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迟意

　　十一月就这样在与学习的相爱相杀中日复一日地度过了。

　　这一个月，苏晚榆的进步在周考中不太明显，但如果用十一月月考的成绩对比之前其他月考成绩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她进步之大。

　　苏晚榆看到成绩的时候人都傻眼了，她都没想到自己能考得这么好。

　　这次她考了班级第24名，年级第336名。

　　其实在这样的学校，每个人的成绩都咬得很紧。夸张的时候，只差0.5都可能甩掉将近十个人。

　　这次苏晚榆所有理科都有明显的提升，又有英语这一课顶着。虽然英语差出来的分不及理科的差距大，但和英语不那么好的同学相比还是有很大优势在的。

　　苏晚榆足足在成绩单面前站了三分钟，像是要把每科的成绩像数学题里的数字一样对待，吃透嚼碎了才肯放过。

　　从喜悦中回过神后，苏晚榆立马往上看。

　　在第二列，她看见了谢陌风的名字。

　　谢陌风，班级第2名，年级第2名。再往后一看，谢陌风和李梦阑总分就差两分。

　　又是一个好消息。

　　苏晚榆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笑容压都压不住。嘴还正咧着呢，谢陌风就转回来：“这么开心？”

　　“当然。”苏晚榆把书包放进抽屉，脸上第一次有了得意的表情。

　　话音刚落，苏晚榆看见前面的人迅速丢了一包东西在自己桌子上。

　　她低头定睛一看，是一包大白兔奶糖。

　　“嗯？”苏晚榆迷茫地抬眼。

　　谢陌风大手一挥：“奖励我好徒儿的。”

　　苏晚榆已经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了，因为她做错题的时候谢陌风总会说“真是有个徒儿，愁死师父”。

　　她以前总会反驳。但此刻，她只是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对谢陌风说：“谢谢师父。”

　　毕竟这段时间谢陌风真的帮了她很多，苏晚榆想叫句师父也不为过吧，以前只是她闲着没事干，爱和谢陌风拌嘴。

　　把包装撕开后，苏晚榆剥了一颗弹喂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拿出一颗递给谢陌风：“喏，也庆祝你喜提第二。”

　　“你用我送你的东西祝贺我？”谢陌风直直地看着她。

　　苏晚榆讪笑出声：“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嘛。”

　　谢陌风接过糖：“那你原本准备要送我什么？”

　　苏晚榆心里想，鬼知道我要送你什么，我只是临时找个借口啊。但她面上还是很镇静地回他：“这是秘密。”

　　“行，我等着。”

　　苏晚榆含着嘴里的大白兔奶糖，开始改月考做错的数学题。

　　糖刚吃完，徐敏就坐到了座位上，然后放了一瓶椰子汁在苏晚榆桌上：“恭喜我们小榆啊，这次这么厉害。”

　　在这之前，徐敏知道苏晚榆爱喝椰子汁，就给她带过好多次。前前后后算下来也有十多次了。

　　苏晚榆笑笑，谦虚道：“运气运气。”

　　这次的确有很大的运气加持。虽然她最近很努力，但如果按实力算的话，她是考不到那个排名的。但考试在一定意义上也算一场可以有所准备的赌博，是一个抽样的过程。这次出的题就很合苏晚榆的胃口，所以她考得也格外好了一些。

　　她在平城的时候虽然成绩下降了很多，但手感很好的时候还是会飞升那么一两次的，只不过非常少而已。

　　“怎么能说运气呢，我们小榆就是很厉害。”徐敏语气十分骄傲，好像进步非常大的是她一样。

　　苏晚榆打不过就加入，也附和着她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

　　十二月份气温暴跌，最后在十号的时候淮北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苏晚榆一觉醒来，灰蒙蒙的天空下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场小雪在凌晨六点半的路灯下仍清晰可见其飞扬的姿态。

　　今天苏晚榆洗漱地很快。下雪路会不好走很多，她得抓紧一点动作。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一阵暖气迎面扑来。纵使今天天气条件艰苦，但此刻教室里也已经有很多人在埋头学习了。

　　苏晚榆走到座位上，看到李梦阑和徐敏不在，就快速地用笔戳戳谢陌风。自从谢陌风成绩下滑后，他总是来得格外早，离开地格外晚。

　　“怎么了？”谢陌风偏过头，手里还在转着笔。

　　“手伸出来。”苏晚榆催促他。

　　“干什么？”谢陌风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但另一只手还是乖乖地伸到了桌面上。

　　手心摊开的瞬间，谢陌风感受到了一股丝滑柔软的质感，在这样冷的天里还带着点热意。

　　是一个扁状香囊。

　　“这是给你的祝贺礼物。”苏晚榆收回手正言道。

　　谢陌风把香囊拿近了一些，仔细看。

　　香囊呈长方形，上面有一小段系绳，外表是深蓝色的，拿在谢陌风手里小小一个。虽然小，但是肉眼可见缝出来的针脚十分紧密整齐。不过最最显眼的还是绣在香囊中间的那几个红色字母。

　　“你求的？”谢陌风抬眼看她，语气有点惊讶。

　　平城那边对于求香囊的风俗很盛行，大家有重要的事的时候都习惯去那里拜一拜，求个寓意好的香囊，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不是，我自己做的。”她小时候曾看过王淑芬做过，当时觉得好看，硬是缠着王淑芬教她。

　　苏晚榆觉得这种东西还是自己做有诚意一些，恰好她会，就觉得这个礼物不错。所以这几天她就挪用了一点之前周末是用来学习的时间，做了两个香囊。

　　“你自己做的？”谢陌风语气更惊讶了，说完之后又开始仔细端详这个香囊。

　　“嗯。”苏晚榆点点头。

　　“这个是什么意思？”谢陌风指着中间红色的“sanus”字母问她。

　　“祝愿你健康的意思。”

　　以前写同学录，生日祝福语的时候，苏晚榆总爱写什么祝你以后心想事成，前程似锦，天天开心之类的话，但现在可能是因为王淑芬生病这件事让苏晚榆的心态发生了巨大改变，她现在一想到祝福语她就希望别人健康平安，其他的她都不奢求，只要人好好地就行。

　　所以此刻，她也将这个最质朴纯真，但也饱含着无限真诚的祝福送给谢陌风。

　　“是觉得很常见吗？”苏晚榆在写这个祝福语的时候就有点犹豫了，祝别人健康看起来会不会不走心和烂大街，但她想了很久，还是最想送这个祝福。为了显得别致一点，她想起来之前在有一个地方看过在拉丁语中“sanus”是表示健康的意思，所以她就缝了这个。

　　“没有，”谢陌风捏了捏那个散发着使君子花香的香囊，“很好看，我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

　　隔了两秒，谢陌风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谢谢。”

　　“嘿嘿嘿，”苏晚榆傻笑了几声，故作大方姿态挥挥手，“没事哒！”

　　等到徐敏来的时候，苏晚榆也塞了一个同款香囊给她，只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给徐敏的是粉红色的。

　　她觉得徐敏和谢陌风对自己都是很好的人，她也没钱买很贵重的礼物作为回报，就只能送一点心意给他们，所以苏晚榆想着给谢陌风缝的时候想着也给徐敏弄一个。

　　“哇塞，好好看。”徐敏非常惊喜，从早上苏晚榆送给她起，她就一直爱不释手，直到下晚自习临走之前才依依不舍地挂到了书包上。

　　“诶，你这儿怎么挂了个东西，还怪好看的。”今天下晚自习谢陌风特意让周源等他。周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但一路上他走得很快，但又不会和周源拉开很大的距离。见谢陌风不理自己，周源只好揪住那个小香囊，主动夸一下和他找话题。

　　“别人送的。”谢陌风转回身打开周源的手，挑了一下眉，颇为得意地开口。

　　“你不是不在书包上挂东西吗？我还记得谢亦然小时候哭着喊着让你挂一个小猪玩偶在上面，你硬是不行，还把她急得哇哇大哭，现在怎么挂了?还不给捏，这么宝贝，谁送的？”

　　周源说着不断靠近谢陌风，露出一副休想逃过我法眼的样子。

　　“苏晚榆。”谢陌风脚也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苏晚榆？！”周源大脑轰隆一声，“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一步了，你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周源越说越破防，他之前就觉得他俩不对了，结果两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都已经到送礼物的地步了。

　　“瞎说什么呢？”谢陌风转回来皱着眉踢了周源一脚，但被周源躲开了。

　　“那人家好端端送你礼物干什么？”周源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但嘴上依旧不放过。

　　“这是我教人家题目，人家送我的谢礼。”谢陌风特意避开了说是贺礼，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了，周源肯定会说，那我也考得好啊，怎么不见苏晚榆送给我。他可不想明天周源就去苏晚榆面前叨叨，然后苏晚榆再做给他一个，毕竟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哟，教人家题目，怎么，想用学习勾住人家姑娘的心啊？”周源笑着看着他说。

　　“你有病啊。”谢陌风说完这句突然觉得其实是自己有病，自己居然还期待着周源能帮自己解解疑惑。

　　“啧，步步为营，想不到你这么会啊。”周源一脸揶揄地看着他，“你说明天我也去给苏晚榆讲题，讲好多天，她会不会也送我一个？”

　　谢陌风淡淡瞥了他一眼，虽然他觉得苏晚榆真的会，但他还是对周源说：“想的美。”

　　“你瞧瞧，这不就暴露了嘛，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占有欲在身上呢，喜欢人家就直说，还偏要跟我嘴硬。”周源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觉得我喜欢她？”谢陌风不是难以置信的语气，而是真的带着疑惑。

　　之前他看苏晚榆表演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了，今天收到礼物后也是，总感觉心里有点不一样，和以往别人送给他礼物是不一样的感觉，所以他自己也有点拿不准了，打算来套套周源的话，试图从他嘴中看透自己的想法，结果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周源就戳破了。

　　“反正我觉得是。”周源看着谢陌风，一脸认真的说，“再不济也是有好感的，反正不可能没感觉。”

　　谢陌风没再说话，径直往前走，这样说来，他觉得他对苏晚榆是有好感。

　　“其实我还真有点好奇，”周源走近谢陌风，脸上带着探究的意味，“以前你对其他女生都挺有距离和边界感的，我以为你对谁都这样，怎么只对苏晚榆有感觉呢？”

　　这问题一下就问住谢陌风了。

　　他仔细想了想。

　　其实刚开始对苏晚榆有点印象是因为她莫名其妙地遮那条丑到没边的狗，当时他觉得这个人怪有意思的，所以最后居然破天荒地还逗了她一句；再接着，就是那天晚上在医院楼梯间，他躲在暗处意外看到她，看着她伤心，看着她坚强，就这样，他忘却了自己的烦恼。就是这次，让他对苏晚榆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到后来看到转学来的人是她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再然后呢......就是她偷偷给自己塞道歉纸条，当时他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傻，但又怎么这么有趣，就是心思有点过于敏感了。

　　最让他忘却不了的是，那天刚失去爷爷时，自己心里笼罩了一层厚重的乌云，而苏晚榆却突然出现，带着一包哄小孩的糖。再后面，她把孤孤单单的自己带到热闹的小吃街，又像哄小孩一样，给自己买了好多吃的，企图让自己开心起来，回去的路上还絮絮叨叨地什么都问个不停，像个小唠叨一样。

　　到后面，她还总是和自己拌嘴，傻傻的，气鼓鼓的，而自己也总是忍不住和她吵着玩，好像就是这样一步步，不知不觉地沦陷了。明明很早就开始有不一样的感觉，只是直到今天，他才发觉那种异样感有多强烈，强烈到让他都意识到不对劲。

　　“很多原因吧。”谢陌风只能这样总结。

　　“诶，那人家姑娘喜欢你吗？都送礼物了，应该是喜欢的吧。”周源贱兮兮地凑近谢陌风问。

　　不说这个还好，周源一提这个，谢陌风就想到了那天苏晚榆说他们只是同学的时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她又说他们是朋友，想到苏晚榆说他们是“普通朋友”时那一副十分坦荡的样子，他觉得是不喜欢的。

　　“不知道。”谢陌风声音闷闷地说。

　　“听你这回答，有点悬呐。”周源双手枕着后脑勺，笑着看向走在前面的谢陌风，“唉，想不到你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

　　此时一阵风吹过，周源看见随着谢陌风脚步甩动的小香囊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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