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

　　　林喻的右手已经完全好了，六校联考成绩早已公布，林喻班排第一，级排第一，校排第一，数学比上次进步40分，其他科稳定发挥。

　　语文148，英语150，文综300，总分664。

　　上午课间，江秋霞拿着刚发的年级大榜，指着文科榜首“林喻”和理科榜首“楚言”的名字，在教室里大声调侃：“瞧瞧！一个文科第一，一个理科第一，年级文理双壁，天生一对啊！”

　　周围同学也跟着起哄，一个女生配合帮腔：“哎，你别说，还真看着是一对！我看你俩经常形影不离，要不是楚言是女的，我都怀疑你谈了！”

　　“就是！我看楚言对别人都很高冷，唯独对林喻不一样，不是喜欢是什么？”

　　“林喻你长这么漂亮，追你的人也不少，但你一个也不谈，你是看不上他们还是不想和男生谈？”

　　众人议论纷纷，林喻作势要打江秋霞，嗔道：“江秋霞！都怪你，乱说什么！”

　　林喻脸上飞起一抹薄红，但心底深处，却像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甜蜜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用余光去搜寻那个身影，看到楚言正从理科班门口经过，脚步似乎顿了一下，这么巧？

　　林喻赶紧收回目光，压下嘴角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不过被说和楚言很配的感觉……还不赖。

　　讲台上，班主任敲着桌子强调期末复习的紧张性，林喻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她就收拾好东西，目标明确地去找楚言。

　　两人吃完午饭并肩走在金黄的梧桐道上，夕阳的光线穿过枝叶，在楚言清冷的侧脸上跳跃。林喻心情很好，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这时，一个穿着篮球背心的高个子男生拦住了两人去路，身后几步远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同伴。

　　“嗨，同学，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男生笑容灿烂，目标明确地看着林喻。

　　林喻心里掠过一丝不耐，这种当众搭讪，尤其后面还有起哄的，最是麻烦。直接拒绝怕对方下不来台，同意了又得和对方尬聊。

　　林喻想要推脱，“我现在没有手机，下次吧。”

　　“没事。”男生从口袋掏出纸和笔，“你回去通过也可以。”

　　林喻：“……”好家伙，准备这么充分。

　　“行。”林喻无可奈何写下自己微信号，虽然她同意男生加她微信，但她可没说一定给男生通过。

　　“林喻。” 楚言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带着冷意。

　　楚言看着林喻写下自己微信号，看到那个男生带着炫耀意味地冲同伴扬扬纸条，一股无名火猛窜上心头，她不喜欢林喻这样，更不喜欢那男生看林喻的眼神。

　　男生心满意足地走后，楚言立刻转身，她眉头紧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喻，你不该随便给陌生人联系方式，尤其这种人。快期末了，心思要收拢，别……” 她顿了顿，把可能暴露更多私心的话咽了回去，“别分心。”

　　林喻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反驳。她微微歪着头，琥珀色眼睛盯着楚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方表情，她察觉到楚言隐秘的醋意，心情大好。

　　机会来了。

　　林喻唇角勾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她向前踏出一步，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林喻能清晰看到楚言骤然放大的瞳孔。

　　林喻微微仰起脸，目光锐利如刀，精准捕捉住楚言眼中瞬间的慌乱，她语调平稳，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语气肯定而非疑问，“你喜欢我？”

　　楚言眼睛猛的睁大，她本来想努力让林喻喜欢上自己在表白，但林喻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喜欢我？”打乱了她原有计划，她僵在原地，喉头滚动想想辩解，却发现所有语言在林喻那双洞写满“我早就知道”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喻依旧保持逼视楚言的姿态，眼神满是期待，她欣赏着楚言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从震惊到慌乱，最后是戳破心事的窘迫，这正是她想要的反应！

　　一种掌控全局、验证成功的巨大愉悦感在她心底炸开，让她嘴角那抹笃定的笑意更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开心。

　　楚言看着林喻近在咫尺的脸，眼里是心思被一览无遗的自己，巨大的压力下，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感情反而冲破了所有桎梏，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伪装已毫无意义。

　　楚言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迎上林喻的目光，不再躲闪，“是。”

　　楚言停顿了一下，压抑已久的爱意终于破土而出，想坦白的勇气冲破恐惧枷锁，她眼神认真坚定，补充道：“我喜欢你。”

　　林喻听到满意答案挑眉一笑，“你是同性恋？”

　　楚言沉默一会，语气不容置疑，“不算，我喜欢你无关性别，我喜欢的是你本身，只因为你是林喻。”

　　没有华丽的修饰，一句“只因为是你”，简单直接，却像最滚烫的烙印，深深印在林喻心上。刚才那点得意和掌控感，瞬间被一股更汹涌、熟悉的热流冲散。

　　一抹鲜艳的红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林喻的脸颊和耳根，迅速蔓延开来，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

　　那双桃花眼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林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林喻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试图掩饰那突如其来的羞涩，却又很快抬起。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带着尘埃落定的肯定，随即灿烂一笑，“我也喜欢你。”

　　楚言只觉得耳边嗡鸣，世界瞬间安静，只剩下林喻那句“我也喜欢你”在无限循环，如同最美妙的回响。

　　十一年漫长无声的守望，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巨大的狂喜如同无声的浪潮，瞬间将她吞没。

　　楚言看着林喻绯红的脸颊，声音郑重，“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谈恋爱，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林喻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喉咙，脸颊烫得惊人，但看着楚言眼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和紧张，那点羞涩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取代。她弯起眼睛，笑容像融化的蜜糖，用力地点了下头，“我愿意。”

　　楚言勾唇一笑，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喻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般的悸动窜过两人的身体，把林喻拉进怀里抱住。

　　林喻先是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环住了楚言的腰，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她薰衣草气息的颈窝里，嘴角扬起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

　　风卷起金黄的梧桐叶，两人在夕阳余晖中相拥，成了林荫道上最动人的风景。

　　楚言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蹭着林喻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和真实，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她的光，终于被她牢牢地拥在了怀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而是真真切切属于她的林喻。

　　楚言的手心带着薄汗，却牢牢握着林喻的手，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进图书馆，林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她侧头看向楚言，压低声音，“喂，大学霸，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在约会啊？”

　　楚言脚步一顿，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林喻带着笑意的脸上，她握紧了林喻的手，指腹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温柔看向林喻，“算，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有力地撞在林喻心上。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又有点发烫，嘴角却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她没再说话，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楚言的手，拉着她快步走上台阶。

　　两人在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窗外是摇曳的梧桐树影。摊开书本和笔记，世界仿佛瞬间被隔开，只剩下这一方安静的天地和彼此。

　　但气氛终究是不同了。

　　林喻很难集中精神，她写几行笔记，就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对面的楚言。楚言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物理竞赛题集，林喻看着看着，嘴角又不自觉弯了起来。

　　楚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和林喻四目相对，林喻被抓了个正着，也不躲闪，反而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楚言冲她一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林喻：“没什么，看你好看。”

　　楚言笑意更深，装作一本正经，低声道：“专心点，林同学。”

　　“遵命，”林喻做了个闭嘴手势，“楚学霸，我这就认真学习。”

　　楚言被她的称呼逗笑，“嗯”了一声。

　　林喻终于收敛心神投入复习，只是偶尔，当楚言递给她一张写着解题思路的便签，或者两人的手不小心在桌下碰到时，那种心照不宣的甜蜜感就会瞬间涌上来，让枯燥的复习也没有那么无聊了，林喻反而感觉有趣。

　　林喻做完一套英语卷子，伸了个懒腰，满足地舒了口气。她看向对面，楚言也正好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两人相视一笑。

　　楚言开始收拾书包，动作不疾不徐。林喻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起书包时，楚言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林喻手里拎着的那个装着几本厚书的袋子。

　　林喻从楚言手里拿出几本厚书，“一个人拿这么多，别给你累着了。”

　　楚言：“不会。”

　　“走吧。”林喻说，“回去上晚自习。”

　　“嗯。”楚言应着，走到林喻身边。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室外的凉意扑面而来，但林喻却觉得手心暖暖的，因为楚言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无比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路灯已经亮起，在梧桐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们牵着手，慢慢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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