两半：一边是篮球队的对抗赛正酣，另一边是啦啦队踩着鼓点练抛接，粉色缎带在空中划出彩虹般的弧线，恰好和篮球撞击地板的“咚咚”声合上了节奏。场边散落着休息的队员和教练，其他来观训的同学则都坐在远处的观众席上。
　　“文枫，这样不太合适吧？”晓枫有些局促，“要不然我还是去观众席吧？”
　　姜文枫淡淡一笑：“没事，安心坐着。”
　　场上的对抗正到白热化——穿12号球衣的高个男生一个转身突破，却在三分线外被两人包夹，篮球脱手的瞬间，观众席爆发出一片惋惜的叹息。而重新回到场上的姜文枫，正跟着队友练罚球。他站在罚球线后，橘红色的篮球在指尖稳稳托住，汗水顺着眉骨滑落，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光点。膝盖微屈，手腕轻扬，篮球离手的刹那，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唰”地空心入网。球网翻涌的“沙沙”声里，观众席的欢呼与尖叫像潮水般涌来。
　　训练结束时，姜文枫低着头往休息区走。晓枫拿起他的毛巾和功能饮料站起身，先把毛巾递过去。他接过来胡乱擦了把汗，又递回给她；再接过饮料，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脖颈处的薄汗混着青年人的蓬勃气息，张扬得让人移不开眼。
　　晚餐时，晓枫眉飞色舞地跟文清讲着下午观训的趣事，文清全程没什么表情，只在最后嘱咐：“现在还是要多花心思在备赛上，训练不能松懈。”
　　“我知道啦。”晓枫嘴上应着，心里却悄悄犯起了嘀咕。
　　“我可不想看到你到时候又哭鼻子。”文清看穿了她的心思，故意逗她。
　　“我才不会！”
　　“四叔给你定的目标是什么？”
　　“安全完赛。”晓枫撇了撇嘴，显然不太满足。
　　“那你自己呢？”
　　“前三！”她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笃定。
　　文清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赢了有奖励。”
　　“我现在就要奖励！”晓枫在沙发上跪坐起来，凑到他面前。
　　“哪有你这样硬要的？”
　　“这叫奖励先行嘛。”晓枫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声音软得发甜。
　　“想要什么？”
　　“星期天陪我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
　　“恐怖片。”
　　“恐怖片啊……”文清拖长了调子。
　　“你是不是怕了？”晓枫扬起下巴，试探着用了激将法。
　　“恐怖片哪有什么好怕的。”文清揉了揉她的脸，眼底满是宠溺，“恐怖的是跟胆小鬼一起看恐怖片。”
　　“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嘛？”
　　“去。”文清笑着点头，“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你怕的时候，就往我怀里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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