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逢十三

　　迟霁回到桌边，给十三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对十三说道：“你来府里几年，我未曾跟你这样喝过酒，不曾想你竟是个量大的。”
　　十三坐回桌边，笑着说道：“原来在山庄时，也偶尔跟师兄们偷着喝酒，还不曾醉过。”
　　迟霁听后不觉笑了几声，“还真是没听你说过大话。”
　　十三也笑了：“我这大概也是醉了。”
　　迟霁坐下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口茶，然后目光缱绻的看着十三说道：“我今日虽喝了些酒，但并未醉，要说的话也是想说许久的话，并非醉话，你可愿意听我说一说？”
　　十三的心狠跳了几下，脸也红了起来，她一时不知道迟霁要说什么，但就觉得迟霁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让她心跳得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迟霁，她强压着心跳点了一下头。
　　迟霁又喝了口茶，低着头，缓缓说道：“你来府里这几年一直谨小慎微，从无错漏，我自是知道这些，所以我并不敢冒然接近你，生怕唐突了你，依你的脾气，我怕我连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虽不是从小长到大的情份，但共处这几年，也经历了些事儿，我们也算相熟相知吧,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我，但我确是从心里欣赏、敬佩你。我只是一个商人，并无一技之长，也无才、无德，只是幸运生于迟家，能请得起院卫，才得有幸结识于你，这是我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最幸运之事。”
　　十三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她不曾想过迟霁会如此直白的说起这样的话，更没料到自己竟这样没用，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迟霁看了一眼十三，又低头接着说道：“你自是知道婉慧这次闹得是什么，我俩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妹，但在我心里她也就只是表妹而己，并无其他。姑母有意让婉慧嫁入迟家，但父亲和母亲并不乐意如此，所以大哥便与王家定下了亲事，我与母亲也己说好，她会帮我在祖母和姑母跟前周旋，尽量不伤了亲人的和气。”
　　迟霁顿了顿，声音小了下来：“我心属意于你，但眼下我确是不能禀明长辈，一是怕姑母会将此事搅作一团，祖母会难为于你，二是还怕母亲、父亲不同意，你在迟家的日子会不好过，甚至不能呆在家里。我思来想去，现下都不是明说的好时机。”
　　十三听到这时，慌乱的心己跳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她没想到迟霁竟想了这许多，还想得这样远！迟霁看十三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心也慌乱了起来，掂量了许久才说出口的话像不是自己说的，他竟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又该说什么来着？他将自己许久以来盘算过要说的话又想了一遍，赶紧又说道：“但你放心，我定会找个好时机同父亲和母亲讲明白，定会让他们同意我娶你进门，三书六礼、八抬大桥，该有的礼数和体面我都要给你，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十三一时不知所措，她想喝口茶压一压心跳，但慌乱之下又错拿成了酒杯，一大口咽下去，她呛得咳了起来。
　　迟霁赶紧站起来弯腰给她拍背，她咳得面红耳赤，等她咳完了抬头看向迟霁，迟霁也是一脸红晕，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又都立马低下了头。
　　迟霁小心的俯身问十三：“我吓着你了?”迟霁的脸离十三那样近，近得十三闻得见迟霁呼出的淡淡酒气还有他惯用的檀木熏香味。
　　十三缓了口气，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说不下去了，迟霁盯着十三，目光里满是期盼和忐忑，看十三不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从未问过你是否愿意，这也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会勉强于你，但也盼着你能在心里给我留一处位置，容我时间，容我处理好那些杂事，我，”迟霁顿住，他望着十三，搜寻着十三的目光，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与你青山共白头，我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十三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得见迟霁怦怦的心跳声，她抬头看着迟霁起伏的胸膛，她知道，自己真的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迟霁一句“你可愿意”让她的心顿了顿，她看着迟霁，问他道：“我只是个院卫，孤身一人，无家族，无权无财无势，娶这样的我，于你和你的家族无益。我样貌平平，以命讨食，更无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可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迟霁听十三这样说她自己，心疼的抬手抚了下十三的头，“在我心里，你什么都好，这样的你便是最好。你说的这些，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我才想问你，能否容我时间。我的心意就是如此，今日告诉你，是我既然想娶你，总得问你是否愿意，我不想只图自己喜欢而让你因此遭受非议。”
　　十三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闭起眼睛竟想起了好多人，想起了这些年从山庄到现在的许多事儿，这些人和事儿纷纷杂杂都一晃而过，又似乎所有的人和事儿都在此时安定了下来，自己多年像个刺猬似的那浑身的刺此时也柔顺了起来。迟霁就站在身旁，这些杂乱的画面因他而变成了安静的回忆，与迟霁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十三心底最温柔处有些隐隐酸楚。她抬头也望着迟霁，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聊过了前世今生。
　　还是十三先别过头，她轻声的说道：“你就是吓着我了。”
　　迟霁“嗯？”了一声，便立刻反映过来十三说的是什么了，他狡黠的说道：“你跟个刺猬似的，我要是藏藏掖掖的走近你，你不得踹飞我？”迟霁说完，又低头小声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愿意吗？”
　　十三转了一下手边的茶杯，抬头问迟霁：“你说这些，盘算娶我之前，是不是得先问问我是否心悦于你？”
　　迟霁这下愣住了，他盯着十三诺诺的问道：“那你是否心悦于我？”
　　十三却看着他一字一字的答道：“我愿意。”
　　迟霁听完十三说的这三个字，真是心花怒放，细长的双眼此时笑得己是看不见黑眼珠，他高兴得一下就将坐着的十三抱入怀中，又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十三的头顶，他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一直到十三闷气不得不拍打了他两下，他才将十三放开。
　　他满目含情的看着十三，双手扶着十三的肩膀让十三站起身来，又轻轻的将十三揽入怀中。十三个子本就高挑，站起身来正好将下巴搭在迟霁的肩头，十三闭着眼睛，双手从迟霁的腋下环抱着迟霁，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程铸许是要翻个身，一下将腿磕到了榻上，迟霁和十三被这声响惊得回过了神，二人赶紧过来将程铸的腿放好，十三看着程铸酣睡的样子，问道：“你今天是故意灌他这么多酒吧？”
　　迟霁笑了：“这倒是真的，以后不敢了。”
　　十三瞪了迟霁一眼，迟霁还是笑着，然后又跑出去让店小二送来一床薄被给程铸盖好。
　　二人看着程铸睡了一会儿，才将他叫醒，迟霁又带着十三和程铸逛了半条街，三人吃了晚饭，迟霁才让十三带着程铸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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