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Selena，你在日本没一个看上的男生？我和Theo一起玩还要时刻照顾你，我也很累好吗！”
　　“你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怎么行？叫你出来就是因为Eliot之前拜托我们要多约你出去交一些新朋友，别让你一个人窝在家里。你越发像个没有生气的年轻人，现在70岁的人都在流行异国恋，你每天除了看那些金融经济类……我一看到名字就头大得砖一样厚的书，偶尔弹弹钢琴之外，你还会做什么？”
　　“一整天都不吃东西，不到你家找你你连电话都不接。不知道注册社交平台的账号是为了什么？Boy friend！你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趣，就算不交往你也可以当交个朋友。”

　　“哪有那么夸张……”
　　不吃饭怎么可能。

　　“怎么不夸张！你在我眼里就是很夸张！你还记得幼稚园时我搭讪过一个金发小帅哥，结果对方根本不理我，回头就和老师说要跟你坐在一起。我当时就觉得他很没品味！而且我那时真的很讨厌你。”
　　“你太符合大人们对亚洲小孩的刻板印象，学习成绩，老师们的评价，每一样你都能轻松得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比。”
　　“后来让我改观的是，有男生对你表白，表面上你非常礼貌的回绝了，但姿态却在说你根本没看上。直到我发现你对谁都一样，就凭你会很多东西，运动也不错，就可以这么做吗？你凭什么瞧不起别人？”

　　“所以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但目前……好像Amanda和Eliot都拿你没办法。你总是超出期待，反而让他们怀疑是不是对你太过严厉。Selena，我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你，这比让你和外星人打架都难以让我相信。”

　　海野笑着和Jennifer闹作一团，被她这样调侃，即使她有太多因她的话产生的惊讶与疑惑也都就此作罢。

　　“其实……”她咬咬嘴唇，“有男朋友。”
　　“What？你，你你你……见鬼！是在戏耍我还是在报复我？”
　　Jennifer扑到她身上。

　　“那你们，”她的眼神在海野的身上乱瞟，“做……”
　　她捂上她的嘴，“Jennifer！不要瞎想！”
　　“我可没说～”她朝海野飞吻，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她满脸通红的害羞表情。

　　看来不是玩笑。

　　“Selena,i'm truly happy for you.”Jennifer突然认真的说。
　　她一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边上，“你应该遇到了很喜欢的人。”

　　海野的心怦怦乱跳。

　　她又凑过来，“那你们有kiss过吗？”
　　“你怎么总问这些问题！”
　　Jennifer笑倒在地毯上，“因为捉弄你真的很有趣啊～而且这有什么不能提的？你都十七岁了，保守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人！”

　　“谁先主动的？谁先吻的谁？认识多久了？在哪……”
　　Jennifer看到海野指着自己笑着看她，呆滞了两秒，后知后觉意识到海野似乎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你！你主动！还是你先吻的他？！”

　　她什么都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笑，眼神灵动。

　　Jennifer双手交叠捂在唇边，不可思议的尖叫。
　　“你太夸张啦。”海野有些在意她的表态。

　　其实她一直欣喜又懊恼当初不经大脑就告诉御幸一也，她喜欢他。
　　虽然可能已经是冲动之下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然后没经过他同意就吻了他。

　　看到他盯着别处，状似发呆又像在思考，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轻轻揭过。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好像在和御幸一也谈恋爱这件事告诉朋友和家人，就算她们问起，她也会撒谎说没有男朋友。
　　因为她也不知道像这种情况到底算暧昧还是算谈恋爱。

　　谈恋爱又不像是认真谈，御幸一也几乎不会主动，她主动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所以她一直特别想告诉Jennifer，想让她帮自己理清这到底算什么。但她又知道她一定会说只不过是两个人一时兴起，没什么大不了。

　　她就是不想没什么大不了，她都成一团乱麻了，而他什么都不表达。
　　老神在在的，只是她一厢情愿。

　　太贪心了吗？

　　我们那时都没做好准备，虽然认定了一旦走下去就不会轻易退出，但摆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人生中的一段感情。
　　白头偕老太不切实际，我们正处于成长的阶段，也有各自的生活、工作、学业，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维系、容忍、让步。
　　我们都在很多方面有自己的坚持，也不愿让步。

　　也许这样就很好了，太贪心会患得患失，将所有美好的瞬间都抹去。

　　我知道那不是爱，是怜悯。
　　我唯独不想要他觉得我可怜。

　　我竟然想要一个刚刚熟悉了半年时间的人说“爱”。
　　真像个疯子。

　　我不需要谁的施舍，可我又好舍不得。

　　看着你，想着你，喜欢你。

　　可我不敢再喜欢你。

　　那与爱无关。

　　御幸一也俯下身，偏头去看她的表情，“交给我好吗？”
　　海野最近不知为何对他很冷淡，他看着她蹙紧的眉，拉过她的手腕。
　　“这里？还是这里？”手指触压着她的皮肤，他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疼痛。

　　随机分配的小组游戏，让他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和她接触。
　　没法赢得胜利令她看起来有些沮丧。

　　海野把手从他的手中抽走。

　　“TFCC轻度损伤啊……”医生一边翻看她手机上的诊断，一边对她说：“你应该没有遵照医嘱复健，现在这种情况是多次反复拉伤造成的。”

　　从医务室回到教室。
　　他犹豫着说出在心里想了很久的话：“你总是很坚强，不论发生什么都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愿告诉别人……”

　　海野手腕刚受伤时，他没什么立场去说她，除了同学的身份以外。
　　他不是一个容易和人交心的人，有时他感到自己沉闷、无趣，除了那些喜好之外似乎再无优点。

　　“海野。”

　　不理他。

　　他挡在门口，拦住继续朝外走的人，“为什么又疏远我？”
　　海野撇开头，收回小臂要他松手。

　　“我总是不顾别人的感受，任性到连真正想要什么都没搞清楚。之前冒犯到你很抱歉，以后，我不会再……”

　　他拽着她的双肘，将她困在臂间，堵上她一字一句如机械般的心口不一。

　　“你……”
　　话音几度被他落下的吻打断。
　　海野心急的推他，指尖堪堪擦过他的侧颈。

　　眼底闪过一丝后怕与悔意。

　　他低下头，自嘲的笑。
　　什么是任性？什么是冒犯？

　　“我这样算不算任性，是不是冒犯，需不需要向你道歉？”

　　海野不想和他争辩。
　　御幸一也看着她，不放她走。
　　从前的浅尝辄止，如今的一吻一吻，细细叮咛。

　　在他表白后再次表明心意，海野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看了看他，像是傻掉了一般。
　　他走在她身后，想着她后知后觉的脸红，不敢看他却又一次次的看，表情愁苦又认真，他被逗到忍俊不禁。

　　他该怎样告诉她他的心。
　　让她确信。

　　她一会儿跑来，随口就能说“喜欢”，一会儿又若离若即让他以为是他想太多，太自恋。
　　自作主张的要他不必在意，只是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喜欢我？”

　　她说他好看。

　　他猜了无数种答案也没猜中。

　　他一头雾水又无可奈何。
　　还能怎么办？

　　好肤浅。

　　可他好生气又好喜欢。

　　大庭广众下送他“友谊巧克力”，比恶作剧的黑巧还令他混乱不堪。
　　如果是他先表白的她，她不喜欢也好，他大可直白的追。
　　可偏偏是她先说喜欢，后来他怎么想都觉得她好狡猾。就这样让他存了歉疚，念念不忘。

　　同伴们的起哄未能让他感到一丝欣喜，更多的像是嘲讽他已心有所属。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她一副才想到的表情。

　　他看她坐直身体，以为她要问。
　　结果却听她说：“一定……要知道吗？”

　　这次轮到他大脑宕机了。

　　你看，她就是能轻轻松松的惹恼他。

　　她就是这样，她总是这样。
　　惊起一潭池水，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照常和周围的人打闹，把他晾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

　　他做好了恋爱后发生改变的一切准备。
　　却发现他的女朋友根本不缠着他。
　　在他暗示了一次又一次，别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

　　海野问他，“那你周末有时间吗？”
　　她神游天外，外星人能不能把她带走，和……单独约会这种事简直超出她短短十七年的人生经历。
　　他刚要回答，脑中却闪过一张排满了练习赛的时间表，眼前一黑。

　　“没。”他咬牙切齿。
　　她开心地笑，看他瞪她，她收住表情，差点咬到舌头。

　　“这些都是你学到的吗。”她看他记在本子上的笔记。
　　“这还用……”
　　?

　　他臭屁的抿抿下唇。
　　要怎么和她说这些都是他脑中的演算，要在下次比赛中验证，才不是学别人的。
　　可是这么说会不会显得他好自大。

　　看他在那里难为情的红了脸。
　　“你好可爱。”
　　……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他一时语无伦次。
　　“你……别……”

　　看着他的表情她又开始反思自己没了分寸。

　　而有人独自毛茸茸。

　　以前看到图书馆里的一对对情侣，牵手，接吻，他总觉得很是怪异。

　　可现在 ，在海野说他……后，他却情不自禁想去牵她的手。
　　他才不可……

　　不要总是这样说他。他会变成笨蛋的。

　　可他说不出口，他又让她不理他。

　　“那我回去了。”
　　“好。”
　　看着他的背影，她责怪自己说话又不经大脑。

　　“周末的时候你都会做什么？”
　　好烂的问题，他皱眉。

　　其实他想问，她愿不愿意来看他比赛。
　　但又觉得这么说……像拍着胸脯的大猩猩，他懊恼。

　　“除了网球……”
　　她合上琴谱，看他。
　　他又别扭到支支吾吾。

　　“对不起。”
　　她字斟句酌，似是怕伤害到他，“我还是觉得……我，我不想一周七天……”她一见他就晕晕乎乎，她也该有一点不再想着他的时间。
　　“我知道了。”
　　他打断她的话。

　　喜欢他好看，却又觉得天天见面会腻。

　　后座的男生曾提起他故意设计让女友吃醋。
　　他当时觉得好奇怪。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用这么拙劣的把戏。

　　可他和她道明心意，她却变得更加克制自持。
　　他又不甘心她只是喜欢他的外表。
　　这种东西，怎么能长久。

　　既然你喜欢戏弄，我当真了，你又觉得麻烦，那我就顺从你的意思，不再纠缠。

　　他转身离开，在转角处停下听身后的声音。
　　等到身体僵硬，关节发涨，没出息的回去，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胸口散去的浊闷再次聚集。

　　他好像，更生气了。

　　好笨。
　　他不要再想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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