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我真的是男班长

　　宿舍的白炽灯把镜面照得发亮，熊万祺正对着镜子调整站姿。他试着把肩膀再打开些，后背挺得像块门板，连脚趾都暗暗抓着地板——这是他刚才在网上搜的"男子气概站姿教程"里说的，据说能瞬间提升气场。

　　镜子里的人影还是有点单薄，浅灰色睡衣套在身上，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但他自己觉得挺像样的，尤其是眼神，努力瞪得像只蓄势待发的小狼，虽然可能更像被惹急的兔子。

　　"嗯...这样应该差不多了。"他对着镜子小声嘀咕，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刚碰到头发，宿舍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安静的气球。

　　熊万祺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强光晃了眼。他僵在原地，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那些刚背熟的"气场要点"全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嗡嗡的杂音，像老式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声。

　　门口站着隔壁宿舍的王浩，手里还攥着只没气的篮球，显然是来借打气筒的。王浩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又瞟了瞟镜子里的影子，眼睛慢慢瞪圆了，像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班长，你干嘛呢？"王浩的声音带着点迟疑，手里的篮球"咚"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熊万祺脚边。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了熊万祺脑子里的空白。他的肩膀猛地一颤，几秒钟后才像上了发条似的，慌忙摆起手来，手腕晃得像风中的柳条。"我、我在...舒展筋骨！"他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的树叶，连自己都觉得这借口站不住脚，"对，久坐不利于健康，活动一下...放松放松肌肉..."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他一边说一边胡乱摆了个扩胸动作。胳膊张得太开，后背又挺得太直，转身时肩膀"咚"地撞在镜子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

　　"哎呀！"他低呼一声，慌忙伸出手去扶镜框，掌心按在冰凉的玻璃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镜子被撞得轻轻晃动，映出他歪歪扭扭的影子，额前的碎发被蹭得支棱起来，像只炸毛的猫。

　　王浩站在门口，嘴角憋得通红，肩膀抖个不停，显然是在使劲忍着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手指在球面上转着圈，眼睛却还黏在熊万祺乱蓬蓬的头发上。"哦...舒展筋骨啊，"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藏着满满的笑意，像含着颗快化掉的糖，"那啥，你们宿舍有打气筒吗？我们那只坏了。"

　　"有、有！"熊万祺赶紧松开镜子，转身往阳台跑，脚步踉跄得差点被椅子绊倒。他的后背还在隐隐发疼，头发乱得像鸟窝，可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阳台的工具箱里果然躺着只红色打气筒，塑料手柄被晒得有点褪色。熊万祺拎着它往屋里走，路过镜子时飞快地瞥了一眼——镜中的人影头发翘得像天线，睡衣领口歪到一边，哪有半分"舒展筋骨"的从容，活像只刚从树洞里钻出来的松鼠。

　　他把打气筒往王浩手里一塞，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给、给你。"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对方憋笑的脸。

　　王浩接过打气筒，手指在塑料手柄上敲了敲，突然说："班长，你这舒展动作挺特别啊，是跟网上学的吗？"

　　熊万祺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被泼了桶滚烫的热水。"没、没有，"他慌忙摆手，后背的冷汗把睡衣都浸湿了一小块，"就是、就是随便动动..."

　　"哦——"王浩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没再追问，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冲熊万祺挤了挤眼睛："班长，明天3000米加油啊，我去给你喊加油。"

　　说完不等熊万祺回应，就笑着溜出了宿舍，关门的"咔哒"声里还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笑声，像撒了把痒痒粉。

　　宿舍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可熊万祺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闷闷的哀嚎："完了..."

　　这下肯定又要被传新梗了。他绝望地想。"熊班长的奇怪伸展操"，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明天去教室，会不会看见全班都在模仿他刚才的站姿？赵磊他们会不会编出更难听的绰号？他甚至能想象出林小满憋笑的样子，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却要使劲抿着。

　　他捂着脸坐了很久，直到台灯的光晕在地板上移过一寸，才慢慢松开手。镜子里的人影还保持着刚才的狼狈，头发翘得乱七八糟，眼神里满是无措，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熊万祺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把刚才的窘迫都冲淡了些。他想起小时候偷穿爸爸的西装，被邻居撞见时也是这样慌张，结果人家只是笑着夸他"真精神"。

　　也许...事情没那么糟？他抱着膝盖想。王浩最后那句加油听起来挺真诚的，不像在开玩笑。而且，就算被传新梗又怎么样呢？总比一直被喊"小姑娘"强吧？

　　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镜子前，伸手把支棱的头发按下去。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情绪突然平静了许多，像被晚风拂过的湖面。

　　明天就要跑3000米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眼神比刚才坚定了些。管他什么梗呢，跑完再说。

　　他抬手做了个真正的扩胸运动，肩膀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生锈的合页被重新润滑。这次没有刻意绷紧，没有假装凶狠，只是自然地舒展身体，像棵迎着阳光的小树。

　　镜子里的人影虽然还是瘦瘦的，眼神还是圆圆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轻快，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熊万祺对着自己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阳台传来张超哼歌的声音，跑调跑得厉害，却让人听着心里暖和。熊万祺关掉台灯，宿舍陷入温柔的暮色里，只有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在地板上织出张银色的网。

　　他躺在床上，摸了摸枕头下的号码布——17号，和他的学号一样。明天就要把它别在胸前了，像枚小小的勋章。

　　也许，被传新梗也不是坏事。他迷迷糊糊地想。至少，他们开始注意到他的"奇怪"，而不是只看见那个模糊的"小姑娘"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睡意就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把他轻轻裹进梦里。梦里没有奇怪的站姿，没有憋笑的同学，只有条长长的跑道，他在上面跑得飞快，风从耳边吹过，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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