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茶香

　　【清晨5:30】

　　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

　　宋临川的手臂还压在我腰上，沉甸甸的像根秤砣。这人睡觉总喜欢把我当抱枕，推都推不开。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手指一根根掰开，刚挪开半寸，他突然收拢胳膊，把我重新捞回怀里。

　　"再睡会儿。"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鼻尖蹭着我后颈，温热的呼吸弄得我皮肤发痒。

　　"松手，要去准备早茶了。"我用手肘往后顶他，却被他趁机捉住手腕。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他支起身子，突然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昨天是谁说腰疼的？现在又起这么早。"

　　我瞬间从耳根烫到脖子。昨晚被他按在浴缸里胡闹的记忆涌上来，热水漫过胸口时他指尖的温度，蒸腾水汽里他发亮的眼睛，都清晰得可怕。

　　"爷爷该起了..."我挣开他跳下床，抓起外套就往门外逃，听见他在身后低笑。

　　【6:15 后院厨房】

　　熬上小米粥，我站在晨雾里摘薄荷叶。昨天新到的云南普洱需要搭配新鲜薄荷，这个秘诀是爷爷年轻时在茶马古道学来的。

　　指尖沾了露水，凉丝丝的。突然有双手从背后环过来，带着我熟悉的须后水味道。

　　"吓我一跳！"我手一抖，薄荷叶差点掉地上。

　　宋临川接过我手里的竹篮，下巴搁在我肩上："沈老板亲自摘薄荷啊？雇个小工呗。"

　　"你出钱？"我白他一眼，却看见他睫毛上沾着水珠。这才发现他头发还是湿的，显然刚冲完澡。

　　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包："巷口买的桂花糖糕，趁热吃。"

　　纸包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飘过来。我低头咬了一口，糖渍桂花粘在嘴角，被他用拇指抹去。

　　"甜吗？"他问。

　　我点点头，却见他眼神落在我的嘴唇上。预感不妙，我急忙转身去搅粥锅，果然听见他遗憾的咂舌声。

　　【7:00 早餐时间】

　　爷爷今天胃口不错，喝着粥说起他年轻时在杭州学茶艺的趣事。宋临川认真听着，时不时接话，能把每种茶叶的产地年份说得一字不差。

　　"小宋记性真好。"爷爷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比墨墨强，他小时候背《茶经》，背了三天还磕磕巴巴的。"

　　"爷爷！"我差点被粥呛到。

　　宋临川在桌下捏我手指："现在沈老板可厉害了，上个月在茶研会上发言，把省里来的专家都震住了。"

　　他说的是那次行业交流会。其实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直到看见最后一排的宋临川对我挑眉，才稳住声音。这人明明说要去上海出差，却偷偷改签了机票。

　　【8:30 听雨轩开门】

　　刚撤下"休息中"的木牌，常客王老师就带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进来。

　　"沈老板，这几个是美院的学生，想观摩传统茶艺。"

　　我正要应下，宋临川已经自然地接过他们手里的画具："二楼视野好。"

　　他今天穿深灰色亚麻衬衫，弯腰时布料绷出肩背的线条，看得我走神。直到学生们小声赞叹茶柜里陈列的北宋建盏，我才慌忙去准备茶具。

　　"这是凤凰三点头。"我提起铜壶，水流在空中划出弧线，准确注入三个白瓷杯。

　　学生们鼓掌时，我看见宋临川靠在楼梯口，举着手机在拍。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发觉我在看他，他冲我眨眨眼，口型说着"帅呆了"。

　　我手一抖，第三道茶差点溢出来。

　　【10:15 意外来客】

　　茶室正忙时，门口风铃突然急响。穿西装的男人拎着公文包闯进来，额头全是汗："宋总！上海那边出状况了！"

　　我心头一跳。宋临川神色不变，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转头对我做口型："五分钟。"

　　带客人去茶库取龙井的功夫，回来时西装男已经走了。宋临川坐在角落的矮桌前，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

　　"要紧吗？"我给他换了杯新茶。

　　他合上电脑，突然抓住我手腕："下午得飞趟上海。"拇指在我脉搏上摩挲，"最迟后天回来。"

　　我抽回手："工作要紧。"转身去招待新来的客人，却听见他在身后轻笑。

　　"吃醋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借着茶柜遮挡捏我后腰，"是男助理，跟了我六年那个。"

　　"谁吃醋了！"我手抖得茶叶撒了一半，气得踹他一脚，"赔我明前毛尖！"

　　【12:30 午餐风波】

　　爷爷去老友家下棋，午饭就我们俩。宋临川非要展示新学的油焖笋，结果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

　　"生抽和老抽都分不清？"我捂着被烟呛到的鼻子，从他手里抢救下快烧干的锅。

　　他满脸黑灰还理直气壮："菜谱上写'适量'，谁知道适量是多少。"

　　最后我们蹲在院子里吃泡面。他非要抢我碗里的卤蛋，争抢间面汤泼在他价值不菲的衬衫上。我正要笑，他突然凑过来舔走我嘴角的油渍。

　　"比米其林大厨做的都香。"他说得一本正经。

　　阳光晒得我耳根发烫，低头看见两只蚂蚁正搬着我们掉落的葱花。这种平凡的幸福感，比什么山珍海味都珍贵。

　　【14:00 午休时间】

　　趁客人少，我窝在茶室角落的藤椅里小憩。朦胧间感觉有人给我盖了薄毯，带着薄荷味的呼吸落在额头。

　　眯缝着眼偷看，宋临川正用手机偷拍我睡相。我故意翻了个身，薄毯滑落，果然听见他无奈的叹息。他弯腰来捡时，我猛地拽住他领口。

　　"沈老板装睡啊？"他险些栽倒在我身上，手撑着椅背才没压到我。

　　我把他手机抢过来，相册里全是我的侧脸特写：泡茶时低垂的睫毛，尝新茶时微皱的眉头，还有此刻刚睡醒的乱发。

　　"变态。"我小声嘀咕，却没删照片。

　　他趁机抽走手机，咔嚓又拍了张我们鼻尖相抵的合照："这张当屏保。"

　　【15:20 分别准备】

　　宋临川在卧室收拾行李，我假装整理茶柜，实则透过门缝偷看。他往行李箱塞了件我的睡衣，发现我在看，立刻合上箱子。

　　"拿我衣服干什么？"我推门进去。

　　他系领带的手顿了顿："想你了可以闻闻。"

　　这人的直球总是打得我措手不及。我红着脸从衣柜深处掏出个小香囊："带这个吧，装了安神的薰衣草。"

　　他接过去嗅了嗅，突然皱眉："怎么有股当归味？"

　　"上周爷爷说给你补气血..."我越说声越小，想起老人家神秘的"壮阳配方"，恨不能钻进行李箱。

　　宋临川笑得太可恶，我扑过去捂他嘴，结果被他抱着摔进衣堆里。晒过的衣物散发出阳光的味道，他沾了当归味的呼吸喷在我颈间，痒得像羽毛挠心。

　　【17:00 送别时刻】

　　车停在巷口，司机识趣地装作看手机。宋临川把登机牌塞进西装内袋，突然问我："你昨天说要给我的东西呢？"

　　我这才想起抽屉里的礼物，是特意定制的茶刀，刀柄刻着我们初见的日子。本来想等他生日再送，没想到被发现了。

　　"没、没做好。"我结巴的样子肯定很可疑。

　　他了然地挑眉，突然从公文包抽出个文件袋："正好，换这个。"

　　打开一看，是套杭州临湖别墅的购房合同，产权人那栏并排写着我们俩的名字。

　　"茶室分店选址。"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只是买了颗白菜，"带超大茶库，你肯定喜欢。"

　　我攥着合同说不出话。上个月随口提过想开分店，他居然记到现在。远处传来催促登机的广播，他突然捏住我下巴。

　　"张嘴。"他往我舌底压了颗糖，薄荷的清凉瞬间炸开，"这样道别吻都是甜的。"

　　这个吻确实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又混着他特有的炽热。我揪着他西装领口想加深，他却坏心眼地退开："留着下次。"

　　【19:30 视频通话】

　　茶室打烊后，手机准时响起。屏幕那头的宋临川还在会议室，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吃晚饭没？"他背后是陆家嘴的霓虹。

　　我给他看爷爷做的荠菜馄饨："比你烧焦的笋强多了。"

　　他笑着转镜头，展示酒店送来的法餐："要不要飞过来吃？头等舱报销。"

　　我们隔着屏幕干杯，他喝红酒，我喝茶。突然有秘书进来送文件，他切换成工作模式的样子帅得过分，我偷偷截了图。

　　【22:00 睡前阅读】

　　靠在床头看新到的《中华茶器》，翻到宋代茶碾那页时，手机震动。宋临川发来张照片：我的茶刀静静躺在他酒店床头柜上，旁边是拆开的包装盒。

　　「间谍罪成立，判处无期徒刑。」他配文。

　　我笑着回他一张屏保截图，正是我们鼻尖相抵的合照：「已执行。」

　　视频请求立刻弹出来。他身后是酒店落地窗，上海夜景像流动的星河。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开着视频各自看书。偶尔抬头，总撞上他凝视我的目光，仿佛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温度。

　　【23:40 入梦之前】

　　"睡吧。"他轻声说，镜头微微晃动，像是也躺下了。

　　我调暗灯光，把手机支在枕边。睡意朦胧时，听见他说："明天给你带黄浦江的晨雾。"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是想象他如何收集江面上的雾气，装进景德镇的青瓷瓶里。这个傻子，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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