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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歌(5)
弥赛亚推开寝殿的门。
“米迦勒。”金发青眼的圣子看向床上躺得没个正形的火天使长,“三界重连了。”
“我知道。”
米迦勒点点头,却半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等着弥赛亚往下面说。
弥赛亚默然了片刻,“我想去地狱。”
拥有与当年光耀晨星一模一样容貌的圣子凝视着火天使长,眉眼带着很浅淡的柔和。
“过来。”
米迦勒朝他招了招手。弥塞亚走到床边,很自然的弯下腰,把抱枕塞到米迦勒的身后,又贴着他坐下来。风青色的眼眸很认真的看着米迦勒。
米迦勒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弥赛亚所求为何,他比谁都更清楚。但哪怕他知道一切的始末,他也不能做什么——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做什么。
米迦勒刚刚成为副君的时候,他对弥赛亚曾经很有好感。原因也简单,圣战的时候弥赛亚帮了他很多,甚至还几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即使所有天使都不怎么喜欢这位某种意义上逼走了前任天国副君路西菲尔的圣子,米迦勒对弥赛亚印象一直都不差。
直到后来弥赛亚偷偷诱引哈尼雅和露娜,企图通过神血重启创世山连通天堂与地狱,才彻底惹怒了米迦勒。
在天堂曾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圣子弥赛亚消失在了天使们的视野里,在神殿闭守不出——名义上是侍奉神灵,实际上却是被米迦勒变相的软禁。
两万多年前,虚无之地时空风暴骤起,米迦勒在带兵镇守虚无之地时灵魂受损,靠着弥赛亚才捡回一命——
“你怎么······”
米迦勒一阵头疼,“看开点不行?对你又没实际意义的事情。”
光耀晨星路西菲尔有两件神灵亲赐的神器,晨星剑与光耀之心。前者在晨星之战中落到了他的手里,后者被路西法一起带去了地狱。而弥赛亚十万年来锲而不舍,不择手段,为的就是路西法手里的最后一件神器。
问题是,光耀之心根本就只是一件没什么用的神器。最起码在米迦勒看来,一件象征“光耀晨星”封号和凝结出星耀石的神器,其作用还比不上他桌子上那支用加百列羽毛做成的羽毛笔。
笔能写字,一堆亮晶晶的石头有什么用?但弥赛亚就是为了那玩意儿持之以恒的折腾了小一万年。
圣子淡金色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米迦勒突然噎了一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涩涩的疼。那双被漫长的时光浸泡得冰寒的海蓝色瞳孔,少见得浮现出一抹近乎柔和的情绪。
米迦勒突然记起,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天使,坐在他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青色的眼瞳宁静而纯粹,完美得仿若一个一触即碎的幻影。
米迦勒说不清楚,他此刻的纵容与温柔,有多少是给眼前的天使,又有多少,是他对那段旧日时光的怀念。
“一次。”
米迦勒最终说。那抹不知来源的温柔稍纵即逝,再睁眼,他依然还是那个手握天国至高权柄的火天使长,冷漠而理智。
“我会去一次地狱,你到时候跟我一起。”米迦勒道。
弥赛亚点点头,身体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原本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米迦勒不得不又把眼睛睁开,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的盯着床边不仅不请自来,还赖着不走的天使,“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没事就赶紧走。
弥赛亚却突然直起身,一条腿跪在床上,一只手撑在米迦勒的脸侧,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
一股炽热的暖流瞬间串遍了全身,腰腿上的酸疼感无影无踪,整个天使像是陷在了一团柔软的云朵里,舒服得提不起一点儿力气。
“还疼?”
弥塞亚那张脸上什么时候都表情缺失,从字面上听起来应该是一句关心的话,愣是让他给念出了质问的语气。
难怪十万岁了恋爱经验还为零。
但凡弥赛亚的性格不是一根木头,情人应该都能绕圣浮里亚半圈了——曾经的路西菲尔就是最好的例子。
“疼。”米迦勒故意说。
弥赛亚青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火天使长的模样,红发炽烈如火,湛蓝的眼睛带着张扬的笑意——
这就是米迦勒,弥赛亚想。哪怕谎言,哪怕欺骗,他也是这般理直气壮不可一世的模样,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让所有生灵,都不自自主的追随他,纵容他,尊崇他。
就像此刻的他,心甘情愿的被米迦勒所掌控。
弥塞亚微微低下头,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锁骨的弧度清晰可见,脆弱的仿佛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折断。
米迦勒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一抹暗色。
“过来一点。”
弥赛亚依言靠近了些许。
“······”
等得不耐烦的火天使长索性直接勾住圣子仿佛用上好的莹石雕刻而成的身躯,贴上了那浅淡濡湿的嘴唇。片刻后,弥赛亚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伸出舌头,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却只引来米迦勒的一声闷笑。
预想中的如疾风骤雨般的亲吻并没有像以往 那样到来,米迦勒只是用舌头轻柔的贴着他的唇齿来回摩擦,吸吮着他柔软的唇瓣,在那小小的宝地里流连往返。一吻结束,弥赛亚的手还搭在米迦勒的背上,清澈见底的瞳孔中透露出茫然之色。
“陪我睡一会儿。”
对视半晌,米迦勒突然伸手一勾,将弥赛亚压倒在床上。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轻纱制成的窗帘无风自动,缓缓合到了一起。
离火殿的内殿陷入一片薄薄的昏暗之中,时间在此刻仿佛也被无限的拉长,只余一片湮没于虚无的寂静。
米迦勒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抱住了已经陷入沉睡的天使,纤细的手指插进满头垂落的金发之中,将脸靠在天使温热的脖颈处。
“我真的好累。”
番红色的发丝缠进那条金色的河流之中,时空似乎在刹那间扭曲错位,将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送往十万年前的那段岁月,红发蓝眼的天使长伏在他爱人的怀里喃喃出声。“路西。”
红海,碧凝宫。
墙角的壁炉跳动着橙黄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松木混杂着蔷薇的冷香,数盏金色的水晶吊灯把这间尽显低调奢华的起居室照得流光璀璨。宽大的软皮靠椅上,一身纯黑长袍的血族正翻阅着手中纸质已经泛黄的古本,无一丝杂质的银色长发在光下熠熠生辉。
洛斐斯第三次抬头看向墙角正散发着滚滚热浪的火炉。
“温度调低一点不行吗?”
他一个天生冷血的血族都快觉得自己的血沸腾了。
“冷。”
依冯穿着半透明的黑色纱裙,胸脯和大腿的大片雪白都露在外面,烫过的黑色卷发垂落在胸前,深蓝色的指甲油在光下晕染出一片幽冷的光芒。看见洛斐斯放下书,魔女十分乖顺的伏进他的怀里。
“不能多穿点吗?”
洛斐斯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虽温柔,动作却不容置喙的把火炉的温度调低了些——那火炉外形像个古董,实际上是红海近两年才研制出来的室内自动控温装置,放一块火系原石能用几千年。
轻快的脚步声从走廊上响起,把依冯原本准备说的话堵了回去。
“父王,母后。”
西瑞尔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依冯搂着洛斐斯脖子撒娇的模样,连忙轻咳一声转开视线。虽然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但看着自己父母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总归有点尴尬。
“你去哪儿了?”洛斐斯问。
“天堂,买点东西。”西瑞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怎么了?我作业早写完了。”
“那就行。”洛斐斯神色淡淡,一红一紫,两双眸色不同却又极为相似的眼睛对视着,“下次去天堂去一趟离火殿。”
西瑞尔一噎,脸上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父王,离火殿可是天国副君的地方,我去那干嘛?”
“米迦勒要见你。”洛斐斯道。
血族帝君那双宛若深渊血海的眼瞳中,依旧是一片无尽的漠然。
如果在米迦勒漫长的生命里评选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阿斯蒙蒂斯的生日宴会”此场景绝对榜上有名——虽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第一次阿斯蒙蒂斯的生日宴会,他当着路西菲尔的面跟了阿斯蒙蒂斯,第二天就被路西菲尔逼上了贼船;第二次生日宴会,他和阿斯蒙蒂斯接吻差点被路西菲尔撞了个正着,弄得他在路西菲尔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隔了十万年再来第三次,米迦勒的心情着实不怎么美妙。
更何况还要拖上一个弥赛亚。
易容魔法不是没有,但很容易被检查出来,要想蒙混过关,靠的只能是纯技术。
简而言之,化妆。
虽然十万年没干这事,但当年没有什么染发剂,染羽剂的时候拿盒粉底拌点墨水他都能把自己从天使弄成血族,哪怕手生,技术也是摆在那里的。
半个时辰后,米迦勒十分满意的盯着镜子中两张完全陌生的脸。
弥塞亚有些不适应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灰色的头发。天堂黑色的染发剂本来就稀缺,米迦勒找遍了大半个圣浮里亚也就找出来一瓶,弥赛亚的头发就有点偷工减料。
“行了,就这样。”
米迦勒拿口红在弥赛亚的眼睛下方随意擦了几下,确定镜子里的那张苍白干枯,瘦骨嶙峋的脸跟天堂的圣子弥赛亚再也沾不上任何关系后,才满意的放下手。
“你不需要再改改?”
相比弥赛亚亲妈来了都不认识,米迦勒虽然头发染黑,瞳孔改成了暗金色,气质与之前大相径庭,但五官轮廓并没怎么变,仔细看依旧能看出先前的影子。
“不用。”
米迦勒一边说一边扔了件黑色斗篷给他。弥赛亚的目的是藏住身份,和之前差得越远越好,毕竟地狱可是有个路西法杵在那里,上至七撒旦下至扫地魔肯定都对弥赛亚的脸格外敏感。
而他——要不是考虑到天使出现在地狱消息太轰动,米迦勒能直接顶着他的原装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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