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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大婚
自那一晚谈心之后,厉学民及时再舍不得,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很快便振作起来,将重心放在筹备婚礼上,每日拿着嫁妆清单再上面添添画画。
羿白回云熙山筹备喜宴,顺带将喜帖分发给仙极的长辈们。
忙碌之余,厉宁也抽空去了趟妖山。一是给权怜送喜帖,二来呢,也是因为权怜曾再三嘱咐她在成婚前一定要和羿白一起来一趟妖山,说是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妖山的景象与往日大相径庭,民众们不再是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而是洋溢着幸福的笑。路上的妖族人不论男女老少,见到厉宁都8争相给她塞礼物,口中还念叨着“神女降魔”之类的词句。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好一阵才匆匆赶到权怜的宫殿。
“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作甚?”
权怜从王座上站起身,朝他们走过来,嘴里还不忘调侃一句。
有小妖上前将厉宁手里的礼物接过收好,她这才笑着应道:“是你的子民太过热情了。”
“我将你的事迹告诉他们了,他们除了感慨你的勇气,更多的,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权怜淡淡道。
厉宁微怔:“告诉他们真相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权怜摇摇头:“自妖族从魔族里被分出来的那一刻起,妖与魔就不再一路人了。云澄月害了那么多妖的性命,只说她在闭关定然不能让所有妖都满意;何况妖族深居简出,极少对外交流,这件事只会烂在他们肚子里,不如给你留个美名,对妖众和仙族都有好处。”
说着,权怜拉起厉宁的手:“扯远了,说好今日邀你们来有重要的东西给你们的。”
厉宁不禁也好奇起来,权怜到底要做什么。
小妖引着三位穿过一层层的守卫,来到一棵缀满红绳和木牌的桃树前。午后的阳光照拂,连绿叶的尖端都泛着金光。
“此树名为万情树,我族新人成婚前,都会来此处祈愿,以求得到赐福。”权怜介绍着,手指着地上的两个蒲团。
“这是你要给我们的东西吗?”厉宁问道。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树枝上摇晃的木牌所吸引,上面用的并不是五域通用的文字,而是一些繁复的图案和线条,随着风的摆动而起舞。
“有些夫妇不识得大字,便用图画来表达心意,也能获得同样的效果。”权怜微笑着走到厉宁身边。
“这倒是有趣,不如我们也来试试?”羿白笑道。
厉宁欣然接受。拿来了木牌和笔砚,她咬着笔杆,正思索着画点什么好,羿白先提笔在木牌上画了一只粗略的小狗。
“这是?”权怜好奇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灵缇犬?”厉宁想了一下回道。
羿白颔首,还笑着摸摸她的头。权怜不知其意,便催促厉宁作画。厉宁想了一下,在小狗的身边画上一片繁茂的花草,又在顶上加了一颗星星才递给权怜。
权怜在木牌四周用红墨添了些花纹,随后用红绳穿过木牌系好挂到树上。有风吹过,树枝摇摆,好似在回应木牌上的愿望。
“可以开始祈福了。”
在小妖的示意下,厉宁拉着羿白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约莫一刻钟后,树上的木牌倏然亮起,四周的红线开始向内延伸,圈住小狗的脖子,没入到花草当中。
权怜悄悄松了口气。她没告诉厉宁,此树虽名“万情”,其中的树妖却最是看重“专情”。若心不诚,情不专,祈愿者和树妖都会遭到反噬。
她不是没见过成功的夫妇,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树妖像是迫不及待地就认可了他们。
厉宁睁开双眼,掌心里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巧果实。羿白掌中也有一颗。
“这是九情果,又名久情果,寓意因缘长久。万情树认可你们了,快吃了吧。”
厉宁不疑有他,吞下九情果。口中除了果的香甜,并没有其他的特殊味道。但她总觉得,这些日子里因筹备婚礼而紧张疲倦的心莫名安定不少。
“好了,还跪着呢。快请起吧,”权怜将他们从地上扶起来,眼里还噙着笑。“民众们可都还在外面等着你们呢。”
不知何处的传来笙声,悠扬而婉转。宫殿外,是鼎沸的妖欢迎他们的恩人。
婚礼如期而至。天边才露出半边的月白,羿白已穿着大红喜服出现在灵隐宫前。大殿前,到处都挂着红绸和红灯笼,好不喜庆。
“小姐,发髻梳好了。”厉花出声提醒道。
厉宁抬眼望向铜镜里的自己,是平日里少见的浓妆俏丽,满头的珠钗压得她心头有些发闷。厉花看出她的不自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姐,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可不能愁眉苦脸的,让老爷担心。”
厉宁挤出一丝笑,扭头拍拍厉花的手:“你也该替我高兴才是。等过些时日一切安排妥当了,我便为你寻个好人家,做寻常姑娘家。”
厉花听了却立马跪下,双手抱拳恳切地望向厉宁道:“小姐!花儿打小就跟了你,您早就是花儿的恩人了,我只想一辈子追随在您身边。”
厉宁叹了口气。早在几月前,厉学民就将他们四个叫到一起,询问他们是愿意待在族里做长老,还是随她嫁过去继续做侍卫。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都选择了后者。
都是忠心的主。
门外有嬷嬷催促:“族长,吉时到了。”
厉宁拿起桌上的团扇,厉花为她戴上红盖头,牵着她踏出房门。
花轿早已备在殿前,一行人见新娘子终于出来,不由得面露喜色。锣鼓喧天,震得厉宁微微耳鸣。
“新娘子上花轿咯!”喜婆高声喊道。人群从中让出一条路,由羿白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仙极飞去。
云熙山上,颂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耿烟彤伸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再转该晕了。”
颂锐停下来,俊美的五官皱在一起:“师尊和师妹怎么还没来?吉时要误了。”
“你就莫操心你师尊师母的事了,一切自有缘注定。”
听到“师母”二字,颂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而耿烟彤正是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捂嘴偷笑起来。
“玄夜长老回来了!”守门的弟子前来报信。
众人只见不远的天边几团五色祥云聚拢,羿白踏着祥云翩翩而至。身后,是长得不见尾的送亲队伍。
“师尊!”颂锐兴奋地朝羿白招手,祝夭枝依偎在段泽古臂弯里,满眼欣慰地看着羿白。
厉宁偷偷掀起盖头一角,如雷的欢呼声笼罩在花轿四周,像一场宏大的祝福。
还好,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祝福她。
花轿停了下来,小门从外被打开,阳光倾斜进来,照得厉宁有些睁不开眼。但随即,一个宽阔的身影遮挡住刺眼的光线,朝她伸出一只手:“我扶你出去。”
厉宁很少有被全场注视的经历,在她并不长的过往时光里,制得解药时算一次,成为族长时算一次,而这大概算是第三次。
羿白就这样牵着厉宁的手,迎着全场目光,在闻人时面前缓缓站定。
“宗主。”羿白恭敬道。
闻人时颔首从主座上站起:“今日我只是代行你父母、恩师之职,不必过于拘于礼节。”
“是。”羿白拱手应道。
“吉时到。”礼仪长老道。人群安静下来。感觉到掌心里的手冰凉,羿白握得更紧,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都在微微发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饮——交杯酒。”
“礼成——”
手指轻挑开旖旎的红纱,精致的团扇轻掩住半张脸庞,却依旧光彩照人。
嬷嬷上前将团扇收好。段泽古乘机从背后推了一把羿白,力道不重,刚好让羿白躲闪不及,下意识用手护住身前的厉宁。
人群一阵调笑的声音。
“你放开,都看着呢。”厉宁脸都红透了,双手抵在他身前挣扎。
“不放。”羿白笑得缱绻。嘴上虽这么说,但只亲亲她的耳垂便放开她,握着她的手向大家致意。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玄羽夜桓却灯火通明。厉宁换了套轻便的衣裙出来给各位敬酒。
敬到耿烟彤时,她笑着站起身,将厉宁手中的酒换成水:“你也喝不少了,这杯就饶了你。”
厉宁彼时也有些醉了,听罢便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又同耿烟彤聊了许久。
另一边,颂锐喝醉了,正抱着羿白撒酒疯。
他双手抓着羿白的衣袍,死死箍住他的大腿:“师尊,你都成亲了,我为什么还没追到阿芷?”
羿白被他缠得没法,只能传语喊来厉宁和耿烟彤。耿烟彤看他这副模样先是忍不住笑出声,而后故作生气道:“是谁要在阿宁的大喜日子捣乱?”
颂锐本来还迷迷糊糊地不知说着些什么,听到这个声音人吓得一激灵,慌忙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认错:“我没有……不是我,阿芷……”
耿烟彤凤眸微眯,语带危险道:“阿芷?”
颂锐连连摆手:“师姐,大师姐……哎疼疼疼——”
话未落,耿烟彤便揪起他一只耳朵,拉着他往别处去:“叫你别喝这么多,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
厉宁张大了嘴,她还没见过师姐有如此一面。和羿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异。
酒足饭饱,主客尽欢,人群逐渐散去。忽而来了一名弟子前来通报:“魔族使者前来送礼。”
想来与魔族并无太深渊源,但不明动机,厉宁还是点头让人进来。
几名黑衣执事在厉宁面前一字排开,手中各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
为首的使者开口介绍道:“陛下念及厉族长救命之恩,特命吾等送来新婚贺礼,祝二位永结同心、伴行终生。”
厉宁颔首,将盒子一一打开。前几件都是稀有的灵草丹药,最后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小瓷瓶,内里装着些许绯色丸药。
“这是何物?”羿白问道。
“此物名为‘续欢散’……”
“住口。”厉宁忙打断他,因为她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这药她在魔族的医书上看过,书上写得很直白,除了补阴壮阳以外,还重点强调了为“男女合欢之物”。
从书上看到是一回事,真正拿在手上又是一回事。
小瓷瓶里少说也有数十粒,云芙送礼还真是不知轻重。
她把盒子盖好:“好意心领了,你们便跟着这位弟子把礼收起来吧。”
“是。”
送走魔族使者厉宁刚松一口气,转头对上羿白探究的目光,她的脊背僵了一瞬。但好在羿白没有深究,只拍拍她的手背:“回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厉宁望向房顶,不自觉放空思绪,等再度回神时,羿白已带着滚烫的气息向她靠近。
“阿缇。”她侧身抱住他。在床榻上,她仍习惯唤他的旧名,情浓时还会叫他“星阑”。羿白对这些称呼向来是不甚在意的,但今日不同,也许是醉酒的缘故,他的大脑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清醒,声音也染上几分情意连绵:“不要。”
“嗯?”厉宁闭眼靠在他怀里,闻言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要什么?”
“不要……阿缇。”
他的声音低低的,尾音甚至带了几分委屈。厉宁忍不住“噗嗤”笑出来:“阿缇就是你啊,怎么成了亲反倒变痴傻了。”
羿白摇摇头,随即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童:“我说,不要唤我‘阿缇’。”
厉宁耐心地看着他:“那叫你什么?星阑?”
“不要。”
“师尊?”
“……不要。”
“玄夜长老?”
“……”
羿白抬头和她对视,确定在她的眼中看出了戏谑和调笑,一时好笑又无奈地盯着她。
“都不要啊?那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试过的……”
羿白本想直接告诉她了好切入正题,谁料厉宁盯了他半晌,忽然福至心灵,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夫君。”
一句直接给羿白干醒酒了。他有种心思被人看破的窘迫感,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然成亲,面前这位更是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子,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到这里,他镇定了一下神色,心里不断回味厉宁那句勾人魂魄的话语。
厉宁见他怔愣在那儿许久没出声,以为自己又猜错了,正搜肠刮肚想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称呼他的,某人先凑了上来,肆意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
不觉间,厉宁又在仙极待上不少时日,厉学民传过几次信,在信中,他如何夸大其词描述部族少了她就乱成一锅粥,字里行间都在说“你快给我回来”。
厉草、厉木传信的内容则与他大相径庭。
思虑再三,厉宁还是决定留两个在族里帮助其他长老处理族中事务,厉草、厉木自告奋勇留下来,从他们的来信里,不难看出灵族现在蒸蒸日上,百姓生活和平安宁,根本不需她如此着急地回去。
但……
羿白从外面回来,见她在收拾行囊,疑惑道:“你要回灵族吗?”
厉宁头也不抬:“回去看看我爹,顺便处理一些事情。”
羿白没再多问,点头应道:“好。”
厉宁回到灵族的消息第一个通知了厉草厉木,不知是谁告诉了厉学民,当她出现在灵境界前时,厉学民就倚在旁边抱臂看着她。
“还知道回来。”厉学民轻啧一声,无比鄙夷地看着她。
“爹,我才嫁出去几日,你就翻脸不认人啊?”厉宁无奈道。
厉学民听罢鄙夷更甚:“‘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听过没?”
厉宁抬脚就要走,厉学民忙拉住她:“哎哎,说好的回来,堂堂族长怎能出尔反尔?”
厉宁顺理成章跟着厉学民进了灵境。街市上正有百姓摆摊,炊烟袅袅,香气直往她的鼻子钻。
“好香啊。”厉宁一边说,一边拿余光瞟厉学民。他果真去买了,几分钟后,厉宁的手上就多出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
“阿草阿木呢?”厉宁问。
“在族长室里批阅上个月的各地收成汇总,没这么快。”
厉宁点点头,四处张望着街市上又多了哪些新玩意。不到一刻钟,她的手上已拿得满满当当。
“爹,我快拿不下了。”她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还要防止手里的小物什不掉在地上;厉学民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
好不容易到了族长室,恰巧碰见厉草、厉木从里面出来,见到她,二人眼中都闪过惊喜。
“小姐。”
厉宁顾不上跟他们叙旧,三两步跑进族长室,心满意足地坐在主座上悠闲地摆着腿。
厉学民有些恍惚,他的女儿嫁了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看见新奇事物会忍不住上前研究的小女孩。
“好久没回来了,让我看看先从什么做起呢。”
羿白来灵境没告诉任何人。
临行前,段泽古还特意跑来嘲笑他,说他娶了老婆心就被勾走了。
这话不假,他在仙极一个人待了几日,实在耐不住寂寞,便来看看某人回家之后怎么样了。
守门的童子见是他早已见怪不怪,以为又是族长邀请的客人,便想也不想地放他进来,他也不磨蹭,直奔灵隐宫而去。
灵隐宫中,厉宁正跟着教习长老学习祭祀相关礼仪。烦闷又枯燥的课程让她昏昏欲睡,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羿白的身影。
当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羿白,她还以为是自己又不小心睡着了,直到站起身时被桌案磕到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时她才惊觉,这似乎不是梦。
她不敢相信地擦擦眼睛,直到羿白牵起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族长这是,有事要忙?那今日的课便上到这儿吧。”教习长老很有眼力,见此男与厉宁的关系不浅,又联想到近日族长成亲的消息,自然便猜出他是何身份,很识趣地离开了。
厉宁巴不得多些和羿白独处的机会,老话说“小别胜新婚”,她现在深以为然。
“怎么突然来了?”
羿白亲了亲她:“想你便来了。”
厉宁拉着他到自己的宫殿二楼处,此处可将灵境主城的风景一览无余。
“你看,很繁华吧?如今五域安宁,百姓们安居乐业,真好啊。”
厉宁感慨着,羿白从身后抱住她:“是啊,真好。”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许愿和心爱之人永不分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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