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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陶灼夭抹了把嘴,追了上去。
“你、你!”她脸皮薄,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做贼似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不是说了,不管我怎么求你,你都别搭理我,你是听不懂嘛。”
山神停下脚步,她埋着头跟在他后面没注意,直直撞了上去。
他看着瘦削,身上的肌肉却很坚韧结实,撞上去像撞了一面铁墙。
陶灼夭揉揉撞疼的鼻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眼前朦胧,她没看清他的神色,便被迎面而来的炽热气息笼罩了。
她的嘴唇被报复般咬了口,吃痛地唔了声,便被人钻了空子,掐着下颌深深吻了进来。
氧气被掠夺,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但这点力道对他来说,恐怕还比不过挠痒。
陶灼夭头脑发昏,腿脚发软,手指无力地扣着他的小臂,嘴唇变得又热又麻,被蜜蜂蛰了似的,饱满红肿。
他终于放开了她。
低沉压抑的氛围并不如吻缠绵,果不其然,山神一开口便是冷斥,“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新娘,我吻你,或者不吻你,都由我说了算。”
陶灼夭脸颊因缺氧憋得绯红,眸中有压抑的怒火,她神色惨淡地抿了抿红肿的唇。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诅咒他。
如此恶劣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神,叫他山鬼还差不多。
没有姓名,没有来处,死后变成一把灰!
春初的桃花谷还带着冬季的寒意,北风萧瑟,一个卷儿吹过来,激得陶灼夭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隐约有虎啸声传来,陶灼夭扭头张望,却并未见到老虎身影。
山神停下脚步,神色略为凝重,目光紧盯枯黄草丛。
草丛发出极细微的窸窣声,后面有东西!
陶灼夭手心冒汗,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来者不善。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虎啸,半树高的巨型老虎跳了出来,他双目赤红,矫健的四肢飞快奔跑,龇牙咧嘴地朝山神冲去。
山林里起了风,将山神的衣摆吹得飘摇,只见他掌心朝上,虚空之中便出现一把闪着莹白光芒的寒剑。
陶灼夭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见状赶紧躲到巨石背面,免得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老虎的犬齿足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长,寒剑铛一声砍在利齿上,老虎吃痛大吼,却是发疯般不顾死活地再次进攻。
山神手里的剑快如雷电,抵挡下虎妖的第一次进攻后,猛地劈向虎妖的后退。
鲜血喷溅出来,在尘沙飞扬的土地上画出道弧线。
陶灼夭捂住嘴,腥臭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受了重伤,老虎的身法明显迟钝了,他趴在地上气喘吁吁。
山神两指拭剑,将剑身的血甩到地上,“庞淮,我既受村民供奉,必然得护佑他们周全,你兄长吃了人,我得给村民们一个交代。你怪不了我。”
老虎喉间滚出呜咽般的悲鸣,兽眸中淌下一串眼泪。
陶灼夭心神一震,还未来得及反应,老虎却弓起脊背,跃然朝她厮杀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扑了过来,刺耳的裂帛声响起,紧接着,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山神将她护在身后,寒剑从虎妖的下腹穿透,将它从半空径直钉在了地上。
这次偷袭用尽了虎妖的全力,他要害中剑,死亡已成定局。
她看见山神蹲在他跟前,长剑缓缓没入他的头颅......
最后虎妖被剥了皮,他油亮光滑的皮毛挂在了他家族的洞府前,虎群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吼咆哮,山神仿若没听见,挂完虎旗后施施然离开。
事实上,见虎族最出类拔萃的年轻虎妖死得如此凄惨,根本无人敢拦他。
陶灼夭亦步亦趋地跟在山神身后,他姿态放松随意,仿佛刚才一场恶战连他半点精力也没消耗。
但她注意到,他的左臂软绵绵垂落着,不时有鲜血滴落。
——他受伤了。
陶灼夭迟疑片刻,山神是为了救她受伤,纵然再厌恶他,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管。
“你流血了。”她小跑上前,撕下一片衣料,“坐下来,我帮你包扎。”
眼神清透,没有那些算计小九九。
山神觉得这样的她比平常可爱多了。
他靠着小土坡,自己将脱臼的左臂噶嗒接回去了,然后伸出左臂。
狭长的裂口从大臂延伸至小臂,翻出粉红软肉,陶灼夭皱了下眉,痛感仿佛通过眼睛传到了她的大脑。
她轻手轻脚地将衣料缠了上去,这么大面积的伤口,无论她怎么放轻手脚,碰到必然是痛的。
可山神却没有神经似的,连闷哼都未发出。
陶灼夭全神贯注地低着头,额头上冒出了点细汗。
“吱吱吱,吱吱!”
凄厉的鸟叫声惊醒了她,陶灼夭抬起头,那只可怜的彩雀正被山神握在手中把玩,它拼命挥动翅膀,却无法逃出生天。
她抓住他欲折断它翅膀的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在干什么!”
山神歪了下头,“你以为我要杀它?”
陶灼夭不语,它都叫得那么惨了,你总不可能和它玩过家家吧。
她没费什么力气地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中抢过小鸟,将它放飞了。
重获自由的彩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山神看着她做完一切,解释道:“我没想杀它,我喜欢它漂亮的羽毛,只是想它永远留在我身边。但它的翅膀总有一天会将它带离我身边。”
陶灼夭愤懑道:“喜欢它就非得折断它的翅膀吗,你怎么敢肯定,没了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它还能拥有这么鲜艳的羽毛。”
山神答非所问,“就算它不会飞,我也会把它照顾的很好。”
陶灼夭感到恶寒,此人简直就是没有人性的恶魔。
无论她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的。
山神攥住她的手,“你放飞了我的鸟,就得赔我一只。”
“我给你打造一个黄金笼,把你关进去好不好。”
陶灼夭瞪大了眼,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专注的样子不像说假。
她强忍不适,笑了下,“大人别开玩笑了。”
今日接连见证他的残忍暴虐,她脆弱的神经岌岌可危。
逃亡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回了府洞,陶灼夭才知道山神不仅受了外伤,虎妖死前自爆了妖丹,大部分威力都由他为她挡下了。
他需要封闭五感,打坐修养。
陶灼夭答应地很轻巧,绝不离开府洞,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然而他一闭眼,她便飞奔起来。
山神太自大了,以为她不敢逃,府洞连结界都没设。
陶灼夭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整个人像重新活了一遍,漫山桃花在她身后依次盛开。
她的心脏狂跳,肺腑都要炸开了。
一路上频频回首,并没有人追来。
直到山路尽头,只要过了那座桥,她就能回家了。
下一瞬,看到立在桥边的背影,她呼吸骤停。
男人高大挺拔,身着大红喜服,转过身来,昳丽的脸庞比桃花还耀目,他面带微笑,朝她伸出手,道:“桃花开了,我来接我的新娘。”
他背后就是村子,只要、只要过了那座桥,她就能回家了。
希望近在咫尺,却被毫不留情地击碎。
一日之中大喜大悲,陶灼夭竟连虚假的笑意都维持不住,踉跄了下,险些跪倒在地。
她嗓音带着哭腔,“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啊。”
山神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笑意却不减,“大喜的日子别说这种丧气话,跟我回去。”
他的唇边溢出一缕血迹,被他用拇指不动声色地擦去。
虎妖死前全力一击应当是不好受的。
陶灼夭哭着摇了摇头,他上前牵住她的手,这次,没有毒蘑菇作祟,他弯腰,在她带泪的颊边印下轻轻一吻。
她的脑中有片刻空白。
按照他的性情,抓到她逃跑应该狠狠逃跑才是,为何如此柔情。
事出有因必有妖。
陶灼夭已经可以想象,被抓回去后,她将会遭受怎样的苦难。
那只差点被折断翅膀的彩雀,或许就是她的预告。
府洞喜气洋洋,一眨眼,陶灼夭已经重新穿上了当初上山的那套喜服。
无人奏乐,唯有喜烛燃烧发出噼啪声。
清透的酒液倒入酒杯,山神挽着她的手腕,与她喝下合卺酒。
陶灼夭紧绷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断裂的弓,她仍记得,山神说过,成亲当夜会吃掉她。
如何吃?
像剥下虎妖的皮一样,先剥掉她的皮吗?
还是像折断彩雀的翅膀一样,打断她的腿?
山神将她抱上了床,陶灼夭后背紧贴墙壁,双手握拳举在胸前。
他凑近她,却只是将她沉重的凤冠摘下了。
发簪金灿灿的,并不是村民给她戴的那套,上面点缀着红宝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山神温热的手心拢着她的肩头,看出她的害怕,他轻笑了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情,“你是唯一一个与我喝合卺酒的人,以前那些贡品,我没碰过她们。你是我唯一的夫人。”
他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长发,扣着她的后脑勺,闭眼垂首,一个吻即将诞生,“其实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你了——”
“噗呲!”
金簪刺进胸膛,血液飞溅。
旖旎的气氛霎时破碎。
这时陶灼夭第一次杀人,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内心无尽悲哀。
她不想这么做的,可她摸到了他藏在床上的脚链,而她不甘愿当他的囚鸟。
她必须为自己挣一条生路。
山神眼睫颤了颤,掀起眼皮,漂亮的琥珀色瞳仁逐渐失焦。血液从喉管倒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咳出大滩大滩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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