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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过小年的那天,袁升柏正在打包果盒,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到是袁恩满的来电,就滑到通话键,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歪着头接听:“干嘛?”
袁恩满小心翼翼地说:“哥,小年快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袁升柏猜对面可能不止她在听,一想到他说的话同时被几双耳朵监听着,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都让他有种隐私被窥探的恼火,心情一下子差很多。
“挺好的,”他努力掰平语气,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易激,“现在店里正忙,先挂了吧,有空的时候再聊。”
“哥!”袁恩满急促地喊他,不知缘由地默然片刻后,哀求似地问:“快过年了,你真不回来了吗?”
袁升柏缓缓吸了口气,又控制着力度平稳呼出,“我现在过得很舒服,是真的,我想这样生活一辈子不被打扰,对不起,确实有点自私了,欢迎你过来找我们玩,但不要再说类似这些让我不开心的话,OK?”
说到最后,还是没控制好语气,显得凶巴巴的,他很想让袁恩满把手机给他爸或者他妈,直接开诚布公地说: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不要再像生物学家观察外放的实验品一样试图寻找我悔恨的痕迹,我不奢望能得到祝福,只盼望不要被诅咒,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通话挂断了,接下来几个小时的班,也都心不在焉的,被店长劈头盖脸骂了两回也没感到羞恼,只是流水线似的干着不需要转动脑子的打包工作。
快到中午时,外面下雪了,袁升柏心想真倒霉,前天晾在阳台的衣服还没收,他在犹豫要不要趁雪还没下大,先回去收衣服。一抬头,看到沈越已经撑着伞,站到了店门外。
袁升柏小声感叹了句“操”,放下手中的工作,径直走向他,走到他的伞下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见你了?”
“我不知道,你没带伞,我只是来接你下班回家。”
袁升柏浑身脱力般弓起腰,把额头枕在他肩膀上,说:“我现在有点不开心,两个小时前家里给我打了电话,我不该接的,真烦,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沈越没追问,只说:“只有你在意的才能拨动你的情绪,而在意亲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既然无法做到淡然置之,那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划清界限。”
“你没跟袁向诚接触过,不清楚他那副必须你死我活的强势性格。”袁升柏叹了口气,“我有你就够了,不贪心别的。”
沈越认真地问:“那你还要不开心几个小时?”
“马上就好,再让我靠会儿吧,别小气。”
沈越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也没解释。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店里其他人还没什么动静,可能是不好意思走出来,那些同事隐约能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因为袁升柏从没藏着掖着。他这么坦然,倒让别人探究的目光显得阴暗龌龊,就算想背地里八卦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以前袁升柏一直认为自己爱热闹,什么道上的朋友都认识两个,一有时间不是参加晚宴被人请去喝酒,就是自己攒局开party,就算毕业后工作忙起来,有机会也愿意往人堆里凑。但是自从来到阳辛,日子过得深入简出,不是上班就是在家待着,在六十多平的两居室里转了一天又一天,也没觉得哪里不畅快。
后来还是沈越说,闲着无聊,养条狗来玩吧,他的日程里才算有了些许变动。那条不知道金毛和什么品种串出来的流浪狗一开始没有入得了袁升柏的法眼,但它太会卖乖了,哼哼唧唧地贴着沈越的小腿,倒下,翻肚皮,拿头蹭他的脚踝,一招手就屁颠屁颠地迈着四条腿跑过来。
后来决定收养后,袁升柏才看清这只狗的真面目。他妈的它精力充沛到能绕地球跑三圈都不带喘口气的,每天在家里追着自己尾巴转来转去,磕到桌腿就嗷嗷叫唤两声,见没人理它,继续追着自己尾巴咬,而且忘性大,才出门回来没多久,这边刚卸下牵引绳,那边又冲着门口嗷嗷叫唤要出去玩。
袁升柏被它折腾得生不如死,大年三十晚上熬到两点半睡觉,大早上五点半又得起床裹着羽绒服去遛狗。同小区住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没事就出来瞎溜达,冬天清晨天边一点亮都没漏呢,外面招呼声都已经打上了,两个耳背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扯着嗓子慢慢问候。
袁升柏遛完狗回来还没到七点,按照这边的习俗,初一早上起来就要喝碗红糖水,他进厨房烧热水,不知道是不是咕噜声太大,把沈越吵醒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都不用转身瞧,就知道那条小串串又在跑前跑后地围着人献殷勤了。他拿出两只碗,各捏了一撮红糖洒在碗底,倒水,冲开,蔗糖的香甜味一下子冒出来了。
沈越走过来,还穿着珊瑚绒的米白色睡衣,靠在冰箱门上半垂着眼,没醒透似的说:“它一扒拉门你就起来了,不用这么惯着,狗是要立规矩调教的。”
“谁惯着它啊,我是怕它吵得你睡不好。”袁升柏没好气地踢了脚碍事的狗,走到橱柜前把红糖放回到原位。
天气冷,热气散得快,锅里的水饺还没煮好,红糖水的温度就已经能入口了。他递了一碗给沈越,轻轻碰了下碗沿,磕出清脆的“叮当”响。
小串串在脚底下急得绕来绕去,抬着头汪汪叫唤,袁升柏自己都还没喝,先给它在盆里倒了一小口。
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沈越正仰着脖颈,喉结上下滑动,缓慢而持续地进行吞咽动作。昨晚留下的吻痕还没消,白皙的脖颈上印着暗红痕迹,像一道道私人标记的章。
“你看什么?”沈越放下碗,莫名其妙地问。
袁升柏装傻:“没看什么啊。”
“眼神都发直了,我脖子上有什么?”沈越摸上自己的脖颈,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搭在颈上,过了片刻蓦然想起来,“几个吻痕而已,你是没见过吗?”
袁升柏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在反思,不该在你颈动脉那里吸吮,因为之前好像听说过这种行为有风险。”
“你照下镜子吧,看看自己的眼神是在反思还是在图谋什么。”
“不能图谋吗?”袁升柏被拆穿了也不羞愧,厚脸皮地顺杆子爬。
沈越看了眼冒着滚滚热气的锅,提醒:“饺子快熟了。”
“没事,放锅里焖着,煮不烂。”
沈越叹了声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吻堵住了话头。中间停歇的时候,袁升柏捧着他的脸轻声感叹:“你嘴里好甜。”沈越想说刚喝过红糖水,当然残留着甜味,不过根本来不及说出口。
如果问袁升柏爱情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以前他会扯天扯地侃侃而谈,跟一百个人说一百种话术,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是长久的注视。喜欢一个人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看到他皱起了眉,就观察什么时候能松展开来,看到他翘起了嘴角,就希望这弧度能多持续几秒,真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意思。
开春的时候,沈越终于长了点肉,看着健康红润很多。袁升柏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凭借初中学历找到工作的。某天他下班回来,看到沈越正在进行面试,对着屏幕有条不紊地分析自己能力与岗位的适配度。袁升柏站在进门处安静地等他结束,随口问了哪家公司,什么岗位,后面也没过多关注,没想到两天后,沈越突然说他下周一开始上班了。
袁升柏错愕地愣了几秒,“……我就想问问,资格审查这关你是怎么过去的?”
沈越拿起随手搁置在桌上的学位证书,摊开给他看,“刚办下来没多久,假的,花了一万三。”
袁升柏神色有点复杂:“你这个……你这个算违法了吧?”
沈越点点头,“所以要保密,入职后就好了,不会有人再深究。”
“不是啊大哥,”袁升柏服气了,“我们能不能稍微干点遵纪守法的事呢?”
“没关系,岗位的专业性很强,没人会质疑证书的真实性,我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只拿该得的那份工资,不会被发现的。”
袁升柏扣了下眉心,感觉有点头疼,“好吧,好吧,那就恭喜你成功拿到offer吧。”
话是这样说,袁升柏转头就开始搜索相关法律条规,当看到购买尚不构成刑事责任时,他才稍微松口气,心想那就随便吧,大不了给人家公司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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