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流

　　这个树林因为枝叶茂密的缘故格外黑，甚至分不清外面的天是不是亮的，却诡异地有风穿梭，而且十分刺骨。
　　余献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时又知只是再次重复道：“不准动。”声音更加低沉。
　　余献笑不出来了，眼睛中透露出些许茫然，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解释。警察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自己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他们怎么知道密码？
　　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他有怀疑过时又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他不相信，也认为不可能是时又知，时又知是自己追到的，不是处心积虑靠近自己的人。
　　除非……这一切，都是设下的阴谋，他不知道为什么警方这么确定自己会找到时又知，或者自己身边早就被安插了眼线？
　　余献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只是个阴谋，怎么能只是个阴谋。

　　余献的眼神越过枪口落在时又知眼中，与他对视，对峙着，但只在他眼中看到决绝和坚定，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时又知，那么冷血，那么残酷。原来真正的他是这样的吗？真是可笑。
　　“这是你一早设计好的吗？”余献颤声道。
　　“不是。”时又知带了些笑意，勾唇说道：“原本的计划是靠近你，以朋友的形式渗入你的生活，但是你的表白却给了我便捷，我们连夜改变了计划，虽然这让我们偏离了最初的起点，让后面的走向有些未知，但直到现在，证明了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按我们原本的计划，这一幕会在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后出现，这可得多谢你，余先生。”
　　余先生……这个称呼让余献的心颤了颤。
　　余献突然想到什么：“那个发信息的人……”
　　“那不在计划之内，其实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在年后，但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临时有变，计划提前了，我知道这是个机会，或许是最后一个，所以从今早出门起，我的身上就带了定位器，不过进窝点前我把定位器留在了外面。”说着时又知歪了歪头疑惑道：“你居然会到这种低级错误吗？”
　　余献愣了一下。有的，正因为有检测器他才能毫无负担地把一切告诉时又知，失策了，余献自嘲地笑了笑。

　　人到了绝境好像都会回想起以前的快乐，余献脑中浮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越发觉得可笑，在时又知的注视下笑得越发癫狂。
　　“N大也是你们设的局？”
　　“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开心吗？”时又知愉悦地笑起来，“你还记得带你进来的老师吗？”
　　颜榕，余献回想到，突然他似乎记起什么，瞪大眼看着时又知。
　　时又知看着他的反应笑意加深了几分。
　　“两年前你找到她，以学业探讨的名义跟她拉进关系，在两年里，你只要有空就会找到她，不负你所望，她成功被你打动，觉得你是个可贵的人才，带着你去各个著名学院的公开课露面。也就是在N大的公开课上，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以为我根本没把你放心上吧，其实我的心跳的比你还快。”
　　“但我调查过她，她没有复杂背景，怎么可能……”
　　“你当然调查不到，因为她的背景就是那样的，但其中有一条你一定没注意吧，她去世的父亲有一位老友，我想你当时根本没想太多，那我给你解释一下吧，这位老友是我市前任一级缉毒警督，有意思吧，你猜猜这位老友是怎么死的？”
　　余献只是茫然的摇头。
　　“你的父母。2004年5月，全国最大的毒贩围剿活动之一，‘十一日’事件，全事件进行了十一天，牺牲了十一位缉毒警，十位男警，一位女警，能猜到吧，这位老友就是这十位男警之一，被你的父母亲手杀死，所以颜榕就一直跟我们有联系，她早就认识你了，你跟她相见的第一天，我们就收到了你的消息并制定了相应计划。”
　　“你就不怕把这些告诉我我会报复他们吗？”
　　“你是一个将死之人。我今天早就观察过你，你没有任何可以往外传递信息的工具，要不了多久，我的人就来了。”果然，周围响起脚步声，一个敞亮的声音喊道：“警察！不许动！”

　　余献一瞬间漫上各种情绪，他对时又知的信任达到极点，别说传递信息的工具，他早上连一把水果刀都没带。而时又知现在只是享受的看着余献的神情，错愕，悲痛，绝望，无一不是最好的兴奋剂。
　　时又知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哦对了，我一直很好奇，我有什么吸引你的，以至于让我有这个空子可以钻，还在之后的行动里这么相信我。”
　　余献看着周围被人包围，想从口袋里拿什么就被旁边的两人死死压住，时又知放下枪从余献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只看到的第一眼，时又知就心脏紧缩一下。
　　余献说：“很熟悉吧，左边的是我，右边的是你。”

　　照片里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背景似乎是游乐园，左边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气球，右边的小男孩似乎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手里紧抓着一个毛绒玩具不放。

　　时又知脑海中浮现出那段记忆，他和父母一起去游乐园，那是约定了很久好不容易实现的，因为他的父母很忙，经常不在家，一般只有保姆照顾他，所以那天他很兴奋，以至于和他们走散了，他就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一直哭，后面有个小男孩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对方就一直问，直到他有些烦了，就流着眼睛“哇”一声哭的更厉害了，给小男孩吓了一跳。
　　“哎呀，你别哭了，是不是跟父母走散了？我带你找他们吧。”
　　“但是……爸爸说，要是走丢了要原地不动等他……不然他找不到我的……”
　　“那你别哭了啊，我跟你一起等吧，你看那里有个拍照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拍了再回来坐着继续等。”
　　小时又知抽噎了一下由着对方拉着去了，拍照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照片一人一张。
　　后来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就来了，他记得他的父母跟小男孩道了谢，还问了他为什么一个人，要不要一起玩，对方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有保姆带我的，但是她一直管着我，这儿不让玩那儿不让玩，我就自己跑出来了。”后面他们道了别就没再见过了。

　　记忆终止，时又知回味着那段记忆，后来他找过那个小孩，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原来对方也在找我吗，但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时又知难得心中泛起苦涩。
　　那张照片现在还在他的家中，就在相册里存着，看样子没有留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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