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纽约

　　心碎了又怎样？日子终究还得过。

　　夏以墨把自己从所有社交软件里抽离出来，努力不去想那个人。

　　“墨墨，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夏母敲了敲她的脑门，把她从恍惚拉回现实。

　　“哦，都好了。” 夏以墨看了一眼日历——今天，她要去乡下看望奶奶。

　　“好，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待几天，多陪陪奶奶。下午要不要爸请个假送你？” 夏父的声音温和。

　　“我都多大了，不用啦。刚好有直达巴士。”

　　饭后，夏以墨收拾好行李，拉上旅行箱。手表指向五点，她和父母告别，满腹心事走到小区门口候车。

　　她坐在长椅上，手里翻着书。夕阳的光有些刺眼，晃得她眯起眼。

　　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光。她停下了手里翻书的动作，抬头。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男人一身西服，不过衬衫凌乱，领带歪斜，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冷峻的脸上罩着不适配的黑眼圈，嗓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你家是几号。”

　　夏以墨怔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时渊哥？你怎么在这儿？”

　　沈时渊喉结滚动：“你很久没回我消息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夏以墨心口一紧，本想说——你跨越大洋，放下一切，只为了确认我安然无恙？话到嘴边，她还是压了下去，觉得过于自作多情。

　　于是淡淡的语气：“没有啊，我只是没怎么看消息，太忙了。” 她垂下眼，不敢迎上那双直击人心的眸子。

　　沈时渊没有拆穿，只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余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你要出门？那我就先回……”

　　她开口拦住：“等等，你回哪？英国？” 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看就是急匆匆赶来的。

　　沈时渊点头，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

　　夏以墨觉得有些荒唐，语气多了些熟捻：“大哥，你是认真的吗？飞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又要马上飞回去？”

　　“本来想着和你吃顿饭。可你要忙，那就不打扰了......我公司那边也有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底的光也随之暗淡。

　　大巴准时停在路边。夏以墨看了眼车，又看了眼眼前这个疲惫而落寞的男人，心中一股冲动涌上来：“我是去乡下看奶奶……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一起去吧？我先给你找个酒店，好歹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沈时渊迅速接话：“好！”他毫不犹豫地拎起她的行李，大步上了巴士。

　　夏以墨看着那背影，无声叹了口气。——这个少爷，坐得惯大巴吗？

　　她跟着上了车，晚上的巴士很空，寥寥无几的乘客分散得开，沈时渊在大巴最后一排站定，迟迟没有落座。

　　夏以墨走过去，听见男人低声问：“你喜欢靠窗还是靠走廊？”

　　她本想说——这车上空荡荡的，随便坐哪里都行，一人一排也没问题。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不忍：“靠窗吧。”

　　沈时渊等她坐定，才跟着落座。两人肩并肩，定格在落日余晖里，车厢静谧，仿佛时间都被染上了橙金色。

　　……

　　去乡下的路并不平坦，车子一路颠簸，尤其是最后一排，摇晃得更明显。

　　一个急刹，夏以墨没防备，身子猛地往前冲，额头磕得生疼。她睁开眼时，发现天色早已沉下去，窗外是一片深沉的黑。

　　她偏过头，望向身侧——沈时渊靠着扶手，眼睛紧闭，眉头死死皱着，呼吸急促而沉重。

　　夏以墨想，为什么他连在睡梦中都很痛苦？在做噩梦吗？

　　夏以墨侧着身，看着他的睡颜，看的有些入迷。又一个急刹，她没稳住，直接撞进沈时渊的怀里。

　　沈时渊睁开眼，视线中是女孩慌乱又乖巧的身影——她的脸正埋在自己胸前。男人喉结轻轻一滚，唇角却压不住笑意，伸手在她发顶轻揉了一下：“有没有撞疼？”

　　灼热瞬间攀上夏以墨的脸颊，连同耳根都烧得通红。她立刻弹开似的坐回自己位置，手忙脚乱：“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时渊看着她，目光里只有柔情，低声笑：“我知道，若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夏以墨心跳一乱，仓促地把头转向窗外。可惜夜幕早已笼罩，玻璃上只有两人的倒影。

　　沈时渊，竟在那片反光中，执着地追寻她的目光。

　　巴士缓缓暂停。

　　夏以墨张望周边环境，“终于到了”，她看见男人在座位上抻腰，“时渊哥，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坐大巴？”

　　“小时候在寄宿学校经常做。”

　　夏以墨嘴巴微张，“啊，我还以为你们这种财阀都是司机接送，双脚不沾地。”

　　他对着她笑了笑，“电视剧看多了？我出国早，家里不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

　　话题顿感沉重，夏以墨立刻转移，“对了，我刚才看酒店，这一家怎么样？虽然肯定比不上你平时住的，但是这已经是这里最干净最正规的了。” 说着，夏以墨举起手机朝他。

　　“嗯，都可以，听你的。”

　　夏以墨暗暗感叹，他莫不是是世界上最好相处，最好说话的少爷了。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身边簇拥着几个中年阿姨，在村口热热闹闹地围着。

　　一看到夏以墨走下车，老人立刻挥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墨墨！”

　　夏以墨听见那声呼喊，眼眶瞬间发热，急忙抬手回应：“奶奶！奶奶！”

　　她小跑过去，扑进老人怀里，紧紧抱住：“我想死你啦！”

　　老人正要说话，目光却越过孙女，落在她身后那个男人身上，心中顿生疑惑：“墨墨，这是你男朋友？”

　　几个姑姑立刻凑上前来，眼神里全是起哄的意味。

　　夏以墨还没来得及解释。

　　沈时渊拍展一下领子，先一步上前，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奶奶您好，叫我小沈就行。”

　　老人眼睛一亮。眼前这小伙子气度不凡，又与孙女站在一起分外般配，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覆上去，笑得合不拢嘴：“小沈好，小沈真是好啊。”

　　夏以墨只能在旁边干笑，想拉开点距离，偏偏场面越发热络。

　　小姑推了推她：“别傻站着，快进屋，快进屋。”

　　夏以墨这才开口：“时渊哥要去酒店休息……”

　　奶奶立刻瞥了她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胡说！怎么能让小沈住外头？就住家里。” 说完，直接拉着沈时渊往院里走。

　　沈时渊望了望夏以墨僵硬的笑容，心里不忍她为难，便温声道：“没关系奶奶，我明天再来看望您。”

　　老人却怎么也不松手：“那至少吃完饭再走！”

　　夏以墨原以为只是家常便饭，谁知奶奶消息一放出去，村里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赶来了，连远房亲戚都顺便捎上。
　　转眼间，院子里摆了两大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

　　夏以墨没吃几口，就被困意压得撑着脑袋打盹。

　　抬眼一看，沈时渊更惨，一会儿被姑姑拉去合影，一会儿又被伯伯劝酒。但是他笑意盈盈，没看出不耐烦的情绪。

　　酒过三巡，有人拍桌大笑：“小沈啊，我看你还是别走了，就住墨墨那屋得了！”

　　“对啊对啊，你们郎才女貌，简直天作之合！”
　　“老太太就等着抱重孙了！”
　　“等什么，说不定就今晚了。”

　　夏以墨猛地惊醒，面色铁青，慌忙摆手：“不是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话音落下，桌上一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带着不解，和兴致被扫的不满。

　　沈时渊缓缓放下酒杯，一字一句：“确实还不是……不过，我在追求墨墨。”

　　短短一句话，划开沉闷的空气。桌上立刻又热闹起来，笑声、调侃声此起彼伏。

　　夏以墨感觉自己身体被锁住，眼睛瞪大，透过人群望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喧闹声逐渐远去，耳边只有自己一声声急促的心跳——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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