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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到时候再看吧,”仇鸾镜感觉浑身像在灵山挖矿挖了八百年,身心俱疲,唯独心头大恨未消。
佛宗屹立不倒,信佛的人都该杀。
佛陀不能救任何人,邪祟们在寤寐镇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凡人,邪祟完全不在乎恶果,天谴将至,那也还没劈到身上,无所吊谓。
腥臭的血风裹着温热的水雾,蒸到仇鸾镜跟前,土地在震动,稀碎石子跟着沙粒,被远处走来的罡气卷着,颤颤巍巍晃动。
那象征仙门正统的剑气,顺着狂风席卷而来,几乎不用看,仇鸾镜便知道来着是谁。
她只是嘲讽地笑了笑,“北冥宫也要下山管闲事了吗?”
从前不管人间闹成什么样,到处都是人肉贩子,尸横遍野 ,也未曾见过北冥宫出手。
来者是一名男修,高冠云履,通身湛蓝色道袍,背负拂尘,手持宝剑,面貌倒是数一数二的貌美,只可惜上了岁数,已经不在青春动人,透着老朽死气。
“君本正道中人,为何做贼,与厉鬼同流合污?”
周柒就是这一场婚宴的东家,那一场婚宴,久远到他本人都已经不记得了,为了突破境界,他分了一缕神魂在凡俗界。
仇鸾镜看见了那个死去的痨病鬼丈夫,神仙渡劫,凡人遭殃,甄如愿的一生苦难,只是为了化男仙尊的瓶颈。
“我有说过,你可以站着跟本尊说话么?”
仇鸾镜抱着手,甚至都不需要她动手势使用符箓,仅仅只一句话,威压一放,那男仙尊不得已跪倒在地。
原本成竹在胸的周柒,完全没想到这犄角旮旯的寤寐镇能够如此大能,心里揣着的好为人师,被打得荡然无存。
那威压并没有随着周柒双膝跪倒在地就减少消失,细密血珠,透过肌肤,一点点汇聚成更大的血珠,汇聚成血流。
“真是没礼貌。”
仇鸾镜笑嘻嘻说完,那男仙尊双腿开始扭曲,一根墨绿色藤蔓缠绕在他双腿,寸寸绞住,嘎巴嘎巴,骨骼被蛮力碾压,碎裂成齑粉,所有血肉跟骨粉被搅和到一起。
地面长出一张长满锯齿的嘴,一口咬住男仙尊的下肢,如同锯子,咔嚓撕扯他的血肉。
仇鸾镜拍了拍藤蔓的花苞,“好孩子,继续,都吃干净,剩饭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
铺天盖地的邪祟,跟过境蝗虫那样,纷纷跪倒在仇鸾镜跟前。
畜生堆里,谁能打听谁的,最能打的那一只畜生,就是当之无愧的首领。
“恭祝魔尊千秋万岁!”
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邪祟,不管是此前仙门中堕魔而去的,还是天生如此的,都匍匐跪倒在仇鸾镜脚边,她们越卑贱,仿佛就能映衬出仇鸾镜多威严。
其实她们根本就不怕仇鸾镜,她们是怕仇鸾镜持有的绝对暴力。
倘若仇鸾镜有衰老变弱的那一日,这群跪倒成片的邪祟们会一窝蜂冲上来,彻底撕碎仇鸾镜。
仇鸾镜望着这样的下属们,表情冷漠,终于可以不当人肉墩子,给人踩着作践了,好似风水轮流转,总不是给人作践,就是作践别人。
她觉得好烦。
各类供奉流水似的抬上来,仇鸾镜略微扫了一眼,有一块地方空着,陡然间心生怒意,顺着她的人越多,她越不许有人胆敢忤逆于她。
她做事追求完美跟圆满,有人不来捧场,太下仇鸾镜面子了。
“梵榷那个贱人呢,他为何不来,他在挑衅我?”
底下邪祟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被大魔头一掌拍死。
梵榷一个就足够变态,如今出了这个魔尊,更是水深火热。
当初也没人通知说魔道内是这么个情况。
一个邪祟站出来,哆哆嗦嗦:“梵榷最近在闭关修炼,他修炼白骨观已经臻于圆满,恐怕来日成为魔尊您的心腹大患。”
这跟梦到的不一样。
【系统:太多宿主没有看见的东西了,徐凤台她是真的爱你,愿意为你扫清一切屏障阻碍,有她在,梵榷必死无疑,你去杀死的每一只顶级大邪祟,都在你打上门前,跟徐凤台交过手】
仇鸾镜哑然。
回来一会儿,她坦然收走全部供奉,一抬下巴,“从今日起,我仇鸾镜同梵榷势不两立,望魔道诸位都好之为之,胆敢伙同梵榷作乱者杀无赦。”
这人间,又孵化出来一只顶级大邪祟,比之当年梵榷诞生之初,还要修为高深,居然已经是元婴期。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只等着跟前魔头打上梵榷居住的三十三重天。
“阁下好生威风,真是令人生畏。”
娼寮主人慢慢从那邪祟堆里走出来,周身血衣,犹带腥风,她微笑着,下半张脸露出嘴角,气度从容不迫,但又时时散发出不好惹的气场。
边上邪祟个个诧异,不知何时自己身边多出来一个带面具的怪物新人。
仇鸾镜皮笑肉不笑,徒手炼化了那男仙尊,手捏金丹,迎面对上她,也是淡然笑道:“你又何必谦虚,都是一路货色。”
娼寮主人笑着摇摇头,举手投足尽显风流,“我是来喊你回去下厨的,婚宴筹备那么久,总不能半途而废,那么多山珍海味,摆着浪费太可耻了。”
她朝着仇鸾镜丢了一寸撕裂的布帛,素白如月辉,风卷着,被仇鸾镜一把抓在掌心。
“你找死?”
仇鸾镜捏着那熟悉不过的布帛,目眦欲裂,很少如此暴怒,但生气起来就是想杀杀杀。
娼寮主人唰的摊开一把洒金墨色玉骨折扇,随意摇了摇,懒散得同她不系好的腰带一般,那一条鸾带松松垮垮,没个正形。
“总得回家吃饭不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折扇盖住脸,又缩回那地面绽开的尸香魔昙嘴里。
仇鸾镜一路风驰电掣,几乎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御剑飞行再也没她这么快,到那天香楼时,险些刹不住剑,当头撞进那门里。
那种强烈不适感席卷心头,梵榷为何不至,仇鸾镜反复想着那一日徐凤台落入梵榷之手,她就恨得滴血,不手撕了梵榷难消心头之恨。
“徐凤台!徐凤台!”
仇鸾镜不管不顾,一脚踹开所有挡路的门,天香楼客人们被疯魔的仇鸾镜吓得退立两侧。
等仇鸾镜走到最后的内阁,粉色鲛纱帷幕迎风而动,三足金蟾徐徐吐出甜腻暖香,案上小火炉煮着一锅子北疆甜酒,混着柑橘果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仇鸾镜赶到时,就见着一血衣邪祟披头散发,依偎在徐凤台怀里。
那邪祟身量高大,只跪在地上,上半身搂抱着徐凤台的腰,脸埋进她怀中,不知是何人。
徐凤台身上仍旧是那一身白衣,除了成婚那一日换过颜色,其余时间都是素白一片。
她低垂着脸,目光如水,手轻轻抚摸着那血衣邪祟的脊背,像抚摸豢养的黑豹,揉着脊骨,在那打着圈儿安抚。
仇鸾镜看得眼热,血像顺着各类细小血管突突跳动,隐匿又狂躁。
她压着血刃,悄无声息挑开一面鲛纱,鬼似的缓缓靠近,呼吸声都静止,一切响动都化作无物,她就站在她们两个跟前最后一帘鲛纱背后。
【仇鸾镜:我遇到这种情况,我是该怎么做?】
【系统:打得过就把情敌撵走,跟徐凤台做恨,走强制爱那一套,打不过那就一起加入,走某某文学?】
【仇鸾镜:……】
仇鸾镜撕裂碍事的鲛纱,一把揪住那厮后衣领子,蛮横将人拖起。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她?”
仇鸾镜当下就想捏死她,等她要下毒手时,徐凤台抬眼看了看她。
“她们都说成婚久了之后,会有七年之痒一说,热恋期过去,就是漫长又索然无味的平常,需要一点点刺激,焕发从前的激情。”
仇鸾镜一把甩开那血衣邪祟,将人丢在一旁地上,就着一旁洗手的铜盆,撩了撩水,把手洗干净,在干净手帕上擦拭过,才敢去碰徐凤台。
仇鸾镜占着原先那邪祟的位置,伏在她膝头,滔天恨意又瞬间哑火,案上酒温得正好,徐凤台单手取了一盏,慢条斯理抿着。
徐凤台从前是滴酒不沾的,这些日子,仇鸾镜看她喝酒次数频繁得下雪天。
“我嫉妒她们。”
徐凤台好笑地摸摸仇鸾镜的脸,冷滑滑的,像一面沁进寒潭里的玉,“不觉得很累吗,总背负这些仇恨跟痛苦,心都快酿成酸梅了。”
徐凤台的手按住仇鸾镜的心口,“看开些。”
仇鸾镜反握住她的手,一脸凶相:“不是说你只喜欢我的吗,为什么还有她?”
要仇鸾镜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她这样的人,一生下来第一件学会的事情就是嫉妒。
嫉妒别人可以穿蔽体体面的衣衫,嫉妒别人可以吃饱饭,别人样样都有,唯独她是乞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贱命。
“你连自己的醋也要吃吗。”
徐凤台看仇鸾镜,就像看一个小孩,任何无理取闹在她那,都是小事。
仇鸾镜后知后觉,顺着那邪祟看去,暴怒上头她是什么都不管,等这会儿平复心情,再去看,那地上趴着的,果然是一具傀儡,等傀儡翻过来,露出正脸,赫然是前世她死前的模样。
仇鸾镜死死缠着徐凤台,就跟蛇缠住木棍那样,一声不吭,就死死抱着她。
徐凤台摸摸她发顶,含笑道:“不逗你玩了,我发誓我只爱你这一个。”
见仇鸾镜迟迟不动,徐凤台推了推她,复又问道:“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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