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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西
权势让人苍老也叫人年轻。
年近半百的瑞文戴尔·奎拉·卢卡西如大家所想的那样看起来还很年轻,棕红色的卷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深邃美丽的面容冷淡而疏离,金丝边茶色的眼镜架在鼻梁骨上柔和了眉眼,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与卢卡西普通的成员没有什么区别。
说她将将三十似乎也可以。
但那双被茶色眼镜中和的眼眸,透过镜片,只能看到被焦糖覆盖过的、深调的蓝绿色,被中和了冷意的眼眸应该温和,但那双被欲望侵蚀裹挟的双目,除了粘稠地溢出的贪婪之外,苍老的不像话。
她双手相扣合十,目光落在自己的小女儿温莎身上,目光看起来很慈爱。
瑞文戴尔抬起头的时候,倏而阖目而睁,最后面的麦卡锡上前两步与其他的保镖一样将温莎包围,霎时间,被强行带来的几人周围形成了一片隔离带。
明面上守候在这里等待差遣的几个健壮彪悍的家族成员毫不犹豫地举起早已经上膛蓄势待发的枪口,扣下扳机。
“砰——”
在金属子弹出膛发出声响的那一刻,隐藏在暗处的男人抬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指环燃起靛青色的火焰。
金属光泽在空中抛射出近乎直线的完美弧度,靛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随心而动,在无名的戏谑笑声之下将入侵者团团围住。
被不容拒绝地强行带来的少年少女在被火焰包围的时候脸上浮现了迷茫。
婕卡下意识地拽住前后用力,就像困兽临死之前徒劳的挣扎。
或许是生死之间肾上腺素在拼命运转,婕卡前后的少年一个踉跄,棕发少年和黑发少年双双同蹲下的婕卡一样倒下双手着地,漂亮的蕾丝荷叶边直接扫了地。
没能反应过来的金发少年在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下成功躲过了穿心的第一枪,穿腿的第二枪,却还是被恰好的一枪穿了颅。
伴着金属壳落地的声音,或许还应该有着大好未来的金发少年神情怔愣地倒下。
猩红色的液体从少年头颅被穿透的地方流下,在火焰无声的映衬下,滴落成一滩刺目。
“继续。”瑞文戴尔冷淡的说。
阴影处的猎人神情冷漠,冷淡的目光在落在少女婕卡娇俏美丽的面容和蓝发上微微凝滞,恍惚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扣下扳机的手指仍然没有一丝犹豫。
“砰——”
“为……”少女的疑问还没有完全说出口,那双漂亮的异瞳就黯淡下来,额头冒着热气的枪孔无言诉说着对方为何突然缄默。
隐蔽在阴影之中的猎人和卢卡西家族的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是心有灵犀,“咔哒”,在几声上膛声后,是毫不犹豫的第二波扫射。
温莎的面色苍白,欲言又止,垂下的眼睑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张口欲言,那身后外表粗犷身形剽悍却心思细腻的麦卡锡在这个时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以下犯上。
——他捂住了温莎的嘴。
麦卡锡并不想赌瑞文戴尔首领对温莎小姐的感情如何,这不是他能赌的,即使首领饶过了出言不逊的温莎小姐,但未尝不会把怒气迁怒到不懂眼色的自己和兄弟们身上。
前车之鉴。
卢卡西家族代代就没出过圣父一样的首领。
在意大利,那是最大Mafia组织彭格列的专属营销标签,可以学但不能超越,没有不长眼的家伙会专门去研究碰瓷这个。
除了彭格列,也没有其他家族那个家底、实力去学习。
好名声是给外人看的,不是做出来的。
卢卡西历代首领,都秉承着这一点,麦卡锡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温莎小姐扫来首领的兴,那自己,即使能活下来,那也还不如早早去见了上帝。
但当他按住温莎的时候,这名心思细腻的汉子却是心下一冷。
看似想要给她带来的四个小孩说话的温莎小姐看似剧烈的挣扎,反抗他的力度也很重,但是……
捂过别人或者自己嘴的人都知道,被捂着的情况下,想要发出声音的时候,捂嘴的人设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想说话,熟能手巧的人半蒙半猜说不准还能知道被捂着的人想说啥。
但温莎只是单纯的“呜呜呜”、“呜呜呜”。
或许其他人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激动,但麦卡锡只感觉到了自己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敢把手缩回去。
虽然上帝他老爷子可能很想他,但是麦卡锡还是想珍惜一些不见到他的日子。
黑发的少年瑟缩着身体,面色苍白,单手捂着肩膀踉跄着躲避。
他们似乎真的是无辜而可怜的路人。
火药味在空气之中弥散,灼热的金属带着硝烟的气息在将要洞穿少年单薄的身体的时候突似乎凝滞来一瞬。
燃烧着意志的熊熊靛青色火焰在冰冷的雾色之中扭曲了人的身形,就像被风吹得褶皱的画卷一样。
纸面上的墨迹在风吹的晃动之下,在人的肉眼之中,扭曲成团团不明的重影。
少年维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一阵火焰灼烧的扭曲雾色之中被扭曲地圆润幼态,未亡的两人那恐慌的面孔和地面上尚且温热的尸首被包围的火焰扭曲地狰狞可怖。
垂死之徒绝望的嘶鸣声似乎被隔绝了。
又或者他们知道自己不会被放过,选择了无声的抗议。
此诚地狱之景,若让或可能存在于此世的画师良秀所见,或许可以再画出一张《地狱变》未尝不可呢?
卡洛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微动,在靛青色的火焰之下,少年维塔和黑发少年如众人所想地一样倒在一枚流弹之下。
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弱小可怜的像寒风之中等人垂怜的幼犬一样,轻易地便能被来自自然的、他人的恶意裹挟着失去仅有的一切。
幻术师在人群之中张目,余光落过阴影处之时像扫过一颗沙砾一样,指尖却忍不住陷入掌心,幸而最近生活条件不错,指甲修剪的很好,完全不能够对自己造成伤害。
她有点悲伤自己的新作似乎被子弹腌入味了。
大抵是不太好修了,比起一点点挑出弹壳,实在不行重新再做吧?
卡洛目光幽幽地盯着前方,思量着余光中那棕红色的卷发如果用烈火点燃了,在油脂被点燃的“噼啪”声中,或许那傲慢者才能发出几声罪孽之人的忏悔?
或许更多的是后悔没早点斩草除根?
那靛青色的火焰收敛无声,渐渐熄灭缩进小小的尾戒之中。
阴影之中隐藏的人凝眸而视,在硝烟弥漫之中,嗅到那让人沉醉的血腥味。
但阴影之中潜伏久了的老鼠是不会轻易走到众人目光之中的。
阴影之中随意敷衍着的幻术师还在影子之中,似乎离开了,又似乎没有。
瑞文戴尔环视一圈,目光在阴影的某处停顿一瞬又敛眸,抬手而下,那些枪声很识趣地停歇下来。
于是她笑了,笑意更浓却不上眉梢,漂亮而知性的面容上写着些空空的惬意。
好像只是单纯地做了什么很值得愉快的事情。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百无聊赖。
卢卡西的首领垂眼落目于自己的爱女——这个和她面容相似度不高但有着几乎一样发色的小女儿的身上。
女人开口便是不带遮掩的轻慢与满是敷衍的慈爱。
“莎莎,这些危险品,下次不要带过来了。”
“我让人把这些危险品处理一下,这样,莎莎你应该不会愁画不出来什么了。”
“不过,棕发的这个,我这里还有用,处理好了过些日子再给你。”
瑞文戴尔蔑了一眼地面上新鲜出炉的尸首,用一种轻快戏谑的愉快语调说着,那语句之中的“危险品”倒像是在说“花瓶”。
温莎瑟缩着,那双漂亮的玛瑙绿眼睛蓄着泪光,一开始挣扎着的声音,在麦卡锡的手落下后,渐而无声,只是身体在独自支撑的时候似乎因为恐惧颤抖了一下。
“好的……母亲。”她声音很轻,似乎还残留着点子本能的恐惧,但大抵已经平静了许多,语气相当的平稳。
啧,演技不错。
瑞文戴尔嗤笑,她能看到那张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皮子下面的獠牙,虽然不知道被宠坏了的小女儿什么时候长出来了能看的獠牙,但那点程度不值一提。
这只是拙劣的试探。
随意把外面不知底细的家伙带到卢卡西家族里面,放到先代加布里埃莱·洛伦佐·卢卡西在位的时候,那这里除了坐在首领座上的,剩下的都能物尽其用、各安天命。
至于是怎么物尽其用,又是安的什么天命,这不重要。
反正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能在意。
“那么,莎莎,以后……要多信任妈妈一些呢。”瑞文戴尔语气软乎乎,很是亲昵,她面带笑意,指尖抠着另一只手的美甲。
美甲被抠的花了一片,却仍能看出原本每一片都很精心,但它的主人却未对它落下一眼的眷恋。
“还需要什么的话,你要先告诉妈咪一下,妈咪很开明的,能‘处理’好的,我都会把他们处理好给莎莎的。”
卢卡西的首领站了起来,女人高挑瘦削的身体遮掩了大半的窗光,棕红色的身影在卡洛冰冷的眼眸中缩成一团猩红。
她几乎是下意识在抚摸着袖口的袖扣,在黑西装保镖之中垂眸,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忍不住舔舐上有些酸软的牙床。
黑西装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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