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骑士

　　高中生活就是无数的速写纸和堆叠的试卷，江惟很认可这句话。
　　“团团你先睡，我画完这张就休息。”江惟两天没练速写有点心痒，都上床了还坐回去画画。宋远章也不听话，拿着本英语单词在床上坐着背书。
　　江惟看劝不动，由着他吧，今晚要练两张完整的速写画面，算起来得要差不多一个小时，赶紧画完睡觉。
　　北京时间23：41，江惟取下一张速写，幻肢开始画另一张。
　　“哥哥，还要画吗？”宋远章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还要画一张，你困了先睡吧好不好？”江惟手上是铅笔灰，用手腕曲起来碰了碰宋远章的脸，温柔的劝他。
　　宋远章摇摇头，挤到江惟和椅背中间的位置坐着，环抱住他背书，摆明了不听话的气势。
　　江惟叹口气，只能往前坐了一点让后面的宋远章不被挤到，手上加快了速度。
　　北京时间00：00，宋远章瞅准时机，趁江惟拿橡皮的间隙扶着他的脑袋探头，直奔江惟的嘴。谁知江惟的速度比他还快，马上就能触碰到的时候被他翘着嘴躲开，宋远章一脸迷茫的亲上了江惟的手臂。
　　“哥哥……”宋远章很委屈，收回自己手，把头埋进江惟的颈窝，眼睛耷拉着嘴也瘪着。
　　江惟笑他：“不可以亲。”
　　宋远章在江惟脖子上蹭来蹭去，嗅他的味道，好几次想张嘴咬，只能咬着牙说：“刚才在小公园明明给亲的，还给咬……”
　　江惟一边画画一边听他在那里嘟囔，一会儿说刚刚给现在不给江惟是偏心鬼，一会儿又说江惟就是喜欢逗他玩，还说哥哥是残忍的坏人，只喜欢看他哭。
　　这话说的越来越严重了，宋远章抱着他腰的手也紧了很多，可怜兮兮的。
　　“再乱说就抱都不给抱了。”江惟说。其实他挺喜欢宋远章脑的这些小脾气，但是影响到他画画了，不可以。
　　终于安静下来，江惟得以完成训练任务去洗手，把宋远章的手扒开，没理会跟着的小尾巴。
　　“躺好。”江惟命令道。
　　宋远章依依不舍的放开江惟，在床上躺平，还不死心的问：“你已经罚过我了，给我亲一口吧，不会影响的，我已经知道错了。”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和祈求，江惟忍不住看他，一双棕褐色的漂亮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眼尾又有一点红。等下，男朋友这个粘人的劲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好好闭上眼睛睡觉。”江惟决定测试一下。
　　“哼！”宋远章气得转身不看江惟，留给他一个铺满碎光的背影。
　　这样看上去又挺正常的，应该就是正常的粘人吧，是一个可爱的男朋友。江惟打了个哈欠，不管了先睡觉，要累死了。
　　寂静的房间里，宋远章悄悄转身搂住江惟，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我知道错了。”

　　江先生回家做饭，无论如何都得弄个十全十美的十盘菜，弄到一点多，饿的饥肠辘辘的家人们把饭吃的很干净。
　　碗筷由两个年轻人洗，江先生却留在了厨房。
　　“你想洗碗啊？”江惟没好气的问。
　　“那还真不想，我就喜欢看你们洗碗怎么了？”江先生也幼稚的回，“我儿子和他对象，我看看也不行吗？”
　　“哐当——”
　　这种声音响起，说明省盆不锈钢掉在了地上，一下子江家父子都看向了裤脚沾了泡沫的宋远章。
　　江惟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的喊：“妈！爸爸在里面打扰我们干活！”
　　江先生急忙去捂儿子的嘴，但赶不上老婆的速度：“江启明！出来！”
　　又被吼了，江先生气得一脸无语的看向江惟，结果儿子根本不理他，跑去宋远章那里给他留下了个背影。
　　世界安静了，江惟只是冷静的洗着碗筷，宋远章洗干净手，蹭过来亲了一口江惟的脸，小小声说：“谢谢哥哥。”
　　厨房门被敲响，江先生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放松，严肃的说：“回来再洗吧，我们先去趟学校。”
　　江惟跟宋远章对视一眼，握住宋远章的手，江惟打开门问：“什么事啊？学校今天下午不是要考试吗？”
　　“那个打人的同学，叫张文彬是吧，他家长来了，在学校门口拉横幅，你们主任叫我们过去一起谈谈。”江先生一边说一边整理仪表。
　　王女士就没这么理智客观了，拿着两个孩子扔沙发上的外套，命令道：“快点！洗干净手穿上衣服！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干嘛！”
　　两位家长先去车库开车，江惟和宋远章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江惟安慰了爷爷奶奶一声，保证不会出事。拉着宋远章去赶电梯，按楼层的时候江惟说：“别激动。”
　　宋远章整个人都有点绷直，江惟强硬的掰着他的拳头，警告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解决问题要有办法。他之所以现在只能用这么不要脸的办法解决问题，就是因为他们没招了。”
　　“我昨晚是不是没咬到你的手来着？”江惟拉着他的手走向小区门口，假装漫不经心的说。
　　宋远章整个人都愣住了，走了两步之后嚷嚷说：“你不让我亲，我不给你咬了。”
　　江惟笑着看他一样，走快两步坐上车，又把宋远章拉到自己隔壁。用手机打字给他看：真不给假不给？
　　宋远章拿过手机，打字回他：男朋友就给，哥哥不给。
　　江惟看到的时候皱着眉，笑着回他：什么叫男朋友，什么叫哥哥，我不能都是吗？
　　——但你每次欺负我自己都好像没什么反应，是男朋友的话怎么会没反应呢
　　江惟往窗外看了一眼才控制住笑意，假装正经的回：那说明你不够努力啊男朋友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努力
　　这次江惟没打字回他，趁爸妈没注意，把宋远章的手拉过来低头舔了一下。余光里宋远章又红了，现在应该不会再问了吧？
　　江惟嘴角微微翘起，把宋远章的手放回去，隔着他的手摸他的腿，看见宋远章用自己手机打出来的字：哥哥是变态……
　　不逞多让的江惟笑着看向他点点头，回到：不喜欢啊，那我以后不逗了
　　宋远章睁大了眼看这段话，然后瘪着嘴怨念的看向他，乖乖凑过来摇摇头，把江惟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喜欢的。
　　江惟笑出了声，把手抽了回来，不管宋远章有多着急，只正色问道：“我们去是要商量什么啊？”
　　“说是那个小同学的家长觉得自己孩子没错，是被我们逼得进了派出所，说我们仗势欺人，学校是为了巴结我和你妈。”江先生说。
　　江惟皱了皱眉，宋远章不服气的说：“他不止一次打我了，上次他莫名其妙跪在走廊，看到我就打，这次还拿上了刀。要不是没构成轻伤，他都要拘役的好吧，他凭什么说这话啊！”
　　王女士听到这段话猛地回头，问：“没伤到吧？”
　　宋远章摇摇头，王女士叹了口气转头说：“等会儿我们还是冷静点，看看情况怎么样。”
　　“那个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江惟看到门卫处有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去。
　　“老师好，我是江惟和宋远章的家长。”江先生礼貌的微低着腰握手。
　　“你好你好，我们直接去办公室吧。”老刘是接到电话提前两分钟下来的的。
　　往办公室走需要经过连廊，现在又是考前还没进场的时间，有很多认识的人看向这边。
　　江惟捏了捏手，他还是第一次弄出这么大件事，有点没经验，多少紧张了点。宋远章突然走快了两步，站到江惟身边，手背不经意碰了一下他的。
　　江惟转头看他，发现宋远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从影子来看，他被宋远章的影子包着，好像听到一句话——别怕。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周围老师基本都低头在做自己的事，只有刚回来还没坐下的姚老师跟他们笑了一下点点头。
　　“我们张文彬！省级赛事的第二啊！是要在专业上面好好培养的！要为国家争光的！你们不能因为别人家里有钱就欺负他吧！你们这叫不作为！不公平！”
　　还没打开小隔间的门，就听见张文彬的家长大声说话的声音，江先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王女士收了对老刘的笑意。
　　老刘敲了敲门，带着他们进去。张文彬正坐在沙发上被一位头发有点花白的老人抱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用一种怨恨痛苦的眼神瞪着江惟。
　　江先生警告性的看了一眼坐主位的老师，王女士搂住江惟的胳膊，宋远章直接错步站在江惟面前。
　　在江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正剩下宋远章的后背，无奈的想：其实我不怕他啊……
　　“我们学校都是公平公正的对待所有学生的，没有你说的不公平。”来处理问题的那位老师姓余，看上去非常疲惫，看到来人，顿了顿说，“江惟同学的家长也来了……”
　　张文彬的家人把屋子里除了老师周围的位置都占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里，刚才只有三位是老师。
　　属于江惟他们的位置被张文彬一群人用横幅，木棍等东西占着，现在江惟他们来了也没打算拿走，尹玥的家长只来了一个，现在在努力找位置，宋远章则直接走过去打算清。
　　在宋远章走出来的之前，被江惟拉着，王女士也使了个眼神，江先生直接说：“老师，我看这几位家长并不想跟我谈，那就不用多费时间了，我们可以在别的场合聊一下为什么这位同学没有被拘留。”
　　“你什么意思！我家孩子没错！”搂着张文彬的那位老人家站了起来，指着江惟骂，“是你儿子打他，他迫不得已才反击的！还有你这个没家教的！是你挑衅我儿子，他才会被抓到派出所的！”
　　余老师焦头烂额的喊：“张文彬家长你冷静一点！我们学校是有监控的！”
　　“刘老师你和陈老师先把学生们都带到外面去吧。”余老师对着两位班主任说。

　　另一个小房间离家长们不远，时不时能听到一些声音，嘈杂，混乱。
　　不过江惟没空管，他一边应付着老刘的慰问，一边关注宋远章，这个小傻子刚受委屈了。
　　刚才陈老师本来想带着宋远章一起去他位置上，结果张文彬一出门就对着江惟嗤笑一声，跟宋远章说：“连家长都要借别人的，你真是个没人要的废物！只会打架的废物！”
　　气的江惟冲上去打他，被刘老师拦住了，只能挡在宋远章面前动嘴骂：“你才是废物！宋远章是我家人，我家长就是他家长！你在这里担心个什么劲儿？是因为自己除了这点什么都不会吧！你个冚家铲（含家产）！垃圾东西！”
　　直到江惟被吓到的宋远章抱住的时候都还在说：“你凭什么欺负他！他有的是人疼爱！傻閪！＃＃＃＃＃＃＃！＆＆＆＆＆！有病就去睇啦，喺度上咩街啊！”
　　（沙茶！～～有病就去看，不要上街来！）
　　大概是江惟平时清风朗月，与世无争的形象立得太稳，除了应急处理的两位老师还有反应以外，几个学生里只有宋远章下意识拉住江惟。
　　刚关上的门被打开，几位家长冲了出来。
　　看懂了情形，江先生回头对着张文彬的家长说：“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吗？！”
　　看着眼前快气疯了的江惟和紧张担心的宋远章，王女士没管张文彬家长的混淆是非，认认真真，掷地有声地说：“远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就是他的家长，他被欺负了我来解决，有什么问题吗！”
　　余老师把家长带回去的时候，王女士特别心疼的摸了摸江惟和宋远章的脸，跟宋远章说：“别怕，阿姨就是你妈妈。”
　　老刘接了水放到江惟面前，说：“喝点水吧。”
　　“谢谢老师。”江惟说。
　　“平时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这么凶的孩子啊。”老刘其实有点后怕，平时的江惟太听话了，刚才那个粗口成章的学生让他有点陌生。
　　江惟只能尴尬的笑，宋远章则笑着说：“还好哥哥帮我骂了，不然我可能又跟他干起来了。”
　　这话说的江惟心里揪揪的疼，伸手牵住宋远章的手，暖乎乎的，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捏着，对上宋远章视线的时候眨了眨眼，这是两人熟悉的信号——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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