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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
“吱嘎——”
脚下传来木板的呻吟，爱丽丝抬头，第一眼望见的是蔚蓝色的海洋。
风从她的背后吹来，带着海水的咸味，裹挟着水汽越过她的发丝，让她有些恍惚。
“这里是，海？”
她上一次看见海，还是在机器人医生的诊疗室内，电子光屏上闪烁着海洋的影像。但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有无尽的空虚，什么也感受不到。
而现在，她正站在真正的海洋面前，远处的天上飞过海鸥，清脆的鸟鸣回荡在海面上。波涛滚滚，天空的蓝倒映在海洋里，海面的蓝又倒映在她的眼眸里。
看样子这里是一艘木质航船，风吹动着帆布，船帆上画着简陋的海龟图案，脚下的木板正吱呀作响。
爱丽丝搭上船舷眺望，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四周也看不见陆地。她正盯着粼粼的海水，反光有些刺眼，时间从海洋里探出半个身子望着她。
“你怎么在海里？”
波浪起伏，却没有被时间的存在所影响。它像个无形的幽灵，闪现到了甲板上，衣衫没有沾上一滴水。
“最初的生命从原始海洋诞生，海洋自然也是我的容身之地。我之前就住在这。”
它理了理并没有乱的领口，宛如指针的金属装饰在阳光下闪烁。那里有四根指针，爱丽丝看到最长的那根指针好像动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从风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爱丽丝扭头，那哭声像是从船的另一侧传来的。这让她想起了小美人鱼的童话。
也许这样太冒昧了，她应该先去给船主人打个招呼。
爱丽丝沿着甲板，小心翼翼走过去，这是一条木质的航船，看上去有些年头，她担心一不留神就会对这老古董造成伤害。
她在电影中看过类似的船只，如今亲眼所见带来的感受则更加深刻，不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不是渔民，海员，或是海盗。
她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蓝色的身影正蹲在甲板上颤抖，一条牛尾巴敲打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听见动静后，对方转过头，看到爱丽丝和时间后慌忙起身。
“你们怎么上来的……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便左脚绊右脚摔在了爱丽丝面前，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爱丽丝赶紧扶起对方。
他也身穿一袭蓝色风衣，衣摆下端竟然是流动的水。摔倒后甲板上顿时湿了一片，好在水流不会对衣服产生影响，爱丽丝的衣服才没有湿。
时间来到爱丽丝身旁，变化出完整的人形，踩在甲板上。
“还记得我吗，我带她来的，有事找你。”
对方看向时间，又看了看爱丽丝，最终朝她伸出手。
“原来是时间的新朋友呀。你好，我是假海龟，是…这艘船的船长。”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低头朝船帆看去，又把视线扭回来。爱丽丝握着他的手，报上自己的名字，象征性地晃了晃。
和海龟同样颜色的绿色的头发，清澈的蓝眼睛里映着天空，航船形状的帽子上有着弯曲的公牛角，看上去气势十足，不知是装饰还是从他头上长出来的。
这位船长看上去很矛盾。
不过眼泪还在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和眼下的斑点图案混合在一起。爱丽丝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她收回手，试图在身上摸出能擦眼泪的东西。
假海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转过身，用袖子拼命擦干眼泪。不过他眼下和脸上有圆形装饰，远远望去像发光的泪珠。
爱丽丝不太会安慰人，她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了条手帕，递给假海龟。让他把眼泪擦干，然后委婉地询问起情况来。
“感谢你，不过我没事的。”假海龟把眼泪擦干后，把手绢递了回去。
说起来这手绢好像是疯帽匠的，之后要不要还回去？
思考片刻后，爱丽丝还是决定把它整齐叠好，塞进口袋里，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
“我只是，喝水的时候呛到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木桶，周围还有溅出来的水。爱丽丝往水桶里看，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伸出手蘸了一点水，是咸的。
众所周知，海水可对人体没好处，含盐量太高，过度摄入可是会死的。
“这里没有淡水吗？喝海水会伤害你的身体。”爱丽丝关切地问。
“没关系，我可以通过眼泪排盐。也是因为太咸了，所以我才在流眼泪，麻烦你担心了。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吗？”
假海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爱丽丝便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红心女王碎掉的镜子在哪里吗？我要用它重回现实。”
“镜子吗？”
假海龟思索片刻，自信地朝天上指去，“就在顶上！我用来当照明灯，这样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船只了，你可以拿下来。”
爱丽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桅杆的顶端。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呢！”假海龟也看过去，可那里确实空荡荡的，只有绳索在空中飘荡，他之前得到的镜子碎片不见了。
他开始在桅杆下面绕来绕去，又打开甲板上的储物箱，接着跑进了船长室，经过一通翻找后，他崩溃地冲了出来。
“好像真的丢了！！”
“我捡到的亮闪闪装饰就这么消失了！”
这对爱丽丝来说也是个坏消息，她还要靠镜子返回现世。她拉过假海龟，用手按住他的肩膀，让对方冷静下来。
“别着急，再仔细想想。”
“哦，我的朋友在下面，你可以和它打个招呼。”
时间突然插嘴，它把半个身子探出船舷，任由剩下一半变成液体，在甲板上流淌。
他指了指海面，爱丽丝看见有黑色的阴影从碧波下浮了上来。率先捅出水面的是一把巨大的镰刀，然后是两只尖角，再是巨大的人形生物。
时间伸出手指着它，“那是死神，我负责新生，它负责死亡。”
从水里爬上来的死神像是试图变成人类，但只成功了一半。果然，同伴之间还是有相似性的。
它的眼眶是纯黑色的，右眼下有颗黑色的泪珠印记，眼球像是红色的石子，没有光泽地镶嵌在眼眶里。身着华贵的礼服，左侧的骷髅手正拿着巨大的镰刀。
它的另一只手中提着白色的旗鱼骨头，骨头正在激烈地挣扎。
“我抓到它了！”死神高兴地朝船上的众人喊着，旗鱼骨从它的手中冲了出来，直接蹦到了船上，在甲板上蹦跶。
假海龟冲过去把它捡了起来，准确来说并不是生物骨头，更像是一把旗鱼形状的武器，又像枪又像剑。
“这是我出海时钓到的哦，是不是很漂亮！”他把旗鱼骨举起来，锋利的骨骼在阳光下闪着白光。
死神顺着绳梯慢慢爬上来，爱丽丝看着它缓慢的速度，拉着骨头手将它拉了上来。
“今天的溜鱼活动结束，辛苦啦。”假海龟抱着旗鱼骨，对死神说，随后把骨头放进了甲板上的箱子里。
死神站在甲板上，比他们都要高出一大截，身后还有血红色的蝙蝠翅膀，骨头组成的尾巴敲着甲板。
“碎片是不是掉进海里了。”
爱丽丝看向时间，“你能带我去海底吗？”
“你们在讨论什么？”死神好奇地凑过来，弯下腰插到他们之间。
“对了！死神大人你看到我的镜子了吗？就是我上次拿出来，我们一起挂在桅杆顶上的那个，很闪亮的。”假海龟努力地比划。
死神抬起头望天，仔细思考。
爱丽丝有些焦急，海洋太大了，就算能到达海底，她也不知道碎片在哪里，也许要找上一百年。就算能把时间无限延长，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我好像知道了。”死神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开口，“你们要去找碎片吗？”
“是的，如果能找到，我将不胜感激。如果你们有需要拜托我的事，我也会全力做到。”
爱丽丝上前对死神和假海龟说，“这对我非常重要。”
死神咧嘴笑了起来，爱丽丝从它苍白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笑意。
“好，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它兴致盎然，挥动手里的镰刀，然后从船只底下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甲板在剧烈抖动，爱丽丝扯着假海龟，紧紧拉住船舷。
海水从她的面前升起，不，应该说是她在下沉。船只慢慢沉进了海水中，而船上的事物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散落的绳索缠绕几圈，将自己摆放好，船帆抚平褶皱，木桶排成整齐的队列。海水在他们的头顶涌动，像有层屏障保护着船只，将海水隔开。
像是魔法构成的潜水艇，这可比真正的潜艇方便多了，爱丽丝不由得感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水压。
船只彻底沉入了海里，在海中缓缓游动，爱丽丝朝下望，船身旁像船桨的东西正上下摆动，推动着船只向前推进。
这里无比安静，只有光线透过海水照射下来，像误入了一个静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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