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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
四个人坐在周沐晨卧室的地毯上,面前的折叠桌中间有四套厚薄不一,但是页脚卷边的笔记。
“不用过多说了,大家都见过。”周沐晨简单跟林宇昂和刘力介绍了下,上次见过面,两个人意思意思握了下手算是认识了。
“现在三主三副已经整理出来了,就目前来说一切进展顺利,今天回去每人将自己没有的笔记拿走。在这笔记的基础上,多拓展,多做题。现在把之前碰到的问题都拿出来,咱们一个一个讨论……”
桌面上有一卷周沐晨专门买的草稿纸,四十米长,他扯出一截,开始随机抽取:“先从仝念的来……这道题咱们……”
天黑得早,太冷了都不愿意出来,可屋里却热热闹闹地,激烈的讨论着。
陈洁推开门偷偷看了看,怕影响他们又将门轻轻关好,回卧室和周燃相视一笑,自家孩子还算是比较省心的……
多亏周沐晨买的电热毯和暖风机,小屋到了冬天冷的不行,刘力一个大小伙子都受不了。再加上这边风大,每天晚上吹的窗户哐当哐当的,好在刘力睡眠质量还可以,没有被这些影响,依然睡得香甜。
王阿姨从家里给他带了条厚被子,现在两个棉被盖在身上沉甸甸的,暖和的早晨都快起不来了。
刘力将门锁了,脱光衣服躺进去。手机里有周沐晨给他拷贝的学习视频,刘力打开视频,闭着眼睛边听边睡。
“这是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刘力皱了皱眉头,在梦里挣扎着睁开眼睛。
梦里有个女人抓住他脏兮兮的手拍了拍,虽然秀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回答他:“那是桃树。”
“那个呢?妈妈?”刘力看着稚嫩的自己,指着门后立着的奇形怪状的板子。
女人抬眼看过去,没有回答他,她放开刘力的手,不耐烦道:“别叫我妈妈。”
梦里刘力并没在意这些,依旧跪坐在她床上。可能看她嘴唇干裂,刘力殷勤的跑出去接了杯水给床上坐着的女人。
她看了刘力两眼,接过水喝了两口就不说话了。
屋外下着雪,因为女人刚生过孩子,所以屋里封闭的很严实,虽然暖和,但却有股长期不通风的怪味,还混杂着奶腥气。
刘力有些困,并没有被这味道影响,反而愈发贴近女人,不一会就睡着了。
有人将他往里挪了挪,又把沉重的被子盖到他身上。喃喃道:“小金孩,骑金马,拉金鞭,上金山......”
梦里刘力全身都像沐浴在阳光里,说不出来的熨帖。外面雪花落在地上,簌簌的响,女人的声音围绕,很有安全感,让刘力睡得愈发沉。
耳边骤然一声尖叫,刘力睁眼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女人,还有她□□像小猫一样的紫孩子。那孩子瘦弱不堪,无力的呼扇着嘴,刚开始只会吸气,后来似是惊恐,发出人生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切都趋向平静。
女人自始至终都冷冰冰的看着孩子,仿佛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满身大汗,下半身泥泞的不成样子……
女人看孩子没了动静,自己也脱力,缓慢的歪向门口刘力站立的位置。她脚腕上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一声。刘力本想在她倒下那一瞬间接住她,可身子却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她眼睛睁得很大,可能本来眼睛就大,静静的看着门外。刘力不自觉紧紧咬着牙,看那双眼睛抬了抬,仿佛在看向自己,可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死水一潭……
刘力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想说什么却口不能言,只一双和女人十成像的眼睛里蓄满眼泪,顺着眼眶,滴落在肮脏不堪的水泥地上,自始至终的寂静。
刘力试图挣开这个魔障,他呜咽着,努力握紧拳头,每块肌肉都试图重新调动起来。眼球疯狂转动着,努力先睁开眼睛,可却无济于事。
时间被拉长,刘力感觉已经脱力了。他逐渐放弃挣扎,却感觉身上一阵阵酸麻,虫噬一般,紧接着耳朵被解放开来。
外面还是同睡觉前一样的落雪声,手机已经没电了,像热碳一样紧贴着耳朵。门外夹杂着刚下班的路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出乎意料的热闹。
虫噬的感觉减轻,紧接而来的是四肢酸麻,一潮接着一潮。不知又过了多久,刘力试着动了动已经僵直的手指,翻身躺平舒展开,骨头咔咔响着,眼睛睁开。
天已经黑了个彻底,因为睡前没拉窗帘,路灯晃得刘力不自觉眯起眼睛。
他抬起手背挡住眼睛,缓了一会坐起来。手机掉到了枕头下面,轻轻一声响。
刘力扭头将烫手的手机插上充电,开机声响起,屏幕也亮起来。刘力将它放到枕头上,打算起来吃点东西。
刘力刚放下,尖锐的电话铃声震得手机又从枕头上掉下来。屏幕显示是陌生人,地点显示是家里那边的号码。
刘力愣了愣,今天不是周六日,刘金刘眉不放假。
他按了接听,话筒里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是刘眉家属吗?”
刘力睡了这么久,嗓子干到不行,他沙哑着回:“我是她哥哥,您哪位?”
那边女人松了口气,和刘力说起来:“我是刘眉班主任,孩子晚自习突然晕倒了,脸色也不太好。校医大概检查了一下,感觉像是低血糖,但孩子表现得很明显的不舒服,且现在还没醒,校医让去医院检查看一看稳妥一点。您家里现在有人能过来吗?”
刘力听完有点着急,他马上站起来,带的充电线啪一声断了。他慌乱的打算穿衣服,跑到衣柜边才想到自己没在家。
他攥住拿了一半的毛衣,定了定神和那边说:“刘眉二哥名字叫刘金,现在在本校高一三班,麻烦您去喊他一声,让他带着刘眉去医院看看。”
电话那边有男生声音自告奋勇,喊着:“我现在就去!薛老师您在这等我啊!”
刘力打开微信,问那边薛老师:“您现在的手机号是您的微信吗?是的话我这边加您,先给您转账过去,麻烦您给孩子换成现金,或者一会您会跟着一起去吗?”
薛老师回他:“是这个手机号,你直接加就行,家里没其他人的话我会开车带着他们去的。”
刘力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一颗心悬着,听那边安排好了才落地。“谢谢老师,刘眉麻烦您了。如果刘眉醒了或者检查完了可以再给我回一个电话吗?”
薛老师点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
刘力脱力一般躺回床上,抬头才发现还没有开灯。他将充电线捡起来重新插上,手背遮住眼睛闭目养神。此时翻腾的心绪才慢慢落回实处。
大概十点多左右,薛老师给打来电话,刘力赶紧接了。
电话那头是刘金,“哥...”
刘力急忙问:“怎么样了?小妹没事吧?”
刘金安慰道:“已经大概检查过了,小妹没事,就是痛经引起的腹部疼痛,再加上最近食欲不振低血糖,撞在一起了所以才那么严重。”
刘力舒了口气,问他:“其他地方没什么事吧?小妹醒了吗?打过去的钱够吗?”
刘金回:“够用,挂急诊检查了几项,验了验血,没花多少钱。小妹刚才已经醒了一次,现在在输液。她累的又睡着了,怕你担心睡前催我给你回个电话。”
刘力嘱咐刘金给妹妹买点东西吃,泡点红糖水让她喝,补补血糖。都交代好了,确实没什么事了,才放心挂了电话。
虚惊这么一场,刘力不禁感叹,女孩子是朵娇花,要小心养育才能养好。
刘眉是早产儿,小时候刚生出来只有没多大,皱皱巴巴的一小团。奶奶重男轻女,知道花了她这么多钱和功夫的是个女孩,一时间接受不了。
前面生了两个男孩子都没花费这么多过。送人吧,她心疼自己已经花出去的钱。卖了吧,孱弱的小孩没人要,女孩子更没人要。无奈下就这么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了。
可能是天生的保护机制,刘眉生的巧,小时候长得和爷爷像,出门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家的孙女。奶奶虽然嫌弃她是个女孩,但是每每看着这个和已故丈夫相像的脸,骂也骂不出口,打也下不去手。只能搂着孙女抹泪埋怨丈夫走得早,留她一个人顶着这个家。
刘眉小时候很乖,很会看脸色,每每看到奶奶这样,就顶着张稚嫩的笑脸帮奶奶抹了泪,念叨着:“奶奶再等等我,等我长大对奶奶好,奶奶来我家吃肉,小眉给奶奶买好吃的,好看的,让奶奶享福。”哪次都哄得老人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哭一边笑着骂她‘小冤家。’
小冤家如今成了这个家的心肝宝贝,上面两个哥哥,再穷再难也没听刘眉抱怨过。
她脑子活,也很有生意头脑,让刘金甘愿把辛苦攒的零花钱送她,买些小玩意在学校转卖,挣的钱两人平分。
因为成绩好,又会周旋,时不时送老师们些小文具,老师们也就睁只眼闭一只眼。
知道刘力挣钱不易,她节假日也不闲着,带着刘金跟着村里妇女去地里做些小工,一天也能挣好几十。
女孩子和男孩子是非常不一样的,刘力感觉刘金没怎么费工夫就长大了。但刘眉从小就很瘦弱,他出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妹妹。
还好没事...还好没事..刘力想。
……
“刘哥,那什么~不是我吹牛!你看看我这身行头!”刘固扯了扯脖子上板正的领带,抓着刘安平的手让他摸:“这领带都这个数!”
那口金色板牙晃得刘安平瞳孔都缩了一下,眼前两个手指头晃来晃去。脸上都是他喷的唾沫星子。
“两千多,一条领带而已!哥们现在有钱了,这几千块算什么!”刘固看刘安平眼都直了,脸上笑得更加灿烂。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既然人都来了,那就不愁剩下的。虽说刘爷死得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也是曾经的万元户的儿子。
刘固笑的愈发灿烂,给刘安平倒了杯酒:“来来来,咱哥俩碰一杯。”
刘安平看在眼里,手上嫌弃的擦了下脸,拿着酒杯品着嘴里的味儿。他扫了眼酒瓶瓶身,全英文,一个字母都不认识。
刘固是他远房亲戚兼牌友,俩人认识的时间加起来得有十年靠上。但是这小子家里穷,以前他俩根本都凑不到一块。后来刘安平家里没落了,近两年打牌偶尔碰到才接触得多了。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半年前开始这小子不知道发了什么横财,一跃成了大老板。
刘安平看这小子自打有钱了,比没钱的时候会来事了不止一星半点。每次牌桌上只要有刘固在,自己赢得概率要高很多。
刘固输得最多,每次输了也只是冲刘安平笑笑,刘安平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按兵不动倒要看看这小子卖的什么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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