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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夜
许忆秋听完寄夜的叙述,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见寄夜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忆秋伸手戳了戳她的手腕。
寄夜回过神来,嘴里嘀咕:“还是一样的。跟当年一样,很重的煞气。”
许忆秋非修行者,自然感受不到什么煞气。她看寄夜这神神叨叨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怎么?你还想再硬闯一次?”
如果是往常,许忆秋调侃挖苦寄夜,寄夜必然是要反击的。可现在,许忆秋的话出口后,就没有了下文,空气中一片死寂,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只见,寄夜呆愣在原地,眼神飘忽,没有接许忆秋的话茬。
许忆秋拧眉,拉起寄夜的手,将她往后拽了几步。远离了那处结界,寄夜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呆滞的双眼也瞬时恢复了焦距。
“你刚才怎么了?”许忆秋问道。
寄夜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煞气似乎变得更重了,隐隐有冲破结界的趋势。我用灵识虚探了两下,就被煞气影响了。多亏有你,我现在没事了。总之,不要靠近这里。”
许忆秋秉承着不找死、不多生事端的原则,点了点头。二人远离了这处未知之地,寄夜走在前面,而许忆秋,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结界。
回到藏书阁的地界,许忆秋在寄夜的指导下,拿了几本记载三界风云的书籍。接着,二人就离开了藏书阁,回到偏殿。
许忆秋将书放到书案上。寄夜抬头看天,见天色已渐晚,就想去沐浴更衣了。她顺手就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腰带解开。
许忆秋见到她这动作,先是一愣,随后才问:“你干嘛?”
寄夜不以为然:“去沐浴更衣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这师华殿后殿,就有一处上好的天然汤池。”
说完,寄夜顿住了动作。平时在自己宅子里,寄夜没那么多讲究,都是脱得只剩一件里衣,在哪就把外衣腰带搁在哪,再去沐浴。
“你为什么不回你的宅子?”
许忆秋的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这是不打算离开了吗?
寄夜自然听得出来她的意思,狡黠一笑:“我说,忆秋大小姐,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你我二人的吗?”
“怎么传?”许忆秋迟疑地问。
她对赵未年说的话,只是为了尽快赶人走随口胡诌,难道赵未年当了真,还疯传了?
寄夜慢慢走近许忆秋,高大的身躯覆盖住了许忆秋的视线,她俯下身,注视着许忆秋躲闪的目光,眼神有些暧昧,语气却有些委屈:“外面都在传我们同林而栖。所以啊,做戏要做全套。我只能留在这里夜宿了。”
许忆秋不咸不淡地哦了声,别开寄夜的目光,就要返回书案前,被寄夜抓住手腕。许忆秋的手腕挺细的,而寄夜手掌宽大,且常年练武,手掌直接就包裹住了她的整只手腕,让许忆秋不得不停下脚步。
许忆秋刚要回头瞪她,寄夜就像是预判了她的预判:“哎别瞪我啊。先去沐浴更衣,你身上的伤还要擦药膏。”
许忆秋刚想拒绝,寄夜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一只手顺手拿起矮桌上搁着的腰带和外袍,径直往后殿走去。
“你又干什么?”许忆秋被寄夜稳稳抱在怀里。
“知道你喜欢跟我唱反调。所以,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咯。”寄夜随意道,“泡个澡而已,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紧张什么?嗯?”
“我才没有紧张。”许忆秋小声地反驳。
到了裹挟着氤氲热气的汤池边,寄夜将许忆秋稳稳放下,道:“你先泡会儿,我给你去拿干净衣裳。”
待寄夜转身离开后,许忆秋站在石阶上,抬手缓缓褪去了身上的白色衣袍,直至剩下一件里衣。她弯腰伸出一只脚轻点池水,然后试探地慢慢没入汤池。顿时,许忆秋就感觉一股暖流自足底而上蔓延至全身,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寄夜将干净衣裳放到屏风上,转头就看见许忆秋已经下了池。她勾唇一笑,慢慢走近许忆秋,见人似乎在闭目养神。她也慢慢入池,水流涌动的那一刻,许忆秋就睁开了眼睛,见是寄夜,也没说什么。
这个汤池还算大,寄夜就在许忆秋的对面,二人相顾无言。寄夜常年习武,身材健硕挺拔,肤色略暗沉。而许忆秋,身材高挑苗条,皮肤白皙,怎么看,都像是弱柳扶风的大小姐。寄夜在她身边一站,倒是衬得像个护卫了。
寄夜注意到许忆秋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就率先打破了沉默:“咳咳……有什么想问的吗?”
“还真有。”许忆秋思绪回笼,“十里隶河的管婆和聂呈双,两个人是不是面和心不和?”
“哦?你怎么推出这个结论的?就因为聂呈双偷偷给你送了药?”寄夜饶有兴趣地问。
“是。”许忆秋肯定了寄夜的疑问,又补充道,“可能是我的直觉作祟吧。”
“你的直觉还挺准的。”寄夜称赞,“要说这两个人,就要从为什么会有十里隶河这个地方开始讲起了。”
许忆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寄夜便开始娓娓道来。
“这些,我都是听师父和岚姨讲起的,我对十里隶河没什么了解。十里隶河并不是百凤族成立起就有的,是我母妃建立的,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是当年战争的战败国送来的奴隶,现在还剩下的是他们的后人。”
“最初,十里隶河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安顿这些奴隶。这些奴隶被自己的母国抛弃,不可能再回去了。来到异国他乡,能保住性命,能有一处容身之地,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们在十里隶河自力更生,也有些被选入宫中做侍女侍卫。他们确实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不然也不会放心生下后代。”
“事情发展的导火索就是我在十岁那年被下毒,性命垂危。凤王大怒,下令彻查。恰在这时,不知是不是狗急跳墙,一个在宫中当差的十里隶河奴隶,刺杀了孤氏的一位重臣,他身手不凡,一刀毙命。接着,数名大臣也出现了中毒的迹象,其中就有四大氏的人。以及十里隶河内部,也有身手不凡的刺客,这些人杀了看守的侍卫,逃出十里隶河,在宫中见人就杀,局面彻底失控。”
“凤王大怒,四大氏要凤王给说法。最终,刺客被全部制服,毒源也清理完成。但是,刺客在被押解入牢的途中,全部眼睛爆裂,瞬间死亡。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被永远埋在了地下。”
“四大氏给凤王施压,凤王最终妥协,十里隶河的实际控制权,落入他们手中,凤王不再过问,直至今日。当年,十里隶河经历过一次大清洗,那场面,堪称十里血河。”
“管婆和聂呈双都是四大氏选出来的十里隶河管事。管婆是孤氏的人,聂呈双是岷氏的人。她们一起共掌十里隶河。不过,由于氏族的影响,管婆还是压了聂呈双一头的。”
“这场危机的本质,是因为没有将奴隶的身份追根溯源。可凤王,不像是一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这是为什么?”许忆秋灵魂拷问。
寄夜眸光微沉,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个令许忆秋震惊的答案:“我母妃,也是奴隶出身。她原名李青式。但,她是先凤王寄舞的钦选继承人。”
许忆秋皱起眉头,认真消化了这段出乎她意料的话。
“所以,我是还没体会到十里隶河的人心险恶,就被你给捞出来了。凤王估计很气吧。”许忆秋打趣寄夜,没有再问关于凤王的事。
“你要感谢赵未年和莫名死掉的深符。”寄夜笑了笑,纠正她。
这个世界就是正反面的。有宁静祥和,也有暗流涌动。有静水流深,也有杀机四伏。
夜越来越深。孤府。
一个扭着臀的老女人来到孤府门前,值夜的侍卫太困,随手晃晃说了句,老太婆滚一边去。老女人顿时气急败坏,上前就给了那个侍卫一巴掌。
侍卫被打懵了,又立即清醒过来,看清了来人,又满脸堆笑的给人开门。老女人看都没看侍卫一眼,径直走入孤府。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正殿,又在正殿拐了七八个弯,进了一处密道,里面早已有人恭候多时,是今早在朝会上步步紧逼的孤起风。
“家主。”老女人跪下行礼。
“事情办得如何?”孤起风背对着她。
“办妥了。不过……死了一个人……应当是蛊虫与她的身体出现排斥,她那具身体无法承受,就……蛊虫跟人……一起死了……”老女人唯唯诺诺地禀报。
“查到原因了吗?尸体呢?”孤起风声音冰冷。
“死的太突然。贞儿那贱人嘴上没个把门,惊动了寄夜……尸体被寄夜带走了……”老女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废物!”孤起风暴起,转身一脚将老女人踹翻在地,“我孤氏养你何用?照现在来看,她们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这个老女人,正是十里隶河管事之一管婆。
管婆跌跌撞撞地起身,辩解道:“都是那个新来的奴隶!寄夜特别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这样,寄夜也不会恰好发现尸体!”
孤起风皱起眉头,问:“什么奴隶?”
“是凤王昨夜送进来的。来路还没有查清,蛊虫也还没来得及给她下,今早又被寄夜私自带走。”管婆连忙解释。
“盯住这个奴隶,必要时用她来牵制寄夜。还有,尽早将蛊虫放入她体内。”孤起风道,“我还收到风声,侍兰不在百凤族,朴拦教已经派人去堵了。你这边照常行事,切勿再打草惊蛇。还有,那个贞儿,她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找个时机,解决了。”
管婆领命,告别了孤起风,慢悠悠地往十里隶河的方向走去。门口,依旧是那两个侍卫,不过已经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见是管婆,二人瞬间清醒了不少,给管婆开门。
夜已经深了,整个十里隶河都静悄悄的,空荡荡的。管婆今日不在十里隶河,正是因为尸体被寄夜撞上,她自乱阵脚,找借口出去联系孤氏。她本就是管事,行动自由,无人敢束。
管婆一路往里走,走到了校场,经过棚房和浣衣房,走入一处寂静小院。那正是她的寝殿,她今早离开前,就给贞儿使眼色,让她到房间去等。
算算时间,她跟贞儿也有段日子没好了。想到接下来的销魂,管婆瞬间心情大好,步伐也变得急促。突然,她感到呼吸一滞,脖颈处涌出鲜血,又立刻被人按住脖颈。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先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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