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

　　追着魔气痕迹往西走了半柱香，柳凛凛的符笔突然在半空顿住。红光在前方三丈外凝了个点，那里的草叶沾着极淡的黑渍，却没有傀儡的脚印。
　　“苏烬在故意清踪迹。”柳霜复蹲下捻起片草叶，黑渍化得极快，带着焚天宫特有的焦味，“他不想被我们追上，也不想被焚天宫的人找到。”
　　陆钧仪的剑鞘在地面敲了敲，石缝里露出点泛着暗红的星火石碎。“他带着的星火石快碎了，魔气散得这么慢，是故意留了半条线索。”
　　柳束指着远处的断崖缺口:“那里有烟!”
　　缺口下的凹地里燃着堆小火，火边放着个裂了缝的匣子。匣子里的星火石只剩小半，却用符纸裹着，符纸是柳凛凛之前画废的护符，边角还沾着他的朱砂印。
　　“这小子倒会废物利用。”柳凛凛捏起那张符纸，指尖被烫了下，“还敢用我的符?”
　　火堆旁的石头上压着片枯叶，叶面上用星火石粉写着行字:“星火石赠柳束，换你们别追一一苏烬”。字迹歪歪扭扭，末尾还画了个潦草的笑脸，像怕被人看出心虚。
　　柳束捏着那半块星火石，想起之前在矿洞外见过的少年，被傀儡追得跌进泥里时，手里还跟钻命根子似的攥着，“他把星火石给我了?”
　　“不是给你，是给启明宗。”柳霜复望着西去的山路，“焚天宫追他是为星火石，启明宗要星火石补护山大阵。他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你，既卖了人情，又能顺理成章脱身。”
　　陆钧瑜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苗窜起，照见石头后藏着的木牌，刻着“焚天宫”三个字，边缘被人用牙咬出了齿痕。
　　“他把身份牌留下了。”云蘅用帕子裹着木牌翻看，背面刻着个极小的“烬”字，“这是要和焚天宫彻底撇清关系。”
　　柳霜复指尖在木牌上敲了敲:“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我不会追一个没了星火石的魔修，毕竟留着他，说不定哪天能从焚天宫套点消息。”
　　西风吹过缺口，卷着点焦味往南去了。那是往焚天宫反方向的野林，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却最适合藏踪迹。
　　“他走了。”陆钧仪收起剑鞘，“星火石的气息到这里就断了。”
　　柳凛凛把那张符纸扔进火堆，看着它蜷成灰:“便宜他了。”却在转身时，往野林方向丢了个东西，正是之前在藏经阁摸出来的那块星髓角料。
　　柳束看得清楚，那星髓落地时，野林深处传来极轻的响动。
　　往回走的路上，柳霜复停在那棵刻着“明”字的老竹前。竹身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刻的箭头，指向启明宗后山。
　　“是苏烬刻的。”她指尖抚过刻痕，还带着点木屑，“他路过这里时，看到了少年留的记号。”
　　陆钧瑜顺着箭头望去，后山的云雾里隐约有座塔尖:“是启明宗的镇魔塔。三百年前用来镇压入魔修士，十年前司徒明闭关的地方，就在塔下。”
　　“看来不用等司徒越辞了。”柳霜复折了根竹枝在手里转着，“宗主和司徒越辞在山道纠缠，正好给我们机会去镇魔塔。”
　　柳凛凛拽住她的竹枝:“那家伙一个人对付宗主，会不会.….….”话没说完就别开脸，“我是说，他死了我们少个问路的。”
　　“放心。”柳霜复抽回竹枝，往镇魔塔方向
　　走，“能让沈彻师兄念叨着的人，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一一”她回头瞥了眼柳束，“镇魔塔里的阵法认启明宗的人，等下进去，你走在最前面。”
　　柳束攥紧了那半块星火石，指尖被硌得生疼，点了点头。
　　走到镇魔塔下时，塔身的黑砖上突然亮起道符纹。是启明宗的“清灵纹”，却比寻常的淡了许多，像快耗尽灵力。
　　“塔下的星髓阵快撑不住了。”陆钧仪摸了摸砖缝里的粉末，“和矿洞的矿渣一样，被人抽走了灵力。”
　　柳束刚要伸手去碰符纹，塔里传来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柳凛凛的符笔瞬间护在她身前:“里面有人。”
　　“是司徒越辞说的‘养傀儡’的源头。”柳霜复望着塔门缝隙里渗出来的黑气，比矿洞的浓了数倍，“宗主把最强的傀儡藏在这里，用镇魔塔的阵法压着，既怕它跑了，又怕它灵力散了。”
　　塔门突然自己开了道缝。缝里飘出张眼魂符落在柳束脚边，印着蔷薇花印。
　　“是司徒越辞的符。”柳霜复捡起符纸，上面还带着点青芒，“他在给我们指路。”
　　柳凛凛往塔后看了眼，西去的野林方向，最后一点焦味被风吹散了。收回目光撞见柳霜复的笑:“怎么，担心那个魔修?”
　　“谁担心他!”柳凛凛把符笔往腰间一别，“走了，再磨蹭那花花公子该把功劳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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