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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我和虞祯做了交易,用自己为诱饵引你们出现。他是故意让你们掳走我的,既是故意他便有办法找到我,这么些时候他大概快来了。”
傅知麟拍了拍手,起身看着门缝中漏出的光线,低声道:“我若要回到他身边,就得是假意迎合你们,实际待他出现后拼劲全力抵抗......你懂我的意思吗?”
黑衣人点头,同样低声:“外面的弟兄一大半是雇来的,赚的就是这份钱,你不必有顾虑。回去之后也不要试图和外人联系,我有办法找到你。”
“你怎么找我?”
蒙面后的脸似乎得意了一番,黑衣人从袖子中抽出一小瓶,从小瓶中倒出一粒红丸,道:“引路蛾,你吃下,我的飞蛾能找到你。”
傅知麟捻起红色小丸,看着与双生蛊大小一般,却是还未成行的飞虫。
“你是南疆人?”
黑衣人隐约翻了白眼:“大将军,你就别管我是不是南疆人了,多管管你自己吧。”
傅知麟挑眉,此人从出现和她说话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好语气,她一度怀疑这是她什么仇家。
但不管是不是仇家,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吞下引路蛾,她又问:“知靖在哪?”
“不知道,虞祯把她藏起来了。”
傅知麟蹙眉:“不知道?你的引路蛾没有用吗?”
“从入东兴,我们便分开了,引路蛾只能用一个月,一个月后,她的行踪我无能为力。”
“那......”
傅知麟还想再问,可耳朵敏锐捕捉到了细微动静,趴在地面细细聆听,是虞祯。
时间不多了,她抬头快速道:“我会给你争取撤退的时间,待你安全之后,朝虞祯来一箭,若是条件不够,随便朝他身边人来一箭。”
从马上坠落,她捂着肩狼狈朝虞祯走去,她故意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故而他也看不清她脸上神情。
她答应了虞祯会帮他将刺客一网打尽,她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顶着一身伤做了诱饵,又拖延了时间让他剿灭了大半刺客,只是她实在没有能力再留住黑衣人了,对她而言,该做的都做了,她没有嫌疑,她是清白的。
“刺客呢?”
“跑了。”
她有气无力拔下身上匕首,道:“不知是男是女,但是敏捷警惕性高,我留不住......"
缓缓朝虞祯走去,她这会声音沙哑,脸色应当也很不好看,她不在意他会说什么,她的心神全部凝聚在后方,凝聚在那支即将出现的箭矢上。
突然,嗖——
虽是做好了准备,可这一箭没有丝毫放水,全然以破空之力直指虞祯,好似射箭之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她沉寂多年的本能再度爆发,全身血液宛若燃烧一般沸腾,她的意识摒弃了一切除箭鸣之外的声音,所有的专注被提前调动,她看见了箭簇。
匕首的尖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箭矢被拦腰斩断。
和先前那次爆发本能一般,她浑身发抖不知疼痛,可眼前在发黑,手脚在失去温度,她彻底昏死。
至此,一切都在计划内。
但虞祯却有些反常。
让她睡在床上,亲自给她上药,还让她吃了饱饭,她摸不清他又在搞什么把戏,兴许这是他发怒前的平静伪装,他识破了她们的打算,故意做个好人好让她自己心虚袒露一切。
又或许,这是他在奖赏,奖赏她在抓刺客这件事上做得还不错,总之,少说少错,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一路沉默、观察,她不清楚虞祯为什么会带上她单独出行,但对她来说这是机会,少了红鲤他们便少了许多阻碍,且虞祯竟然破天荒地给了她武器......是机会,一切都是机会。
她垂着头安静调试弓弩,她不知道这弩箭有没有机会射进虞祯体内,但她不能着急,不能欣喜,她要贯彻自己冷静沉默的姿态,要和平常一样对他的话不冷不热,要做一个不得不对他忠心的人。
于是,她主动滴了血,让虞祯度过今日的蛊毒发作。
她猜,他这会应该没有折磨她的心思免得她拖慢行程。
果然,虞祯想起了今日是双生蛊毒发,想来为了顺利前往林中郡,他也主动滴了血,让她少受点罪。
越靠近林中郡,她是心越是平静,她也好,黑衣人也好,傅知靖也好,她们都无法预料具体的每一步,但她们必须努力推进每一步。
虞祯喜怒无常,近来也总想套她的话,柴房内,盯着粗糙的墙面,傅知麟浅浅呼吸,人就躺在她身后,和自己隔了一条被子。
身怀武器还与虞祯待得这么近,她抱着自己唯一的弩,睁着眼默默熬到天明。
清晨,林中郡会涌入一批赶早市的百姓,她坐在窗户旁不动声色寻找可疑之人,虞祯已经出去查万蒙了,她得尽快找到和黑衣人联络的方式。
午前,没有人联系她,但午时,她看见了。
坐在窗户旁,耳边是虞祯时不时的烦扰和忽然的安静,眼前,是扇动的翅膀默默飞舞的白蛾,这只蛾找到了属于它的引路蛾。
白蛾出现在这里,意味着黑衣人也在这,也许在街上,也许与她同在客栈二楼,甚至可能伪装成了店小二......但不论如何,她不能惊喜,不能有情绪波动,视线更不能乱瞟,她只能垂着眼,盯着手上的面。
次日,虞祯又一次出门。
她立马走到窗户旁,遮挡身形小心窥着外头,没有虞祯,他不在这条街。
打开窗户,她在等。
吸了水的面默默发胀,她抱着手臂沉默地站在阳光下,而后,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前。
有信。
“黑弓全部藏匿油坊。何时?”
是在问她何时动手?
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取决于虞祯掌握了多少,而虞祯轻易是不会同她商量的,她若问,太冒险,她应当是不在意他的事的,不能问。
就着发胀的面吃下信笺,她放走了鸟。
午后,她托店小二买来民间话本,在一则一则故事中找到自己要用的字,并默默记下它们的位置。
三日后,虞祯不经意提到了红鲤他们的行程,大约还有两日抵达林中郡。
表面上,红鲤的抵达便意味着王爷的抵达,那么身为太守的万蒙也应当有所行动,而且,多日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虞祯显然有些自傲,对她失了些警惕,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机会。
独自坐在桌前,傅知麟盯着话本上的字微微眯眼,字很小,黏在信笺上够用了。
拔下簪子,她一边听着屋外脚步,一边快速又小心地绞下所需之字。
“今夜,油坊运黑弓,引我前去。”
她用自己的津液粘住字,待干涸后卷起,让这只日日来跟前晃的小鸟带去她的信号。
这信号是对万蒙的,是对那些黑衣人的,更是对她自己的。
不能错失,不能露馅,这很可能是她两年来唯一逃离虞祯的机会,她必须把握。
明月高悬,走在虞祯身后,傅知麟心跳如雷。
这条路他先前带她走过,若无纰漏,他们该来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来了。
“脚步闷重......似乎是抬着重物......似乎是在......”
她说得迟疑,只有给出模糊的回答,虞祯才会自己去找答案。
他去了,所以,他们最终还是找来了油坊。
先前虞祯独自查油坊时她担心过,担心他会提前找到暗门,今夜一见,这暗门的位置当真巧妙。
井下的草皮瞧着十分真切,这些小吏将暗门复原后她盯着新旧两块草皮仔细观察,夜间许是瞧不出什么来,但白日里只要细看,总能看出些门道,但虞祯没有发现。
他不是这般愚笨之人,想必,这草皮在今夜之前都是完整的,他没有理由怀疑一块完整的地。
这底下还有另一条暗道运送黑弓。
果不其然,虞祯发泄怒意上去之后,石室中,另一方位,有人推石壁而出,是那个黑衣人。
傅知麟没有惊讶,她看了眼虞祯的方向,朝黑衣人点了个头,并拢双指横空一划,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黑衣人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块黑铁抛给她,而后拿起一把黑弓便又回到了石室另一头,想来是从一条路回到地面。
缓缓靠近地下入口,她深吸一口气,此时地面上已经传来了对峙声,是万蒙带人包围了他们。
她之所以要下来,便是不想在地面上给虞祯放风,这会他被包围,她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便是突围!
双箭射出,她猛然跳出地面替虞祯打开逃跑路线,不用她说虞祯也会带着她跑,只不过,她的身体状况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差。
坐在河边,她的耳中满是鼓胀嗡声,手也不听使唤发抖,腿也站不起来,就连握着刀她都觉得疲累。
这一切都是拜虞祯所赐,听见他的声音她就厌恶,但出乎意料,虞祯竟然会背着她跑。
正好,如此一来便能大幅消耗他的力气。
黑衣人适时出现,不仅给官兵围捕拖了时间,还依照他们的计划将逐步虞祯逼至悬崖,让他彻底落入官兵之手。
虞祯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会和她并肩作战,她也没想到,她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虞祯不是在冷静分析利弊,而是喊着要给她十里红妆?
两年前的十里红妆,她一身婚服被锁链缚于马背,被仆人拉进王府,被虞祯锁于床榻,而今,他念着的,究竟是什么?
当真是可笑。
今夜的月光很亮,和冰冷铁铐上反出的白光一样亮。
她需要吗?
她不需要。
她只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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