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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沈舟谩一宿没合眼,但还是强撑起精神坐诊,今天没有她的手术,也没出现什么疑难杂症来费脑筋,她不敢一个人在家呆着等消息,她想用工作的忙碌来麻痹自己,只是今天的事情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都没怎么来打扰她,她主治的病人们病情都有好转,这是好事,可她心中那恐惧迷惘的情绪不知为何却只增不减。
临近晌午了,还是没有苏念安的消息传来。
她不敢发消息,怕成为那招灾揽祸的一环,怕打搅他们队友之间的合作联系,怕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害怕的事情随着太阳西沉的节奏愈来愈多,却无济于事。
她趴在办公桌上,看着被风吹得鼓起的窗帘渐渐染上金边,又逐渐染上橘红,遥挂在天际的骄阳,火红的宛如血滴般沾染在金墨晕染的画卷上,描摹出一幅山水画。
她伸出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缓缓张开五指,触摸着这一缕照进她生命的暖意,小心接住跃然她掌心的阳光,忽而一阵阴风刮过,扯来一朵乌云,盖住了这片光线,办公室里顿时暗淡了几分,她见阳光在缝隙间明明灭灭的,企图突破云层,可挣扎了好久还是徒劳无功。
“碰!”
沈舟谩猛然站起,椅子与办公桌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音与之重合的是门被大力推开后和墙发出的碰撞声。
“沈医生!”门外杨汀洲拧着门把手,缓了一口气后仍旧大口喘气,焦急地说,“不好了,苏警官……”
“念安!”沈舟谩听到苏念安的名字就疾步往手术室外跑去,她甚至不必听完,她漏跳的心脏早已告知她未完的话语是什么。
手术室外刘易浑身是血地蹲在地上,他抓着头发不停流泪,看见沈舟谩来了才抽噎着开口:“嫂子……对不起……嫂子,都怪我,我没有拦住,是我……”
沈舟谩望着门上“手术中”刺目的红灯,已经开始耳鸣,她无暇顾及刘易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膝盖狠狠撞在地面上,被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碎石残骸擦出道道血痕,新鲜淌出的血色与一路延伸进手术室里的血滴融为一体。
杨汀洲上前将沈舟谩扶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苏念安送进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的模样,他无法想象苏念安发生了什么,紧急抢救时发现她肝脏破裂,脾脏中弹,后脑被钝器重击,面色已有灰白之相,虽然作为与死神抢人的医生,应该随时全力以赴拯救伤者,但他多年的医学知识却告诉他,除了祈求奇迹发生,好像已经别无他法。
如果医者也无能为力,那只能祈祷神明降临。
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又疾驰,沈舟谩希望这盏灯永远不要熄灭,又祈愿着门开后主任告诉她不过小伤,已然无碍。
沈舟谩低着头,麻木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她没有流泪,苏念安一向心疼她的眼泪,她不想苏念安出来后看见她通红的双眼,也相信苏念安不会弃她不顾。
忽然,一个小小的丝绒盒闯入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去,原来是刘易慢吞吞地挪步过来,嗫嚅道:“嫂子……老大让我给你的。”
沈舟谩默然接过打开,原来是她前几天和她分享的戒指,是一枚雕着珐琅蝴蝶的拉丝金戒指,当时她还说黄金保值,过几年戴腻了卖了给她当养老金。
她自己说完就抛在脑后的戒指,没想到苏念安放在了心上,百忙之中还去给她定制了一枚。
刘易小心翼翼地开口告诉了她苏念安最后说的话。
当时刘易没拦住交易的头目,让他趁乱溜进巷尾,苏念安及时留意到,为了抓住这好不容易的机会,她未和队友报备,只身前往,岂料对方暗藏了人手,苏念安以一敌十,直到对方掏出枪械瞄准苏念安发出枪响后,才惊动刘易等人,待她好不容易撑到刘易他们带着人手赶来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了,刀伤枪伤钝器伤布满全身。
苏念安撑着一口气看着那些犯罪人员被缉拿后,才瘫下身子,刘易赶忙上前扶她,手死死捂住她后脑勺的那处致命伤,可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溢出,头、身躯、四肢,血像被扎破的水气球一样,一直涌出,漫过苏念安已被浸透的蓝色衬衫,将他身上蓝色的警服也染得殷红。
“小……易。”苏念安开始大口呕血,她微微侧头,以防呛进气管导致窒息,她还有话没说完,“如果这次我回不去了,你把这个给你嫂子……帮我转告她,这辈子,我没有和她白头但算是偕老了,虽然……我还不是很老,所以让她不要急着见我啊……等她老了,我想见见她暮年的模样,这样才是真正的偕老。”
……
沈舟谩听完又哭又笑,恍若疯魔,可她还来不及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手术室门打开了,小护士疾步走来:“沈医生,主任让你进去协助……你还好吗?”
“好,我去准备。”沈舟谩只痛苦了一瞬,便快速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强压出状态,起身跟上。
“沈医生,不然我来吧……”杨汀洲有些担忧沈舟谩看见苏念安时能否冷静面对。
“没事,这是我的职责,而且,如果真的……我总归是要送她最后一程的人。”
沈舟谩头也不回地走进手术室的大门,关门的声音让她忽略了口袋里传来的那条定时短信。
“对不起啊,舟谩,接下来要你一个人辛苦了,我没有愧对于我的国家、人民和理想,可我有愧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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